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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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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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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年味

春节是中国最大的传统节日,民间称之为“过年”。

过年,各有各的过法,风俗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我离开家乡几十年了,故乡的年味总是那么让人值得回味,那么让人挥之不去......

年货满目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过了腊月二十,在白天或者黑夜,故乡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鞭炮声,这是顽童或富人家的孩子眼看春节到来、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燃放的爆竹。

故乡有过小年的习俗。好多地方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而故乡过小年则是在腊月二十四。

据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年轻时是一个穷光蛋,有年过年,他身无分文,想在肉铺里赊几斤肉过年,老板不肯,他说:那赊一个猪头吧(古代猪头很便宜),谁知老板连猪头也不肯赊给他。朱元璋无可奈何,随手在街道墙壁上写上一首打游诗:“可怜可怜真可怜,别人有年我无年!赊个猪头要现钱,有朝一日当皇上,老子要过二个年”。想不到朱元璋后来真当上了皇帝,这一年快过年了,他想起曾经写在墙上的打游诗,为了兑现自己的金口玉言,他颁旨,从今年起过二个年,一个小年,一个大年。当时已是腊月二十二了,就定在明天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由于交通不便,圣旨传到南方迟了一天。所以就有了北方人小年是腊月二十三,南方人的小年是腊月二十四。

过了小年,大人们开始没日没夜紧张地置办年货。打糖、蒸米面、做粉丝、炸圆子等,每家每户都要做几作(板)豆腐,用来压千张、压香干、炸生腐……

豆腐是中国特有的文化,然而吃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是浸黄豆。看起来简单其实这里面可有学问,时间浸短或浸长都影响豆腐的产量。用手把浸过的黄豆掰开看两瓣中间,如果用力掰不开说明时间浸短了,如果掰开后中间时平的说明浸的时间正好;其次是磨浆,磨浆宜细不宜粗,磨粗了影响豆浆的质量,会降低豆腐的产量;再次是“点卤”。将磨好的豆浆通过过滤将豆渣除掉,把豆浆注入锅里煮沸后再舀到木盆里或木桶里或缸里放置十五分钟左右,然后不停地搅拌,注入调好的石膏水进行点浆或是冲浆即成豆腐。制作豆腐,“点卤”很关键。

炸生腐(豆腐果)是很讲究的。首先炸生腐的专用豆腐要使用卤水做添加剂,豆腐出锅后先把它压实,后切成小长方形的条子,将一大锅的菜籽油烧滚后,慢慢地放进豆腐条,耐心地等待,等飘起后就意味着好了。生腐起锅时金黄诱人,满屋子弥漫的都是一种特别的焦香味儿......

“小炸”是黄龙人舌尖上特有的美食。溯及“小炸”的来历,引出一段佳话。以前,在黄龙村有个目不识丁的老农在炸完生腐后,见到油锅里滚烫的香油没有东西可炸,感觉十分可惜,于是他就将早晨吃剩的熟山芋除掉皮,捏成圆形的条子扔在油锅中,感觉炸熟后捞起来,冷却后一尝,味道很特别,于是他继续将熟山芋捏成条子放在油锅里炸......第二天,他把这东西拿给左邻右舍吃,邻居们吃过后感觉很好,便问起老农这叫什么东西,老农一时被问住,急中生智间他随意说了句叫“小炸”,并告诉制作方法。于是“小炸”的名字越传越远。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将面粉代替了熟山芋,炸熟后的“小炸”不仅香脆可口,而且很容易储藏。

赶集,也是黄龙人置办年货的方式之一。

过去黄龙村交通不便,人们赶集只能靠步行,采集年货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孙家畈。

孙家畈是个古老的集镇。明朝洪武年间,孙氏始祖从江西婺源迁到这里定居,从事农耕,繁衍生息。清朝中叶,因民间贸易需要,孙家后人在孙家大院所居的一大片场地上盖房造屋,开起门面,经营农副产品和农用器具。随着人们生产生活需求的增加,经营品种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集市。后不断扩大,商埠依水而建。孙家畈自古以来是水陆交通枢纽,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日本鬼子通过白荡湖水系在这里驻扎过一阵,1949年人民解放军过江,也路经孙家畈到达桂家坝。时间一长,孙家畈成了很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和副食品加工基地,全国大部分小商品集结到这里,后在这里卖出。在以前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由于孙家畈货源丰富,所以周围几十里甚至百里的都到孙家畈赶集。时过境迁,现在的孙家畈集市仍辐射周边七、八万人口。尤其是孙家畈的“两宝”—-生腐和八珍糕闻名遐迩,每年通过快递和网络,大批量销往外地。

过去黄龙人去孙家畈赶集,要起早经过分水岭,然后沿着杨市河西岸边一路向南。集市平时繁华,一到腊月就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卖鞭炮、烟花、春联、年画、糕点、豆制品的,摆满了街道两侧,各种年货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炸早点的香味,赶集人再累再忙,也不忘自己品尝孙家畈的糍糕和油炸米饺。小镇上的老街本身很窄,腊月二十三一过,街上的人挨着人,人挤人,人们摩肩接踵,乡里乡亲互相打着招呼,大家忙着挑选猪牛羊肉、春联、窗花、福字、灯笼、烟花、爆竹、糖果、干果等,然后大包小包喜气洋洋地提回家......

