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
可是,生活中的许许多多事情并不是你所能左右的。
这不,2012年9月,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住院。
也许是暑假的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我驱车几百公里从佛山回老家停留了几天,然后和好友们开车几百公里去了厦门尽兴游玩又回到老家,两天后再离开老家回佛山。
在回来的高速路休息站,我下车休息,突然间腰酸背痛竟直不起腰来,要停一会才能挪动脚再慢慢站起来,大腿也酸酸的。我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妥,休息了一会,再伸伸腰踢踢腿,总算能勉强支撑下去,然后继续上路,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
以后的日子,坐的时间长了,我站起来时,也有腰突然直不起大腿酸痛的感觉。我没有在意,自认为是腰肌劳损的问题,多休息一下就没事的。
上班后,有一天中午吃饭时和同事聊起腰肌劳损的话题,同事说这种症状需要去找医生推拿一下,并介绍说健翔医院的医生不错。
带着同事的好意,满怀着解除疼痛的希望,我来到了健翔医院治疗。
健翔医院是个民营医院。院长龙翔宇原来是中医院的主任医师,后来和几位医生跑出来单干,创建了治疗颈椎腰椎骨科的专科医院。医院以其便民利民服务群众为宗旨,可以免挂号费先医治后付钱,价钱也相对便宜吸引了不少老年朋友。
我去到二楼诊室找医生,只见几间诊室都有两三张单人病床,病人有趴着的有躺着的也有坐着的,年轻的医生们在给他们做推拿,有按颈部头部的,有按腰部的,也有按腿部的。
有一位年轻的医生接待了我。
的确不用挂号,医生询问并对我进行了检查,然后对我说是腰肌劳损的问题,推拿几次酸痛就会缓和一点的,并给我开了几次推拿的单,还对我说可以先推拿再去交款,以后拿诊疗卡过来就可以了。
我趴在病床上,“享受”着医生对我腰部腿部的按压,还听着医生对腰肌劳损的病情分析。他说是我们老师坐的时间太长缺少运动导致的,不少司机朋友也是这样。他告诉我以后坐着时间长了,要站起来多走动走动,多伸伸腰,不要老是坐着不动。
推拿完以后,我感觉腰部的确舒服了不少,走路也轻松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抽空去推拿了几回,没有什么固定的医生,哪位医生有空就找他来推拿,但都是小年轻,手法大同小异。
推拿几次后,我感觉好一点了,也就不用再去医院了。
可一两个星期后,我再次感觉到不舒服,从臀部到腿脚都是酸痛不已,走几十米就得停下来舒缓一下。
同事们看出了我的异样,询问了我的情况。有一位同事说,这可能是腰椎盘突出引起的,她有个亲戚就是这种情况。她还给我出了个招,不如去健翔医院办个住院治疗,有医保报销,据说做完治疗可以回家住,不用在医院住的。
我再次来到健翔医院找医生。医生打电话去四楼住院部,刚好还有床位,于是我请求医生给我办理住院治疗。他给我开了入院证明,要我去一楼收费处办理。
我在收费处递上身份证,交了500元住院押金,预存了100元伙食费。财务要我去四楼找护士就可以了,手续简单不繁琐。
我拿着入院证明、收据来到四楼护士站找护士。护士要我填写简单的信息资料,告诉我住院的主管医生是丁医生,他刚去了病房,等一下回来跟他聊。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给我安排了床位,并拿来一套印着“健翔医院”字样的绿白相间的病号服给我,然后带我去病房。
靠近护士站的几个病房门边都贴着“长者病房”,可见医院对长者的关爱。从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每个病房都有三张病床,里面住的全都是老人,有躺在床上的,有坐在轮椅上的,也有搀扶着拐杖走动的,还有坐在床边看电视的。
在病房里很少有欢歌笑语,更多的是痛苦的呻吟,因为来这里住院的,都是为了解除痛苦而来的。
来到我的床位,我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这是我的人生第一次穿上病号服啊,真是“有啥别有病”呀!我还不到五十岁呀!未来的几天,我要与这些老人相伴,我要战胜病魔解除疼痛。
不过还好,我只是借用这张床而已,我又自我安慰。
同病房的陈叔快七十岁了,因腰椎盘突出引起腿痛腿麻,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另一位刘大哥五十多岁是颈椎问题,治了一段时间快要出院了。
我去护士站找到丁医生。丁医生是个年轻人,个子不高,偏胖,还有点秃顶。
他详细询问我的情况后,说:“你这种情况,大致是腰椎盘突出碍着神经引起的腿痛腿麻,要检查拍片看看,先做一个疗程的保守治疗吧。”
他给我开了单,里面有推拿、针灸、牵引、电疗和药熏。他叫我拿着单去一楼二楼诊室找医生治疗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并告诉我第二天八点钟前空腹在病床等护士来抽血。
我悄声问了一句:“丁医生,我治疗完这些项目可以回家吗?”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但你实在不想住在医院,就每天写张请假条吧。”丁医生说。
收到了信号,我决定上班和治疗相结合。
我向领导请假,上午在学校上课、处理事务,中午和下午就去做治疗,医院要我早去那天就早上治疗下午回校。
