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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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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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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 月 有 情

金风送爽,岁月已秋。

走进庐江县罗河镇高桥村,映入眼帘的是碧绿的稻田,翠绿的群山,错落有致的民居。众鸟欢唱,白鹭翻飞,蓝天与白云为伴,青山与绿水相依,到处给人一种生态之美和一派乡村振兴的繁荣景象。

在高桥村的西北边有一个较大的村庄叫屋子棵,屋子棵至位于合同公路旁的鲁庄之间有一个三国文物古迹叫“古埂壑”。“古埂壑”,顾名思义是古埂上出现的一个壑口。所谓“古埂”,是指这条埂历史久远,早在古代就有。由于这个壑口的外形像个碗口,所以人们把“古埂壑”叫作“古碗口”。后来又因为“古埂壑”有很深的文化底蕴,人们就把“古埂壑”改叫作“古文壑”。

“古文壑”,是我高中上学时步行必经过的一个路口,虽然过去的时光距今已有四十多年历史,但古文壑在我的脑海里已烙下了深深的印迹。为了采写古文壑,我独自两次来到这里,走访民间。站在古文壑遗址,忆想当年曾经走过的岁月,我的心灵默默与时光对语,思绪穿越历史的天空飞得很远很远......

东汉时期,统治者夺取政权后,为了粮食安全,鼓励屯田,大兴水利。为减轻洪水对农业生产和人类生活的破坏,保障区域的安全,防洪成为当时水利兴修的主要内容。

泥河镇八里畈和高桥村的洪老、眠山、屋子棵三个村民组相距很近。尤其是八里畈一马平川,土地肥沃,适宜耕种,是天然的粮仓。八里畈适宜人类住居。在水环境没得到治理之前,这里洪涝灾害十分严重。一到梅雨季节,从东边黄山寨和南面分水岭而来的两股水流汇集在一起,像脱缰的野马恣意冲毁、淹没下游的庄稼和民房,弄得老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兴利除弊,让百姓安定生活,当地官吏察看了周边的地形,最终决定在八里畈上游的丘陵地带建坝拦水,发动劳力挑土筑坝。建成的坝体很牢固,坝长约500米、宽约30米、高9米左右。拦水坝的建成相当于现在水利学上的围堰,具有防水、挡土作用,保证了下游的粮食丰收和人民的安居乐业。时间一长,坝体就变成了古埂。

关于古文壑的来历,传说的版本很多。最早的传说带有神话故事。

古埂形成后,蓄水的面积越来越大,堰内有一鳑鲏(鱼名,体侧扁,银灰色,身上有橙黄色或蓝色斑纹,江河湖泊中皆能生存)经过百年修炼后成精。为了和鲤鱼精争夺水中区域,它和鲤鱼精大战三天三夜后仍不罢休。不料双方在冲斗激战中将埂体损坏,导致古埂溃破,受水冲击力的影响,决口越来越大,一时间洪水泛滥,白浪滔天,生灵涂炭。此事惊动了天上的玉皇大帝,玉帝派“千里眼”和“顺风耳”查明情况后,又派雷公、电母等下凡,捉拿正法鳑鲏精和鲤鱼精,鳑鲏精和鲤鱼精最终被雷公电母击杀。但决开的壑口由于太长(长达80余米),一时无法修复,这就是古文壑的来历传说。

我喜欢传说,不仅因为它故事性强,而且还带有丰富的想象力。传说不一定是真的,但它具有很强的文化艺术力量。事实上,古文壑的出现与三国历史有关。

庐江地处魏国和吴国边界。赤壁之战后,为争夺江淮地区,曹操和孙权在此一带展开了长久的拉锯战。“建安十八年春正月,曹操击孙权,进军濡须口,号四十万”。孙权命部将陈武率军在庐江迎战。陈武从小通军事,知地理,深受士兵们敬爱,每遇战事他镇定自若,沉着以对。时魏军兵多将广,气势汹汹,陈武领兵且战且退,退至黄泥河上游的丘陵地带。他心想:一定要避其锋芒,靠智取取胜。魏军见一路取胜,更加骄横跋,一路紧追不舍。这天傍晚时分,魏军过了黄泥河到达八里畈,便在此一带安营扎寨,赶筑工事。由于十分劳累,夜里魏军官兵很快进入梦乡。

与之相反,陈武没有睡意,他在朱家桥一带安顿好将士休整后,一边派人打探魏军消息,一边来到古文壑的大埂上察看地势,看到眼前的“汪洋大海”,陈武灵机一动:何不放水冲跨敌军?但由于古埂非常结实,要想挖个决口并非易事,于是他派人找来地方绅士商议此事。第二天天还没亮,在当地民众的帮助下,陈武率兵在古埂西侧挖开了一个口决口,洪水如猛兽一般奔流而下,顷刻间八里畈顿成一片汪洋泽国。此时魏军正在睡梦中,突然大水来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由于八里畈一带平坦,兵马无处藏身,死伤和洪水冲毁者不计其数。天刚蒙蒙亮,吴军从南面涌来,擂鼓呐喊,杀声震天。魏军惊魂未定,慌忙狼狈向北逃命。