鞭炮声声

鞭炮也叫爆竹,它是中国特产,在外国是没有的。

过年放鞭炮,有一个神奇的传说。传说,很多很多年前,森林里有种非常凶恶的野兽,叫做“年”。每年腊月除夕这天,它都要出来大吼大叫,专门吃人和牲畜。当时没有人能够制服它。为了躲避“年”的灾难,人们都要在除夕这天杀猪宰羊敬供“年”,让它胀满肚子,才不伤害人畜。有年腊月除夕这天,人们忘了杀猪宰羊来敬“年”,“年”一来就大吼大叫,要想吃人。人们没法只好关上大门,爬到竹楼上去躲着。“年”从这家走到那家,到处转来转去找东西吃。它见到处空空荡荡的一无所得,不由气得发疯嚎叫。这时,邻近一家的竹楼失火了,火势很大,烧得竹子“劈劈啪啪”地乱响。“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逃回森林去了。躲在楼上的人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以后每到腊月除夕这一天,便去砍许多竹子来烧,竹子“劈劈啪啪”一爆响,“年”就被吓跑了。过了这夜,人们安然无恙,所以叫“过年”,意为躲过“年”的伤害。为纪念这次胜利,以后每到冬天的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燃放鞭炮。到了南北朝时期,人们过年时候燃放爆竹已经形成了习俗。

黄龙人过年放鞭炮氛围浓厚,几乎每家每户都要燃放。因大年初一一开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鞭炮,所以人们把这挂鞭炮叫做“开门炮”。“开门炮”是黄龙人必备的年货之一,家庭富裕的,“开门炮”买得大,家庭条件较差的或节约一点的,“开门炮”买得小,虽然小,燃放的时间较短,但毕竟代表了吉庆,更是寄予对新年的盼望。大年之夜过了十二点,性子急的就开始燃放鞭炮了,一长串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还有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烟花交相辉映,照亮了整个夜空,震耳欲聋的响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山村仿佛感到要“地动山摇”,把过年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鞭炮声里迎来新年。一切都是新的,连同那新春的暖阳。

岁月悠悠,至今让人难忘的就是大年之夜捡爆竹和抢爆竹了。除夕夜,我们兴奋得睡不着,新年的第一声爆竹刚响,我们几个小伙伴们从自家的被窝里爬起来,不约而同地凑在一起,打着手电筒,在放过鞭炮的门前一一寻找,遇到很多没有开炸的鞭炮,我们边捡边兴奋地说“好多、好多”;遇到完全开炸或很少未开炸鞭炮的,我们不免失望或者垂头丧气地说“没有、没有”,主人家一听这话心里很不高兴,认为新年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不好的话不吉利,几个性急脾气躁的人心中忍不住,当时就骂起来,吓得我们落荒而走;抢爆竹,不仅需要勇气和胆量,而且还冒有一定的风险。就是大人们拎着爆竹在燃放,落地时,我们立即扑上去,很快用手或脚将爆竹引信熄灭,大人们知道我们的习惯,胆大的一直拎着爆竹燃放完,胆小的刚点燃就扔在地上,不管大人们反对不反对,我们几个小伙伴很快地扑上去用脚将其踩灭,抢起就走。白天,我们将抢来的爆竹,慢慢地一个一个地燃放;对于捡来的爆竹,由于无引信,我们只好从中掰断,划着火柴对上,爆竹里迅速喷出一股火焰,发出“呲”的一声,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股硝烟味,我们惬意极了......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收入高了,过年买的鞭炮不仅大,而且多,从此结束了捡抢爆竹的历史。

往事如烟,不觉又漂浮眼前。

小时候大人们还燃放的一种很大的爆竹叫“双响”。“双响”也叫“天地响”,圆柱形,长十公分左右,外面用红纸包裹着,燃放时将其立在地上,胆大的用大、二拇指轻轻地夹在手中,点燃引信,不一会“双响”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像火箭刚发射时似的垂直升在空中,不久就发出“哒”的一声,“双响”在空中爆竹,因在空中的爆炸声特别响亮,预示着吉祥,所以黄龙人又把“双响”叫做为“高喜”。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制作手工的进步,“一百响”、“八十响”、“六十响”、“十六响”等以及各种各样的烟花渐渐地代替了“双响”。“双响”被存入人们的记忆,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花灯飞舞

