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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凡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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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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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之舞 中国作家网参赛作品

蝉,名知了,又称金蝉,属昆虫纲,同翅目,蝉科。其皮曰蜕――即蝉蜕。入药治外感风热、咳嗽音哑、咽喉肿痛、风疹瘙痒、目赤目翳、破伤风、小儿惊痫、夜哭不止等症;蝉的营养价值:益精壮阳、生津止渴、保肺益肾、抗菌降压、治脱抑癌等诸多功效。然而偏偏这些不起眼的小小的昆虫,却和我的童年搅合在一起,成了挥之不去的儿时记忆。

小时候我的顽皮是出了名的,用母亲的话来形容就是 “ 天上都是脚板印 !” 每到夏天,树上声声的蝉鸣,便会吸引着我们几个玩伴,拿上很长的竹竿去粘躲在树丫旮旯里的,我们这个地方土话叫 “ 囡囡 ” 的蝉,粘回去后先把锅烧到一定程度的温度后,把 “ 囡囡 ” 倒进锅里,立刻就会听到 “ 囡囡 ” 在锅里扑腾跳跃挣扎的声音,而这残酷的虐杀过程秋蝉挣扎逃命的悲壮居然还被我们戏之为 “ 秋蝉之舞 ” ,须臾 “ 囡囡 ” 的翅膀和脚爪便被烤得酥脆,再迅速把火灭掉,用微火慢慢煎;煎熟后的秋蝉奇香无比,异香扑鼻,放在嘴里一嚼口齿留香,荡气回肠令人终身难忘。这种残忍的烹饪,成了我们这些穷人家子弟既有 “ 搞头 ”,也是最有趣、最具挑战性而又好玩的一种玩法。还有一种吃法是用小火把秋蝉穿在竹签上微火慢慢烧烤,被我们超前地称之为 “ 烧烤 ” 的盛宴。这在农村最流行的说法是 “ 穷煎饿炒烧的香 ”。不仅秋蝉,还有蟋蟀、蝗虫都可进入美味烧烤之列,虽然那时的烧烤和现在的烧烤相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随着生活水平不断的提高,人们对食物的要求也越来越挑剔和讲究,远古时代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食用方法演进到现代荒年保命才有的吃法,却被作为时尚在当今社会最流行、最时髦、最讲究的一种吃法。但烧烤这种吃法所赋予的概念,似乎让人重又回到了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特别是在荒年,秋蝉们丰富的蛋白质和微量元素,对我们这些穷家小屋的孩子生命的延续和健康所起的作用是何等的伟大!然而对人类有这么多贡献的昆虫们,却在那个饥荒的年代,成了我们儿时恶作剧的游戏玩法和营养补充虐食的刀下冤魂,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残忍和自私!

在我儿时的旧梦中挥之不去的童年趣事,莫过于逮秋蝉的游戏。这 “ 逮 ”字 ,是我们这个地方的方言土语,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 粘 ”更准确一些。是被我们称之为 “ 粘囡囡 ” 的一种游戏。首先需要找一根很长很长的竹竿,长到足以让躲在树梢顶上的囡囡无以遁形的长度;竹竿必须大小适中,大了手里拿着撑不了多长时间,太小则会晃动摇摆,竹竿还没有伸到秋蝉躲藏的地方时秋蝉早就已经飞了。竹竿顶端得绑上一截像钓鱼竿稍一样细小的竹子,再在上面粘贴上一种自制的 “ 强力不干胶 ”——用一根细竹竿将很多蜘蛛网缠绕在竹竿上;再把蜘蛛网捋下来成坨状,然后将其包在一小块布里捏成小块,放在嘴里用牙反复咬上好几遍,自制的强力 “ 强力不干胶 ” 便大功告成。你可别小瞧这种用蜘蛛网制作成的胶的功能,其胶粘性能特强,完全可以和现在的502胶水匹敌,一旦粘在蝉的翅膀上,无论使上多大的力气拼命反抗挣扎,永远都别想逃出蜘蛛的天罗地网。接下来最具挑战性的,是能看清楚秋蝉躲藏在树丫的具体位置,躲在矮的地方很容易就能看到;而藏在很高的树丫上的蝉想要看清楚就得全凭一双 “ 火眼金睛 ” 睁大了才能发现。而且粘的时候还必须是粘在它的翅膀上,才能令它插翅难逃。可以毫不含糊地说,那时候的儿童眼睛视力,少说也是在一点五以上,躲在再高的树丫上的秋蝉,都逃不过我们这些小孙悟空的 “ 火眼金睛 ”。哪像现在的孩子,小小年纪很多就戴上了高度近视眼镜。

