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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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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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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时节忆父亲

端午节准备回老家,晚上就梦到了父亲。

醒来一想,才知道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9个年头了。

父亲要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时候也应该醒来了,老年的他,习惯了早睡早起,生活比较有规律。为了迎接我们回去,应该是这个点就乘坐第一趟早班车,去镇上采买了吧。

他采买的包里有端午节必不可少的油绞子,也有孙子爱吃的鳊鱼,还有镇上的特色卤菜。自从我们去了温州,回家都有红烧鳊鱼这道菜,在我以前的记忆里,鳊鱼是很少吃的,现在的餐桌上却经常出现这道菜,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儿子喜欢吃鳊鱼的原因。

我们对于吃食,是不大讲究的,孩子他妈是个不讲究厨艺的人。家里也没有什么调料,只有油、盐和料酒,她讲究的是原味,后来我们提意见,便又增加了酱油这种调料,我和儿子自然也就没法去挑剔了。

只有回老家时,才觉得是味觉的盛宴,最平常的菜,在父亲手里也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让我们食欲大增,每次回去体重都会增加一些,父亲以前做过乡村厨师,他对食物有研究,也有做美食的喜好。

自家养的鸡鸭鹅就不用买了,都是现成的,鱼塘里养的鱼也是现成的,因为儿子爱吃鳊鱼的缘故,鱼塘里的鱼就很少捞了,只有在我们要回城里时,才会捞几条给我们带回来尝尝鲜。现在想来,如果乡下有鳊鱼苗买,我想鱼塘里也会大部分放养鳊鱼的,因为乡下没有这种鱼苗买,他才要一次又一次地往镇上跑。这隔代亲是亲上加亲,硬是没有讲错。

门前有一垅艾叶,水边也长满了菖蒲,这是端午时节的双宝。天晴的早上,父亲会把艾叶砍了,菖蒲采了,晒干。捆成拳头大小的一捆捆,给我们带到城里来,熬汤洗澡。

回去的时候,门旁和窗边,早就挂起了用红头绳绑着的菖蒲与艾叶了。父亲老了很讲仪式感,对于节日里的风俗和礼仪从不马虎。艾叶菖蒲可以防五毒。南方潮湿,立夏之后,五毒都出来了,门窗边挂菖蒲艾叶就有预防的作用,因为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来,五毒便不敢进门了。

我们在温州生活了二十年,父母亲也过去小住了几次,后来的端午节里,父亲又加入了江浙的特色,餐桌上也能吃到五黄。五黄中的黄瓜、黄鳝和咸的黄心鸭蛋是好找,可在内陆的乡下,黄鱼和黄酒就不好找了,父亲是个非常通达的人,不刻薄古板,他就用猪蹄炖黄豆和啤酒来替代,也就凑齐了五黄。他还笑着说,五黄中要有鱼有肉才全,只有鱼没有肉,那才不算真正的幸福生活。他的这些做法让我们觉得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和变数,能时刻感觉到幸福与美好。

年老的父亲承担起了做饭的工作,他精于此道,乐此不疲。我自己不喜欢下厨,自然对吃食不可能提更多的要求,儿子也是,在家是有什么吃什么,没什么挑剔。但偶尔回到老家,吃着父亲做的饭菜,才知道生活是丰富多样的,日子是可以烹调蒸煮的,菜与菜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妻子第一次来我家,就是父亲做的饭菜,菜我不记得了,饭却一直记得,是做的八宝饭。洗好了糯米,加泡发了的莲子、红豆、花生炒,炒时不能加水,而是要用猪油来炒。炒匀之后,加少量的水煮,要煮硬一点。然后再加蜜枣、葡萄干与红糖翻炒,炒成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八宝饭。父亲是在用心做饭,也寄予了一种美好的寓意,那顿饭让妻子很感动,也许就是因为这顿饭,她便决定嫁到曾家来了。