这样安排虽然有点紧迫,但尽量做到了两不误,也算是明智之举,我暗想着。
拍片结果出来,我的确是椎间盘突出。
于是,我开始过上了住院的日子。
我上完上午的课去到医院吃午饭。这医院的饭菜还算便宜,7元一餐,有菜有肉还有汤水。饭后,我穿上病号服,先到各诊室“侦察”一下,看看哪里人少就先做这个项目,避免扎堆浪费时间。
中午做牵引项目的人少,我就先做这个。我被“五花大绑”着,护士启动开关,我就要接受着机械反复用力拉伸的折磨。
做推拿项目,医生在穴位的按压,总体还是比较舒服的,可是按到了痛处或者医生要做一些矫正动作时,那也是疼痛难忍的。有时会在其他诊室里传来女人的嗷嗷大叫,真叫人哭笑不得。
最让人害怕的还是针灸。医生扎针那一刻会让人产生一种心里恐惧感,扎中穴位时只是一种胀痛感,可稍微偏离一点点就会疼痛不已。而针扎深了,万一触动了神经的话,简直有一种闪电全身之感,那种感觉非一般的难受。我不禁“哎呦”一声,咬着牙忍受。我暗想着,用这种办法折磨人,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的。幸好只是一闪而过。
最舒服的项目还是电疗吧,人躺在病床上,电针在你身上跳腾,感觉就是一种享受,不过也只是十五分钟左右。
待我做完全部治疗项目,已是五点多了,我就在护士站里写一张请假条,回家去。第二天先回学校上课,中午再去做治疗,几乎天天如此。
在我住院治疗的第三天下午,我正在一楼做着电疗,刚刚美美地闭上眼睛舒服一下,突然听到“阳古”一声,睁开眼一看,母亲正在床边担心地望着我。
“妈,您怎么来了?您怎么过来的?”我满脸惊愕。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住院了呢?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母亲有点责怪我。
“这算什么病?我能走能动,每天做完治疗都回家的。”
“不能小看这病!我还是今天中午你大哥告诉我才知道你住院的。”
是呀,在母亲朴素的认知里,凡是大病才要住院的,所以她断定我的病情不轻。儿子病了,做母亲的怎能不牵挂呢?正是“身有伤贻亲忧”呀!
人间九月天,秋老虎还在发威,骄阳似火。中午时分,街道马路被太阳长时间的炙烤,散发出阵阵热浪,路旁的树木都耷拉着脑袋。
母亲吃完午饭后,也顾不得午睡,直接从二哥家走路一两公里来到医院的。她先去到四楼住院部问护士我住在几号病房,见我不在病房,又去到二楼各个诊室问,最后在一楼诊室找到我。
我分明看到母亲穿着短袖上衣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大热天,您怎么走路过来呀?您看后背都湿了,您身体也不好呀!”我心疼地责怪母亲。
“我没事,听到你住院,阿妈的心不安呀!就想快点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母亲拿张凳子坐在旁边陪我聊天,问这问那的,还要敦促两位兄长马上过来看我。
其实大哥已在上午抽空来看过我了,还为我买了护腰带。二哥也已电话问候过我说要来医院的。我没有告诉母亲我住院治疗,就是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
电疗完了,护士帮我拆了电疗仪器后,母亲过来像我小时候那样搀扶着我起来。
我真是温暖如春呀,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有老母亲关爱着,我真是幸福。
我要去二楼做针灸,母亲还说要去陪我。
我连忙说:“您不用陪我了,快回去吧!上面没地方坐的,况且还要一个多钟,还要做推拿和药熏。”
我一再反对,母亲才罢,说过一两天再来。离开前,她还塞给我一封利是,要我“利利是是”的,快点好起来。
我坚持要母亲坐车回去凉快一点,可她说走回去方便。
我送母亲走出医院大门。望着母亲大热天蹒跚离开,直到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我才发现我的眼角闪动着泪花。
为了免得母亲牵挂,免得她来回奔走,以后的几天,做完治疗回到家,我都要打电话向母亲报告病情,劝她不要再来医院了。
可是母亲还是在我住院第二周的一天午后再次来到医院看望我,让我再一次感动和温暖。
同病房的陈大叔和刘大哥都先后病愈出院了,又进来了另两位病友。
住院的日子,我还认识了推拿的邓医生。
邓医生瘦高瘦高的,三十岁上下年纪。他的推拿手法娴熟,力度到位,能针对病情找准穴位按压,效果也不错。几次推拿以后,我感觉舒服了许多。
从此以后,我每次推拿都找他,成了他的“金牌”主顾。
最近,我还看到了邓医生诊室里挂着两幅患者送给邓医生的锦旗:“医术高明 尽职尽责”、“妙手神技 德艺双佳”,我想我是找对了医生。
也许治疗椎间盘突出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在住院期间治疗,腿脚的酸痛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一直没有停止。
一个疗程快要结束了,我向丁医生反映。丁医生说:“推拿针灸了十多天,试一试打支针管吧。”
我也不知什么是针管,就按丁医生的吩咐,趴在病床上。他在我的尾脊椎推了一针,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奇怪的是,第二天,我腿脚酸痛的症状竟全部消失了,我居然好了!真是令我喜出望外呀。我暗想这一针好神奇呀,它是不是填饱肚子的最后一个面包呢?