有时尽管玩得非常开心,提着一小口袋收获的秋蝉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其时母亲在供销社工作,主要工作是下乡搞收购,把各生产队的农副产品收购起来交到供销社,再由供销社把从各大队收购的农产品集中起来,统一送到县供销社分配供应城里的机关单位和居民。地里种的花生,农民喂的鸡鸭和蛋,都必须无条件由供销社统一收购,如果私自拿到集市上去卖,在那个 “ 吃一颗花生就等于吃掉一个螺丝丁 ” 的年代,则属于是搞 “ 投机倒把 、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要被抓起来坐牢的。母亲负责的是山区大队,跑了一天下来已经是人困马乏,精疲力尽了,坐在门口的街沿坎上等我回家拿钥匙家开门。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左掏右搜,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偏偏就是找不到钥匙,于是母亲只好敲鎖,进屋后便请我 “ 吃笋子炒肉 ",挨打是躲不过的了。类似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当然也不全是粘秋蝉掉钥匙,还有爬树掏鸟窝取鸟蛋,爬桑树摘桑葚也常常把钥匙弄掉,总之玩得得意忘形是我儿时最大的特点,而 “ 笋子炒肉 ” 便成了玩伴们拿我取笑我的把柄。

仅仅只是粘秋蝉掉钥匙进不了门,自然还构不成我 “ 天上都是脚板印 ” 的美名,给人印象较深的,是一次酷暑难耐的夏天的一个夜晚,街上的人都睡得很晚,都坐在自家门外乘凉,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半躺在一把竹椅上,椅子则斜靠在木板壁上成躺椅状,习习凉风使她发出了阵阵鼾声。我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竟恶作剧地点燃一个很响的鞭炮,迅速偷偷放到她的椅子底下后跑到对面一家门口的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鞭炮 “ 砰 ”的一声巨响,姑娘吓得翻身从椅子上滚下地,放身大哭大了起来,我不但没有跑,反而还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拍着手取笑觉得太好玩了,完全忘了躲藏起来的目的。结果被当场抓住,动静闹得不小,母亲闻讯赶来给对方父母陪礼道歉,像捣蒜一样不住地鞠躬赔礼,还当场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这才被对方父母制止,说孩子还小,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就行了。

还有一次是和几个玩伴在公路的桥头边打赌,说谁只要敢去把汽车拦停下来,就是我们的 “ 将军 ”,我们以后一切都听他的指挥。为了能当上这个“ 将军 ”,我义无反顾,大摇大摆地朝桥上走去,大有 “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的慷慨与决绝的样子。此时一辆汽车正朝桥上开了过来,我竟然不知死活迅速冲到桥中间伸开双臂,想把汽车给拦下来。桥是之字形,按惯例一般汽车临近桥之前都会减速,司机快接近桥时才发现了我,如果在这时刹车只能把我撞下桥或是撞倒,小命儿肯定难保。桥这头不远处是一家草房,卖豆花饭,供来往行人和车辆休憩打尖吃饭,说时迟,来时快,司机略略把盘子一扭,奔驰的汽车对直就朝草房饭店冲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轰响,冲进草房的汽车直端端的撞在煮饭的灶上,锅里一大籈子红苕饭和一锅刚点好的豆花被撞得四季花儿开,灶也垮了;锅也烂了,倾刻就听到 “ 妈也,奶奶也 ” 的一片哭喊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我一见不是头,吓得拔腿就跑。司机从屋里跑出来捉我;我跑到离公社不远处齐膝高的秧田间绕圈子,想着司机根本不敢到田坎路上来抓我。哪知司机却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停地追,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我迅速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跑到秧田中间,心想这下司机绝不敢下田来抓我了,还得意洋洋地冲着司机叫着 “来呀,你来呀,你来抓我呀! ”, 谁知司机见状不再继续追我,而是转身朝公社走去……

知道自己闯了祸,我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家。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幕也渐渐拉了下来,等天黑了我才彳亍*着回到家门口,只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门口,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溜烟跑进了屋子,母亲一脸铁青,盯着我半天都没说话,也没打我,只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跪下!”

我闯的这个祸,母亲自是赔了不少的钱,好在这家人和我家沾点儿亲,否则这事不会那么轻易就能了结得了的。至于我这个用命换来的 “ 将军 ”头衔,伙伴们也一诺千金,乃至在街上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个不折不扣的 “ 将军 ”,甚至一直到现在我探亲回到老家,这个 “ 将军 ”的头衔依然还是被乡亲们叫得响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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