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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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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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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阅读

女儿天生多动。从一出生的手舞足蹈,到现在的上窜下跳,除了睡觉,无时无刻不在折腾中,没有片刻安宁。

作为父亲,我认为女儿思维活跃,精力充沛,具有成为成功人士的潜质。发觉其爱好,培养其特长,以便将来有一个养家糊口,成就人生,实现梦想的本领,是做父亲的第一要务。

不知道是遗传在起作用,还是冥冥的上天注定,到了上小学二年级,即八岁的时候,女儿爱上了读书和写作——当然,还有她那可爱、有趣的思考。

静不下来的女儿,只有在读书和写作的时候,能够做到静如处子,心无旁骛。在她写的小作文被当作范文在班上念了几次后,她就渐渐确定了自己的理想:长大后,做一个伟大的作家。

尽管知道文学之路很难很艰辛,也影响将来的生活质量,我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女儿的选择也是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大的安慰了。我从小就希望在文学上有所成就,后来迫于生活,不得不放弃,现在算是后继有人了。

作为过来人,我当然知道,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除了天赋异禀,还要有四个后天坚持:读书,思考,写作,行万里路。

成功贵在坚持。坚持下来了,三流可以成为二流,二流可以成为一流,一流可以成为顶尖。

从目前看来,在读书、思考、写作这三方面,女儿做得比较到位,成长很快,让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虽然功课很多,但课外书,尤其是适合她这个年龄阅读的中国名著,世界名著,基本上都买了,她也认真读了。我仿佛看到,九岁的她,已经在以梦为马,努力奔跑了。

在北京打拼,总觉得时间最宝贵,很忙,也很累。但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回,我和女儿,说走就走,大手牵小手,直奔距家四公里左右的西单图书大厦。那儿书很多,中国的,世界的,最新出版的,经岁月沉淀下来的,几乎应有尽有。只要女儿喜欢,我就有求必应,给她买下。有时候自作主张地给女儿挑一些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很陌生的书,如鲁迅的《朝花夕拾》、冰心的《再寄小读者》等。这些书,倒不奢望她读完,每本书能读上其中的三五篇,就算没有白费她爹的一片苦心了。

把该买的书挑完,放进篮子里,如果时间还早,女儿喜欢从书架上另外挑一本,席地而坐,如饥似渴地读起来。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在女儿读书的空隙,我也找个地方坐下来,在手机上玩玩斗地主,享受一下一天的轻松幸福时光。

女儿读书效率高,质量好,做得到一目十行,半个小时就可以把一本属于她的书翻完。原以为她这种速读没效果,只是走马观花,不求甚解。在回家路上,我要她复述书中内容,她竟能眉飞色舞地说个八九不离十。问她收获,也常有惊人之语,让人感觉她确实认真读过,也思考过。

感谢女儿所在的百年名校北京宣师附小及其老师们的坚持。从一年级开始,就叫孩子们坚持每天写话,发展到现在三五百字的小作文,从来不曾间断过。看来,喜读书,爱思考,勤写作,这三项成为一个伟大作家的基本套路,女儿已经掌握了,做到了,养成习惯了。长此以往,实现她的作家梦,就只是时间问题。

成为一个伟大作家,如果还要有其他本领,那就是行万里路了,长些见识,丰富阅历,开阔眼界。这一点,作为家长,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趁寒暑假,带着她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游玩。这一点,更多地有赖于她长大成人后,自己闯天下,自己看世界——当然,有另一半陪她更好。

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女儿追逐梦想,我只能扶上马,送一程,到底能走多远,以后还得靠她自己。

女儿理想很远大,说将来要让世界上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朋友都读她写的书。小小年纪的她,就知道世界上代表写作最高水平和成就的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她知道的获诺奖的作家及作品比我还多。

在年少轻狂的文学爱好者时代,拿着散发油墨清香的样报样刊,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希望成为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三十多岁后,才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不过,让我们高兴的是,2012年,山东籍作家莫言终于填补了中国作家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空白。

2006年,32岁那年,我到了北京。为养家糊口,改行做了记者,现在也算一个财经作家。但财经作家,不需要那么高的文学才华,更看重专业素养和见解。

从文学青年到财经作家,这种转变还有一个不得己的苦衷:我是一个有阅读障碍的人,即使是现在,我写书,但极少读书,一年到头也读不了一两本书,书是买了很多,但读完的少。我读书很慢,只能精读,不能速读,一本书,一天的全部时间都泡进去,都读不了几页,效率低得让人犯抑郁症。

当年做学生,语文课,英语课,最怕的就是阅读理解了。偏偏阅读理解所占分值甚高,但我从来没有做完的时候,哪怕是高考。当年的试卷,无论是语文还是英语,都有四道阅读理解题。每堂考试下来,我能读完一半就不错了,剩下的一半,只有花三五分钟时间来蒙答案。我的语文和英语考试,基础知识和作文,一般都不会丢啥分,高考作文甚至拿过满分,丢分都在阅读理解上。

其实,这种阅读障碍,不是天生的,而是与父亲教育有关。

父亲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在他眼里,书只有两种:一种是圣贤类的教科书,一种是非教科书类的杂书。教科书,尤其是语文和英语,你怎么翻,哪怕把书翻烂都没关系。但杂书,你是不能动的,包括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在他眼里,哪怕动物、植物、生理卫生、历史、地理、自然等课本,都被统统归于杂书类,是不能花太多时间的。如果看小说,被他逮到,轻则喝斥怒骂,重则鞭打饿饭。有了几次皮肉之苦,我就不敢越雷池半步,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敢碰那些不务正业的小说了。

这样一来,只剩下课本书可读。初中和高中,英语和语文课本上,几乎每篇文章,我都可以一字不落,逐字逐句地背下来。长此以往,也就成了习惯:精读可以,速读不行,阅读障碍由此而来。

走进大学的时候,我的当代文学老师、著名的文学评论家钟友循先生给我开过一个书目,希望我能汲百家之长,将来成为一个文学大师。但直到大学毕业,那个书目上的书,我都没看过几本。现在想起来,真是有辱师门。

现在虽然是从事文字工作,按理,读书和写作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形影不离。可我只做到了坚持写作,没有经常读书。我一年难得读一两本书。有粉丝问:经常读你写的文章,知识面那么广,肯定读了很多书。我常常无言以对。

当然,我有阅读障碍,不能完全怪父亲。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愿望。那个时候在农村,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跳出农门,不要像他那样顶着烈日和暴雨,艰难地向贫瘠的土地讨生活,至于我能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父亲从来没有想过。

父亲希望我读书就读圣贤书,就像他种庄稼一样。时间是宝贵的,精力是有限的,必须把时间和精力集中起来,放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把圣贤书上的一亩三分地精耕细作好,才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吃上皇粮国饷。

父亲没有错。那个时代,那种处境,他只能那么要求。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从湖南的小农村到大北京,我感谢父亲扶我上马,送了人生最初的那一程——也是最重要的一段人生路,感谢父亲一路呵护,不断纠偏!

庆幸我的女儿生养在北京,我们都受过高等教育,知道阅读对人生,尤其是对成为一个作家的重要性。三代人,一对父子,一对父女,对阅读的理解,对子女的教育,迥然不同,但没有对错,只是时代不同了。

在父亲看来,在我的一生中,跳农门至关重要;在我看来,在女儿一生中,阅读最重要——当然,对女儿来说,已经不存在跳农门了,她比我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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