灯会,亦名“灯展”,是一种古老的游艺民俗。

早在宋代,欧阳修就写了《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说明在宋朝时就有灯会了。灯会,顾名思义是晚上的事,以前的女子身在闺房不出门,只有到灯会才有男女相见相约的时候,《生查子》的下一阙:“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句“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表情极明显,这曲词之所以出名,与情感有关,一个“湿”字,将物是人非、旧情难续的感伤表现得淋漓尽致。

黄龙村灯文化历史源远流长,一直以狮子灯为主,发起地一般是三个地方:杨家楼、彭冲、高庄、胜利(小倪庄)。每场灯会由三套班子组成,一是狮子灯,二是花鼓唱,三是花挑,阵容庞大,表演人数达四十人以上。年前由灯务长联系本村庄和周围会唱会跳的人开始排练一个多月,从正月初二晚上开始,到正月十五晚结束。先由有头面的人送灯贴,然后等灯会来了由对方的人开门燃放爆竹相接,送灯贴的人很重要,不是户户送,遇到房屋条件差或者穷苦、刻薄人家就不送贴,故民间流传有“不看玩灯者,只看送贴人”的谚语。

玩灯的鼓很大,由两个人抬着,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打鼓,前面有大锣开道,乐器有鼓、大锣、小锣、大镲、小镲、木鱼等七种组成,一路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花鼓唱和花挑以生产队为单位,一个生产队一场,凡是送到贴的,舞灯的须要进入每家每户。为酬谢舞灯的人,人们常将烟、糖、糕、红包等用长盘拖着送给引灯人。

狮子灯一般由三个人组成,两个人合作扮一只大狮子,舞狮子头的力气要大,双手执道具戴在头上扮演狮头,舞狮子尾的身体要特别灵活,俯身双手前者腰部,披上麻袋缀成的狮皮扮演师身。狮子外形夸张,狮头圆大,眼睛灵动,大嘴张合有度,既威武雄壮,由憨态可掬。另一人扮武士,持彩球逗引,民间把这武士称为“打球的”,球打向哪里,狮子头就奔向哪里。

狮子乃百兽之王,民间把狮子当成威勇与吉祥的象征,可以驱魔辟邪。狮子到家,能镇宅旺宅、使鬼神降伏,当年财源广进,合家安宁。舞狮子灯讲究颇多,如不走回头路,狮子灯出门,走哪条大道,先到哪庄哪家,路线在家就定好了,就算走错了路,也不能回头,弯多远也得弯。为讲究吉利,人们常将几张桌子在院子或房中叠加,无论有多高,狮子都要爬上去,意为“喜事节节高”,倘若做不到,会有人出来刁难闹场子,所以舞狮子灯的人必须会武功,桌子堆放得越高,虽然付出的难度多一点,但得到的酬劳也越高,否者舞灯人再奚落你,你也无解释和还口的理由,这就是所谓的“希望与挑战同在,机遇和风险并存”的“等同效应”。还有,对方如若要求送“麒麟送子”灯,那必须要有一小男童骑在狮尾之上,到闺房中闹舞。1980年黄龙村有户人家生养了几个女儿,为想再生一个男孩,他主动上门联系舞灯队伍,请求到他家送场“麒麟送子”,第二年他老婆果然生了一个男孩,这佳话在黄龙村至今还被颂传。

黄龙的灯文化繁荣了多年,演出的范围较广,据如今健在的当年灯务长徐成和回忆:北到黄泥河,南到枞阳汤沟、桂家坝,他们都送过灯。

“锣鼓响,脚板痒”。在黄龙村春节期间还流行着一种文化叫门歌,也叫卖唱的,一般由两个人组成,一个打鼓的是主唱,另一个打小锣的是帮腔,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最忙的是正月初一、初二,到正月十五结束。卖唱的上门,人们一般递上香烟,给到一至两毛钱。过去在黄龙村一带卖唱最有名的就是李大和、李四友兄弟二人了,李大和在家中排行老三,据说《三国演义》能倒背如流,喜欢讲,喜欢跳,喜欢唱,人们给他绰号叫“三花子”。“三花子”临场发挥能力较强,他可以根据上门家的门向、房屋住所等,即刻编唱出吉利的门歌,所以他唱到哪里,都受人们欢迎。

如今,黄龙村的花灯和门歌文化渐渐远去,但不会消失,它必将深植于黄龙的文化和人们珍贵的记忆之中。

又到了年关,我思念着故乡。故乡的年味,浓浓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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