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咸菜,客家人是再熟悉不过了。咸菜是客家人的主菜,亦有人把咸菜叫腌菜,原材料大多是用芥菜腌制而成。
咸菜承载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人太多的童年记忆了。
那时候,平日的餐桌上,咸菜几乎是每餐的必备。喝粥配上咸菜,粥的味道变得更加合胃口。上初中的孩子,中午在校搭食,都是自带熟菜,带的最多的便是咸菜,几乎每天必带,是对付白饭的利器;上高中的孩子,离家比较远的,都要在学校住宿,每周带去学校的也是满满的一瓶咸菜,来打发一个星期的饭食。
我们的童年,是满满的咸菜味。咸菜伴随着我们成长。
人们对咸菜并非百吃不厌,实在是无可奈何,因为除了咸菜,拿不出更多的好菜来。咸菜是最便宜的家居菜。那时没有冰箱,煮熟的菜都不好保管,一两天就会变质变味,而保管好的咸菜不会变质变味,总是咸咸的,还有一股菜香味。
咸菜在每个家庭里都享有特殊的地位,对小孩子来说是爱恨交加,对大人来说却视若珍宝,因为咸菜关乎着一家人一年餐桌的菜碗。一般家庭都有一两瓮咸菜,人口多的有好几瓮,往往都要接驳到下一年新咸菜的到来,全年不间断。
咸菜是由芥菜(客家人称为大菜)腌制而成。每年的十一月份开始,农妇们就会在为数不多的自留地里专门空出一块地来种芥菜了。
芥菜种子细小。农妇们要把土地整平、整细,拣去杂草垃圾,还要做到深沟高畦,以便排灌。种子撒下后,再盖上一层禾秆,早晚都要浇水。两三天后嫩叶就会从禾秆里冒出来,再过十来天就能长到十多厘米高了,就要对它们进行移植。
芥菜发根慢,农妇们在移植时都会尽量多带土和避免伤根,并使根入土不弯曲,以提高成活率。植株间要隔开一段距离,以免长大后互相挤兑。
芥菜不会挑肥拣瘦的,对土壤条件要求不是十分严格,不太会生病,比较好种,也容易管理,不用花太多的精力。早晚浇浇水,隔一段时间施施肥,除除杂草,三四十天就可以长成一棵大大的菜了。
人们会摘芥菜煮来吃,被寒霜打过的芥菜会更鲜甜,特别好味,大家都爱吃。而大人们更多的还是关心要腌制咸菜了。
从大菜变成咸菜的过程称研菜,研菜前期准备工作是把地里的大菜砍下,把菜头切开一点而不完全切开,天气好的话,就一排排铺在菜地上晒一两天,菜茎弯曲不断有柔性时表明可以研菜了。遇上天气不好,就得把芥菜晾晒在屋檐下绳子悬挂的竹篙上,一棵棵芥菜排列在竹篙上,倒像是一支整装待发的队伍。这样就得晾晒四五天才可以。
研菜时,大人们会在大菜中撒下少许粗盐,再用双手反复揉搓,客家人把反复揉搓叫研,使咸味进入菜中,这样研菜花费时间长效率较低,有些聪明人便在竹制大簸箕上或水泥地板上铺上一层菜撒一层盐,又铺一层菜撒一层盐,待菜一层层码好后,人就站上去用双脚均匀有力反复踩踏。家中有小孩的便叫小孩上去踩,甚至有邻家小孩也一起叫上去踩。孩子们可开心了,又跳又踩大叫大闹,在玩耍中快乐地干着大人交给的事情。
待菜变色变软后,大人便把“研好”的菜再卷折成拳头大小一捆菜,一层层放进瓮中压实,压好一层时撒上少许盐,再放第二层,直至装满为止。摘几片研制后的芥菜叶蒙在瓮口上,再蒙上干蕉叶并用小绳系牢,盖上盖子。有的瓮口边有水槽,就要给水槽放一些水,再给盖子压上石块或厚木板,把空气完全隔开在瓮外,让菜在瓮中慢慢腌制。
大概半个月以后,新腌制的咸菜接上了上一年的队伍,也可以吃了。刚出炉的咸菜人们都喜欢吃,感觉味道也不一样,爽口更有嚼头。人们怕腌制的不熟,炒的时间也要长一点。而腌的咸菜时间越长,味道也会越来越醇香。
如果咸菜保管得不好,瓮中的咸菜与外面的空气接触时间太长,盐水就会泛上一层白,咸菜也会变味,变成露风咸菜,又叫臭风咸菜,拿出来后整间屋子都会飘着臭咸菜味,久久不散。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喜欢这一口的。
咸菜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客家咸菜也似乎体现了客家人包容和谐的品质,它是上好的佐料,能和各种肉类配成味道独特的菜肴。有一首山歌这样赞美咸菜:“客家咸菜十分香,能炒能煮能做汤,味道好过靓猪肉,名声咁好到南洋。”
客家咸菜在农村永远是传统主菜,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乃至宴会上,酸咸菜炒猪肠便是口碑甚好的品牌客家菜。
虽然离开家乡几十年了,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咸菜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可是人们对咸菜的喜爱依然难以割舍,因为它是浓浓的故乡味。
又是一年腌菜时,美美地嚼上一口咸菜,母亲那弯腰反复揉搓的一幕又会再现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