我马上打电话告诉母亲这一好消息,并告诉她我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母亲也很高兴。
我办了出院手续,住院费用总计五千多元,我自己只出了不到一千元,社保为我掏了大部分钱,我不禁为现在的医保称赞。
我告别了医院,疼痛的症状也似乎远离我而去,我好不高兴。
椎间盘突出,用保守方法治疗,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要根治就必须做手术,或者改变生活方式:少坐少站多躺,经常做拉伸锻炼,最好是坚持游泳。可我们做老师的,哪有少坐少站多躺的份?工作忙起来,又哪有时间去锻炼呢?
她潜伏了一段时间后,还是要小打小闹地骚扰我一番,不过我找邓医生推拿一下也就对付过去了。
而我的母亲,也在九个月后离开了我们,成了我们永远的痛!
2015年8月底临近开学的日子,椎间盘突出再次和我作对,让我难以招架。
那天晚饭后,我的腿脚酸痛又开始发作了。这次酸痛非同寻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受。酸痛胀麻一齐向我袭来,它们好像会走动一样,从屁股到大腿,又从大腿到小腿到脚踝,整条腿都不受控制。
站着痛,坐着也痛,躺下来还是痛;躺在床上床垫有点软不舒服,我就在地下铺张席子当硬板床睡,还是不舒服。
我被折磨得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那种痛苦,真是让人绝望。
快天亮了,我才迷糊了一会,可很快又被痛醒了。起来照照镜子,我发现自己憔悴了许多。
天亮后,我赶忙预约了邓医生。八点前,我就急急忙忙去医院找到了邓医生,希望他的推拿能帮我解除痛苦。邓医生看到我难受的样子,已经明白了三分,知道我的病情加重,可能要动手术了。
我再一次办理了住院手续,并转去了新院。
健翔医院这几年发展势头好,已在南海的石肯、大沥开了分院,并把总院设在了石肯,原来的总院变成了分院。
我老实地在新院住了下来,不敢离开医院半步。
打吊针不见好转,推拿针灸不见效果。拍了片子,三处地方出现了问题,医生说其中一处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必须做手术。
龙翔宇院长也过来给我会诊。
龙院长从医近三十年,经验丰富,已是专家级医生,他和我同年。他确诊这一处确实到了非做手术不可的地步了。他建议我做微创手术,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最小。他还同意安排最好的医生团队来给我做手术,要我放心。
于是,在妻子和大哥的陪护下,我接受了微创手术。
那天早上,我被转移到另一张病床上,护士推着我进手术室的路上,只见日光灯挂在上面直往后倒退,格外刺眼,我在暗暗担心手术会不会成功呢?
虽说是微创手术,也做了局麻,但我全程都是清醒的,也忍着剧痛感受着医生的“一笔一划”。当手术完成后的那一刻,我瞬间得到了解脱,疼痛离我远去。给我做手术的苏医生端着玻璃瓶装着的一小坨红肉给我看,他说就是这坨肉困扰了我多年,现在终于被摘下来了,我的内心真的好一阵喜悦。
手术第二天,我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在康复治疗的日子里,我住在医院不能回家,每天推拿针灸药熏电疗样样不落下。
家人要上班,不能来陪伴,我有点顾影自怜。领导到医院看望,同事来信息关心问候,连家长也要派代表来医院(我谢绝了),让我满怀感激。
可我再也没有母亲来看我了。夜深人静时,我也在想,如果母亲还健在的话,她怎么会不担心我呢?她怎么会不来医院守着我呢?也许她在另一个世界担心着我呢。
几年前母亲打湿的后背那一幕再一次在我脑海里浮现,我不禁潸然泪下。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出院了。
是的,健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