高桥村历史悠久,文脉绵长。除周文王在这里留下许多美丽的传说外,高桥村还传颂着很许多的三国故事。又有人说,古文壑是关羽所挖。据现年88岁的朱长信回忆,以前花鼓唱和卖唱的(门歌)经常唱这一句:“关公斩断古碗口,水擒庞德带渡(船)上......”,据说关公捉拿庞德后将其斩首,解放前在眠山的山上还有人见过庞德的墓碑。不管真与否,毕竟民间上有此传说。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三国时代已经远去千年,古文壑究竟被谁所挖?是陈武?还是关羽?还是他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国赋就了古文壑的历史文化,提高了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经过千年的风雨冲刷和流水淤积,古埂里外早已成为一片平坦的良田,后来地方官吏想发动劳力挑土填壑,考虑到古埂建得太高,堵上后上游的蓄水淹没了大量的农田,淹没区的面积大于灌溉的面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于是这样古文壑被放弃,一直没被堵上。

古文壑虽然失去了蓄水功能,但在民间却有很大的实用价值。

鲁迅先生说过:“本来地上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以前没有交通,出门外出主要靠步行,由于取直需要,人们出行南来北往都要经过古文壑,壑口便成为黄泥河的一支源头和上游百姓到泥河赶集的必经之路。从店桥到黄泥河、到庐江,要经过古文壑,经过八里畈,再到黄泥河,后再到庐江。以前人们出门远行往往走水路,尤其庐南一带的人外出往往经过古文壑,到达风水岭,再到桂家坝过江。古文壑南北走向,壑口的东西各有一片古树林,可以遮阳挡雨,每当人走到此都要在树林里歇息一阵。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为确保行人安全,大队还安排民兵晚上在此巡逻。

渡江战役前夕,张金彪随主力部队参加孟良崮战役和淮海战役。为扫清障碍,配合解放军过江,共产党派马林(人称马政委)率兵秘密住进高桥,镇压反革命分子,清理国民党反动武装残余势力。

1949年人民解放军南渡长江路经古文壑,昼夜行人,由于壑口的人行道宽度限制,过客流量非常有限,有很多的解放军不得不驻扎在八里畈一带和眠山、洪老、屋子棵三个村庄。据老人们回忆,解放军的警惕性很高,大部队没来之前,就有通信兵来这里将电话接通,由于当时没有电线杆,电话线就拖在地上连接到周围的几个村民组。解放军在古文壑日夜行走了近一个月,部队才走完。部队过古文壑后,一部分经过高桥大鼓岭到砖桥,最后到达无为县江边过江;一部分经过黄龙的三步连拱桥过分水岭,最后到达枞阳桂家坝过江。

古文壑是个著名的交通标志物,名气比较大,过去人们提到店桥和朱桥这些地名知道的人很少,但只要一提到古文壑,几乎没人不知道。千百年来,古文壑承载着千军万马、乞丐商贩、挑夫独轮等一代又一代的过路人,为连接南北交通立下了汗马功劳。据说改革开放初期,有许多部门来这里考察,欲把它作为三国文化保存下来。

随着现代交通的快速发展,人们早已告别了步行历史,在岁月流逝中古文壑渐渐走向黯淡。2014年成功人士张永富投资100多万元兴修屋子棵到合铜路的乡村公路,因发展交通需要,为民生计,千年古文壑被填筑。为了保持上下水流畅通,在此建桥一座。至此古文壑渐渐地被人们淡忘。

岁月有痕且有情。为唤起人们对古文壑的回忆,现此处自生一片水竹。人们常说翠竹下面有英灵,此话一点不假。说来也巧,水竹覆盖的地方就是古文壑的遗址,尤其在每年的深秋冬季,田野里一片枯黄,此时的水竹却格外耀眼,人们一看到这竹子,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古文壑古道悠悠的情景。

古文壑是高桥村悠久历史的见证,如今的它静心退养在绿丛之中,见证着人间的悲欢,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回忆古文壑,退休老师刘庆国作诗曰:“山青水秀美潜川,吴魏相争史话传。布阵长堤循地利,用兵陈武敬人贤。苍松蒿草埂还在,战马军车时已迁。决口终平通大道,清溪永唱润良田”。

古文壑是一个独特的古文化遗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百年来它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镶嵌在庐南的大地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广为人知、罕见的历史文化古迹,却名不见经传,历史上没有一点记载。是遗忘?还是没被认知?还是无法考究?这其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在采访中,一位年老的智者这样地告诉我:“你做的事情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忘记古文壑,就意味着忘记了历史”。古文壑,它作为历史文化的瑰宝,随着乡村振兴的推进,必将深深地根植于人们的心底,永远闪耀于高桥的历史文化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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