后来,我们结婚生子,远走他乡,一直顺风顺水,健健康康的,果真如了父亲的愿望。妻子一直对父亲尊敬有加,也应该是从第一餐饭里就吃到了父亲给予的温暖与爱。八宝饭中的八种食物都有吉祥的含义,那是一种情,是一份爱,更是一种温暖的传递,我妻子从这顿饭中接收到这个家庭的信息,从而作出了对我托付终身的决定。

父亲会做八宝饭,其实也是从别人那里偷学来的。那一年,我堂哥结婚,伯父请的是市里的厨师,父亲给他打下手,学会了好几种菜的做法。那几天的喜宴,我们吃到了酥肉、卷尖、糖醋鱼、八宝饭等一些从来没有吃过的菜肴。那些菜肴都摆有造型,形色味俱备。我们那时哪里懂得欣赏,风卷残云般的吃着和平时不一样的美食,给予的评价并不高。那个时候,人们评价宴席的标准就是肉多油厚,才显大气,口味倒是其次的。父亲不会想到,他偶尔的一次露手,便帮了我一个大忙。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吃过父亲做的八宝饭了。也许是母亲糖尿病的原因,对于甜的食物父亲就再也没有做过了,即便母亲离开我们之后,也没有做过了。父亲那一代人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但他们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爱与恨。

我们一家人吃的方面受母亲的影响要大一点,简单方便能填饱肚子就行。毕竟那时候父亲在家做饭的日子不多,偶尔能打打牙祭,才让人觉得生活有盼头。其实那个年代,食能果腹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在吃食方面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要求。

儿子刚上小学那会,三聚氰胺让人谈虎色变,父亲就在自家田边的沟坡上,开出了一块长方形的土地,全部种上豆子,托人从老家带到遥远的温州。大豆在我老婆的手上变成了浓浓的豆奶,流进了儿子的身体里,儿子能够长到一米七几的个头,我父亲功不可没。是父亲用汗水凝聚成的爱,长成了儿子坚强的骨骼。

祖父养育的5个儿子,都出去工作了。伯父在大队任职,父亲在公社的粮站做事,三叔和四叔当兵去了,满叔在大队电排做电工。队上的人眼红,说我们一大家子,强壮劳力都外出了,借口队上劳动力紧张,硬是把我父亲拉了回来。

父亲出生于日本全面侵略中国的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食不果腹,营养自然跟不上,他是五兄弟中个子最小的,回来务农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父亲烟瘾很大,可能和这个有关。

无休无止的体力劳动给父亲套上了一个枷锁,不得不拖着沉重的生活向前走。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形象并不高大,四个子女把他的脊梁压弯了,好在有外公的接济,生活还能勉强过得去。我不知道父亲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父亲从没和我谈起过,但这一定是他心里的痛,那痛流过血结了痂之后就成了伤疤,不再轻易显露出来了。

父母总希望我们能走出村庄,离开故乡,去过一种不同于农民的生活,这是他们一生的愿望,也是对我们的期望。那时候,我们家堂屋的正墙上,就有一幅父亲手书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警句。那时,一般的人家,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在门边贴对联。这警句在我刚上小学时就有了,那是一种鞭策和警醒,时刻在激励着我们走一条别样的路。

我们割禾的镰刀手柄上,父亲也刻下“半工半读”的字样,因为家庭有书香的氛围,我们一家人都比较喜欢看书,也许是父母种下的这个因,才结出了现在的这个果。

家乡那片浩大的田野一直都是肥沃的,只要肯洒下汗水,自会长出一片葱茏和沉甸甸的收获来,养活我们的生命。可那是一条艰辛的路,父亲不愿意我们重复他的过去,总希望着我们走出那片天地。

那时,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母亲一年喂两牢猪,我们放学回家就到田野或河沟里去给猪找食料。田垅路上的黄花菜和野蓬蒿,及河沟里蓼萍草与水荷叶都是猪喜欢吃的,我们像宝贝一样的喂养着它们,春秋两节各出售一牢作为我们四个人的学费。

那时的猪就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好在母亲喂猪手法好,没有出现病死的情况,才让我们顺顺利利的读了不少书。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通过读书这条途径跳出农门,这对我们对父母都是一件憾事。只是人生的胜负也并非是凭一两次考试就能决定的,后来的努力与把握还是让我们走出了乡村,给父母争了一口气。

