写在前面:周末写两篇散文,正在成为习惯。上周五晚上,吃饭的时候,随便说了一句:明天写什么呢?9岁的小朋友接过话,说:爸爸,你写了那么多文章,写了那么多人,你又那么爱我,为什么不写写我呢?
确实,该写写她了!
早产的掌上明珠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话一点也不假。除了工作,差不多全部精力和情感都放在她身上了。努力工作,很大一部分动力,也是在为她奋斗,给她尽可能创造更好的条件,更要言传身教,为她树一个勤勉的人生榜样。
我36岁那年得女,得来颇不容易,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是人之常情。
她是个早产儿,不到七个月就生下来了。因为妊娠高血压,她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来感染了,不得不剖腹产的。她生下来时才两斤七两,就像一只鹌鹑那么大。
她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抱过她。我在产房外守候,她被医生拎出来,给我展示说,是个女的,然后医生拎着她快闪了,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也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她在手舞足蹈。
很长一段时间,家人都没见到她。她被送到北京儿童医院,呆在育儿箱里,被特别看护。40多天后,她长到四斤多,度过危险期了,医院才叫我们把她领回来。
那是五月的一天,北京阳光明媚。办完手续,我把她从医生手里接过来,抱在手里,让她的脑袋靠着我的臂弯,让小小的她,轻轻的她,在我怀里躺成掌上明珠的模样。
那时候,她有点儿丑,肌肉还没舒展开来,脸瘦瘦的,眼鼓鼓的,一点也不圆润。但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手心里,很享受,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医生说,她可是那批四五十个早产儿中最好动的,一天动个不停,没有消停的时候。
说也奇怪,在我怀里,她就安静了——这或许就是亲情。记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两人一点陌生感都没有——那一刻,仿佛她明白了,她的生命是这个男人给的;那一刻,我也明白了,这个丑陋的小不点,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我给她取了一个乳名,叫乐乐,希望她给我们带来快乐的同时,自己的一生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过早显露的语言天份
学话,学步,学数数,其后,她的每一步成长,都给了我意外惊喜。
她过早地展示了出色的语言天份,亲人朋友都说这点上像我。
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她就开口叫爸爸妈妈了。一岁左右,她说出人生第一句完整的话——“爸爸,你终于回来了!”那一刻,我热泪盈眶,把她捧起来,亲了又亲。
当时我在广东出差,飞机晚点,本来八点多可以到家的,结果十二点多才到家。她听说我当天要回来,就一直在等,不肯睡觉。看到我进屋那一刻,她一骨碌爬起来,张口就来了那么一句话。
这句话很复杂。“终于”一词,准确地道出了她等待的心理,那句话,语言的完整和感情的充沛,恰到好处,让人惊叹!
后来,越来越多的例子,让我认识到她是个语言天才。两岁多的某个夏日晚上,我洗完澡,光着上身出来。她咯咯咯地笑着,崩出来一句让四个照看她的大人捧腹大笑的话。
她指着我胸部,一副吊儿郎当样,说:妈妈大眯眯,爸爸小眯眯,乐乐一点点眯眯。
稚气的语音,老成的意思,让我一边乐,一边发现,这个孩子具有生动丰富的语言描述能力,将来是一个做作家的料子。
父母给我开玩笑说,我“后继有人”了。
七岁多的时候,有一次检查她的写话——她所在的学校,从一年级起,就要求每天都要写一句话,不会的汉字用拼音标上。
她那句话里,错别字不少。我有点生气,批评她说:错别字太多啦,简直就是错别字大王。
她笑了,不客气地反驳说:我是错别字大王,你就是“错别字大王之父”。
这种快速和准确的反应,凸显了她的语言天赋,真让人叹为观止。
与她一起寻梦
过早地展现出来的语言天份,让我们都认为她是一个当作家的好材料。
但她自己并不这样认为。最初她爱画画,成天好动,没有静下来的时候。三四岁的时候,给她报了一个画画班。说也奇怪,只要拿起画笔,她就安静下来,一画就可以画上两三个钟头。
画画,我是不提倡的。我家兄弟姐妹四个人,有两个是画画的。但后来有一个放弃了,经商了;有一个,虽然执着,但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要做到出人头地,画画那条路实在太艰难。
我也知道,她的天赋不在画画上,而在语言上。
作为父亲,我没有强制她,到现在为止,也一直在放养。当然,我也习惯性地诱导她,希望她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将来与自己一样,以文字为生。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她的兴趣貌似不在这上面。
上小学了,她开始写话。感谢老师,给他们一个硬性要求,以家庭作业的形式要求她每天写一句话,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替代,这么一坚持,就是两年。
到三年级,就开始小作文,写日记了。她的作文,日记,充满想象力,用词很准确,不少成语已经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字里行间。老师也开始表扬她,在班上读她的范文,也把她叫做小才女。
这些让她很开心。有一天,她对我说:爸爸,我要像你一样,长大了当作家,但要做一个比你更加伟大的作家。
这让我十分窃喜。我是搞写作的,她能这么想,正中我下怀。
当然,当一个作家,并不容易,尤其是伟大作家。在这个并不重视知识产权的时代,要靠写作出人头地,也太难了。但作家,毕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信仰,至少不会活得那么不明不白,也不会被物质所驱使奴役。
她要做作家,做父亲的希望扶她上马,并送上一程。在十多年前,自己也算是一个青年作家,诗歌,散文,小说都有涉猎。但到北京来之后,我就远离了文坛。虽然也是搞文字工作,但以新闻和财经写作为主。曾经熟悉的诗歌,散文,小说,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在中国,流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打地洞”的说法。这话有唯心成分,却也有一定道理,也是现实写照。她要做作家,我全力支持。支持的最好办法,就是言传身教,重返文坛——当然,这也是当年众多良师益友和自己的心愿,回归文坛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今年六月的一天,她对我说:让我读读你的文章吧。我给她读了刚写的财经文章,看她似懂非懂的样子,让我很惭愧:这种距离是很明显的,以她小小年纪,财经文章肯定是不懂的,只有文学,才能抹平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当天晚上,做完财经文章后,我写了散文《母亲与枣树》。第二天早上,她到我房间,我把《母亲与枣树》给她看。她看得很认真,看完后,她给了很高的评价:好文章,写得非常好,比我们语文书上的文章好太多了!
还真是,文学是人类的共同语言,没有代沟距离。从那天起,回归文坛就在付诸实施了。当然,也暂时将文学作为副业,财经写作才是主业,从周一到周五写财经文章,周末了,写写散文。
财经文章,与她无关;但写完散文,她就成了我的第一个读者。每次,她都看得很认真,看完后,还跟我一起交流,做些点评。
这种互动,很默契,很温馨。她说,她将来也要出书,希望在初中完成这个使命。
我支持,也相信她具有这个天赋和能力。她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在写长篇动物故事连载了,大约写了三四十篇。如果再写下去,从篇幅上讲,就可以连成一本书了。
生活就是这样,不一定是年长的领着年幼的走,有时候,可能是年幼的推着年长的往前走。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忠实的第一读者,回归文坛的动力,也是挺足的。
乐乐,现在是爸爸写文章给你看;希望再过两年,是你写文章给爸爸看,我们一路同行,一起逐梦!
一家人,数个文豪的故事,在古今中外都有。法国有大仲马、小仲马,中国有三苏。
希望将来,我们互相照亮,彼此辉映!
当然,我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放出的光芒比我的更强,最好能在中国文学史和世界文学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