父亲从粮站回到队上之后,接二连三的又添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生活本来就是磨合与磨难,那种面朝土地背朝天,终日挥汗如雨的日子,让人不得不低头,父亲渐渐适应了,融入进去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2014年我卖掉了公司的股份,彻底离开温州回到了长沙,从事一个不是自己强项的事业。这是父亲非常担心的,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要从商,风险可想而知。

那两年父亲总是为我们担惊受怕,生怕生意不好。他在家里种了很多菜,多年没有种的稻田,也从别人手上要了回来自己种,给了我们很大的物质支持,我们给他的钱他也一分也不要,说自己身体还可以,能自给自足。

我知道父亲的担心,他是怕我们走他的老路,重新回到那片土地上去生活,这是他的心病,压迫着他,虽然他不说,但心里一直担心着。当我们公司正常运转之后,父亲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父亲从粮站回来之后,先是在队上喂猪。那时人的粮食都不够吃,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便用蓼萍草和水荷叶当猪食料。父亲每天要撑船去河沟里夹蓼萍草和水荷叶,再把它们切碎,加一些碎米,用一口大锅煮猪食,蓼萍草和水荷叶有淡淡的甜味,猪喜欢吃。

夹蓼萍草和水荷叶要用夹棍,夹棍是两根长竹棍做的,中间用绳子绑成一个活动支点,叉开伸进水里,用力绞,蓼萍草和水荷叶就会缠在竹棍上,再用力扯上来,蓼萍草和水荷叶就能绕上来。

暮春时节,黑鱼会在水荷叶多的地方撒籽孵化,小小的黑鱼仔会成团聚在一起,很远就能看到。父亲就会抓一只土青蛙,绑到鱼钩上来钓黑鱼,也许是黑鱼妈妈护子心切,也可能是孵化消耗的能量太多,往往就会上当被钓走,父亲有时收工回家就能带回一两条黑鱼,那是艰苦的生活带给我们的惊喜。

后来,大队办农业科学队,父亲又被抽调去了。说是农业科学队,其实只有两个人,父亲是队长,一个姓陈的人是副队长,连社员都没有一个。

那是个湖荒之地,但是地方不错,面积大,有塘有田还有土,塘里养着鱼,土里种着菜和草,建有几间猪舍,还养了一个猪婆和一些鸡,立体化的种养一条龙。父亲和陈副队长尽心尽力,也想干出一些名堂来,可那个地方太偏,附近的民风又不好,没法管理。鸡和塘里的鱼没养大就被偷了,连土里的菜也被人偷了,这样的农业科学队没搞两年就解散了。

我高中毕业之后曾同父亲商量,想把那个地方承包下来搞种植和养殖,父亲极力反对。他告诉我他们失败的原因,不是种养没有搞好,而是附近的民风不行,东西都被偷掉了,我也就听了父亲的劝告,便远走他乡了。

后来,那个地方还是承包给了我一个同学的哥哥,他建了一个养猪场,又修了一个鱼池,用猪粪养鱼,挣了不少钱。他之所以没有养鸡养鸭,也应该是受了高人的指点,这位高人是不是我父亲我就不得而知了。

母亲嫁给我父亲前,在娘家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兼赤脚医生。他们是同学,母亲在娘家时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嫁到曾家之后一落千丈,性情变得暴躁,好在有外公外婆的支持,才挺了过来。

母亲性格不太好,应该是和经历有关,娘家的顺风顺水造就了她不愿低头的性格,让她吃了不少苦也吃了很多亏,好在她自己挺过来了。

有时生活给予我们的磨难,并不见得是坏事情,从泥泞中站起来的人会更懂生活。母亲寡言,不像父亲那么健谈,不知道她心里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是生活的经历告诉了她只有活着才是最主要的,人只要肯努力,终归会有出头之日。

母亲用她的胸怀养育了我们,是她教会了我们刻苦和努力,坚韧与自律。在那个艰苦的环境里,父母听从了外公的建议,在农闲之余做起了生意,给了家庭很大的改善。

在我们湖区,每家每户都有一口鱼塘,养着鱼,到了冬季就会抽干鱼塘,除了留些过年吃之外,大家也会卖掉一些,换些钱来贴补家里。那时父亲负责去湘阴那边收鱼,母亲则负责到兰溪卖鱼。那时的冬天寒冷,雪下得也多,父母总是一大早顶着风雪出门,而下雪天也是父母最开心的时候,鱼也能卖个好价钱。

记得有年过小年,我大概十岁左右,最小的妹妹才三岁左右,父母都不在家,我带着弟弟妹妹们留在家里。那时烧的是煤,平时湿的煤就是围在火炉边上的,等烘干了,用火剪把煤凿成块,加进炉子中,我们烤火烧水煮饭都是靠着这个炉子的。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漫天飞舞,也许是因为过小年的缘故,母亲从贩卖的鱼中挑选出了几条最小的杂鱼留在家里。之所以记忆里对这一天记忆深刻,那是因为我们做了一锅最鲜美的鱼汤。

隔壁邻居家的一株大臭椿树砍了,留下了腐烂的树桩,那树桩上竟然长出了一柄很大的蘑菇。因为靠近草堆不易被人发现,却被我弟弟发现了,那是一种灰色的叫杨树菌的蘑菇,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的一柄。那些菌子鲜香脆嫩,非常好吃。

我还用这些汤煮了些萝卜丝,也是透鲜的,干辣椒的辣味加上鱼的鲜味和菌子的嫩与萝卜丝脆,让我们口舌生津胃口大开,四兄妹过了一个难忘的小年。

后来,曾多次试做那种鱼的做法,却再也没有吃出那个味道来,那个味道便成了永恒的记忆。

也许是心境变了,环境变了,人的口味也变了。那红泥小火炉边的温馨,那锅里冒出的热气,那漫天的风雪,都是不可复制的场景,又怎能让味道复原呢。好在那种艰辛被时光酿成一杯美酒,香醇在岁月的天地间,成了人间的绝版,只能被记忆所珍藏。

那样小打小闹的生意做了几年,父亲渐渐积累了一些资本,便想着去做大生意。那年大寒,有人从长沙带回来口信,说长沙的鱼价一天天上涨,父亲便邀了两个人,贩了一船鱼运往长沙。

那样的口信不只是传到了益阳,也传到了下面的各地州县,一时间,西长街的鱼便堆积如山,行情急转直下,父亲赔光了所有的本钱,连回来的盘缠都没有了。三个人从长沙走路回来,在宁乡朱良桥的亲戚家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回到了家。那时离过年没有几天了,小叔也是那年年底结的婚,人情都是上的内付,是外婆送来几斤肉和一些鱼,才勉勉强强过了一个年。

从此以后父亲的胆量便小了很多,有些畏手畏脚了,就不再做生意了,除了安心种田以外,也学着大家的,农闲时候去钓鳝鱼,补贴家用。这是个无本生利的事,只要出去,多少都有收入。洞庭湖平原湖汊沟渠众多,是重要的黄鳝产区,那时长沙、广州、上海等大城市里的鳝鱼,大部分都是我的父辈们用钓钓出来的。

乡下的日子是寂寞的。那些寂寞的夜里,有父亲的咳嗽声传来,他的咳嗽把花震落了一地,暮春便进入了初夏。

当南风在稻田扬起绿色的波浪,热浪就紧跟着来了。一把蒲扇也能摇出一片清凉,而日子总是在苦难中孕育,那些沉甸甸的稻子不是吃了阳光长大的,它们是喝了父母的汗水长大的。我们也是父母栽下的一兜水稻,之所以低头,是在向他们致敬,也是在向土地和故乡感恩。

秋风起的时候,洞庭湖平原荡漾着丰收的喜悦,阳光的作品布满了晒场,父亲迎来了收获的季节,连日子都是沉甸甸的,那些天上的云朵也感染到了父亲的快乐,急匆匆地赶到了东方,带给我们丰收的消息。

父亲过不习惯城里的日子,他觉得人离开了土地就不踏实,有时来长沙住上几晚,也要住在店里面,他不喜欢住在高楼上,说庄稼人离开了土地就不踏实,没有安全感。父亲年轻时一心想着离开土地,没有想到年老之后却一刻也离不开土地。

比炊烟还低的是乡愁,比烟火更温暖人心的是亲人的爱。有爱陪伴我们,即便是人走了,也是幸福的。

每个人的缘分都只有一辈子,不可能长久,父亲陪我们长大,用他瘦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我们在他的羽翼下成长,等到我们长大了,便飞离了他的怀抱,每年只像候鸟一样象征性的回来住几天,其它日子都是他自己支撑着走。

父亲是在初冬走的。那年故乡的初冬罕见地飘起了雪花,父亲一辈子都想离开土地,却最终却与土地相处了一辈子,他用瘦弱的肩膀肩负着我们,一定要离开那片土地,那是他的希望和梦想,他把自己的梦想种在我们身上,用辛勤劳作铺垫,延续着希望和期盼。

他叫我们立下誓言,一定要在城市找到自己的位置,为子孙后代扎下根。而他自己却在乡下忍受着孤独和寂寞,把我们连根拔起移植到了这个叫城市的地方,并源源不断的提供精神与物质的养分,期待着长成参天的大树,长成城市的风景。

当我们终于在城市扎下了根,父亲却走了,我们把他还给了那片故乡的土地,那里是他的根,尽管他是多么希望离开土地,但他还是用一双勤劳的手,美化了故乡的家园,用行动去改变那片土地的面貌。

父亲热心公益事业,修路造桥,捐助邻里都是冲在前面,他没有把苦难记在心里,而是以感恩之心回报社会。那些年,父亲介绍了不少的亲戚、邻里、乡人前往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给我很大的压力,一年到头,总要费很多的心思去解决他们的工作问题。可当他们在这里扎下根,挣到了钱,汇款单一张张往家里汇时,父亲总兑现不了他嘴里所说的最后一次承诺,在浙江的二十年里,前前后后带去了六十多个人,为老家经济的繁荣与发展尽了一点力,这当然和父亲的热心与他给我的施压分不开。

那一年,我们村和邻村要合修一条抗旱渠,因为占用了一些农田而迟迟不能开工,父亲带头把名下的一亩多优质粮田无偿交给村里,才使得渠道顺利修成。也就是从那一年起,我们队才有了自己的电排。父亲知道,抗旱对于种田的农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豁达的父亲,最终和土地和解了,并结成了深厚的感情。可他依然反对着我们的回归,他希望他的子孙后代能够在城市中打拼出一片天地来,这是他骨子里生了根的梦想。

我知道,即便是回归土地的父亲长成了一颗树,他也不愿意我们再靠近那片土地,只希望我们走近去看看,这种思想在世时他反反复复地念叨和强调,铸成了我们家族的精神追求。

龙船的鼓点敲响了,那是一种文化在传承,我们在端午节祭奠屈原的同时也在怀念着先祖,当年我们的先祖,从遥远的江西吉安来到这湖洲之地,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当他们决定把根扎在这里时,会不会想到几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代却有许多人要离开这片根植了几百年的土地,去往城市居住呢?

或许这也是一种变迁,而这种变迁又是几代人的努力和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就像当年他们离开吉安一样,心中也一定有一个安居乐业的家族梦。六百多年之后,我的父亲又一次从先祖的手里接过了接力棒,扛起了再次向城市迁徙的大旗,窑头岭也就成为我们这一代人最后的故园,一个有着肥沃田地,盛产稻米的家园。

是的,在这粽叶飘香的季节,我唯有把心中的敬畏、惦记和思念,通过袅袅的青烟与烛火,送到他们身边,表达心中的温暖与感激,也只有这人间的烟火,才能够传承和传递这种血脉相依的亲情,与对天地万物的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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