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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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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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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年 似 水

旷野的风,从八里畈吹来,拂过古文壑,吹拂着高桥村。

旷野的风,吹拂着年轮,一轮又一轮。

时光回溯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七里岗似一条卧龙,从罗河镇大包庄村包山起源,经过罗河铁矿一直延续到高桥村的眠山村民组,这条山岗整整七华里路,所以人们把它叫做“七里岗”。七里岗的尽头是八里畈,也就是说从高桥眠山开始到黄泥河街道要经过八里路的大畈区。七里岗在罗河境内,八里畈属于泥河镇,以前交通不发达,人们上街赶集往往靠步行,龙西(现在合并为大包庄)人到黄泥河赶集要经过七里岗、八里畈,再到黄泥河,一共十五华里路程。

在七里岗的中心地段有一个较大的自然村庄叫柳庄,它分为三个村民组:罗元、杨庄、柳庄。这个大自然村庄五十多户,二百八十多人口,姓氏较多,有姓高、汪、王、洪、徐、鲁、余、章、黄等,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户姓罗、姓柳、姓杨。

很久以前,这里住着姓罗的大户,家业较大,周围一带山林田地都归罗家所有。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多,为了适应后代需要,罗姓大户不断圈地盖房,建起庄园,园内家家户户相连,外围只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进出。远远望去,一座偌大的庄园像一座小城市,在方圆几十里都非常有名。当时此地没有地名,人们要表述这里自然而然提到罗家的庄园,这样“罗园”的名字就慢慢由来,后来人们为了简化,便将“罗园”简写成罗元。太平天国期间,太平军(人称广西佬,长矛子)攻打枞阳县东乡(今周潭镇,武术之乡)吃败仗而回,一路烧杀抢劫,人们纷纷闻风而逃,罗氏自然也不例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太平军没来之前就带着金银财宝和全家老小逃得无影无踪,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人去楼空,由于无人打理,房屋自然塌落,只留下罗家大坟,无人看守。

罗家大坟是个很大的坟冢,正南方向,里面至少有十几棺棺木,坟前中间立有一块大碑,宽一米,高一米三左右,大碑两边各有一块小石碑,二尺高,宽一尺五左右,由此可以想象罗家当年人丁兴旺。罗家大坟是个比较有名的坟冢,范围很大,地势较高,一到夏天傍晚人们常常带着板凳、竹床来此乘凉。1992年因修建合铜公路被迁移。

罗家离开后,此地空留一片田地和山林,后有不同姓氏的人陆陆续续迁到这里住居,繁衍后代。最早迁入的是太平天国时期,大部分是在民国期间迁入。现在柳庄的姓氏开始都是从外地迁入,没有一个土生土长。

据现年76岁的汪留保介绍,自己的汪氏祖先开始姓吴,潜山人,周朝时在朝廷做大官,后被奸臣所害,为了活命,他不顾家中的高楼深院和金银财宝,只挑着一副担子逃到龙桥镇凌安村,隐藏在汪冲的山中,改名换姓汪,在此生活并繁衍后代。汪留保的祖父汪金沧,生养了7个儿子,原住泥河镇洋河村十冲村民组,家有良田百亩,山林一片,生活在很大的四合院中,衣食无忧。太平军的突然到来使他们一家老小措手不及。为躲避杀人越货的太平军,慌乱中兄弟7人纷纷而逃,汪留保的父亲汪福荣单人一人跑到这里,后与其他兄弟再无联系。汪留保就是在柳庄出生长大。

柳庄姓高的住户不少,但源头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按照当地的方言说“不是一个高”。民国初期,为了生存,桐城公塥(现枞阳县白柳镇公塥街道)高姓有一后裔迁居于此,在这里生养了4个儿子,后经繁衍,后代越来越多。无独有偶,当年桐城高埠一高姓在国民党庐江县政府里当伙夫,听说柳庄有高姓来此安家落户后,也带着全家老小到此住居。经过几代繁衍,高姓人口越来越多。由于这两个高姓不是来自一处,两家族后曾有过通婚的历史。

清末民国初期,为了寻求更好的生存、发展之处,小岭徐姓后人徐大奎从黄龙村沈桥湾迁到柳庄,开始了漫长的人生生涯。

民国期间,砖桥洪姓一后裔从矾山田桥迁到柳庄,其孙洪增柏曾任泥河公社东方红大队书记,后连续任朱桥大队书记近四十年。洪增柏虽然不识字,但他工作能力出众,为人正派,在朱桥周边享有很好的口碑,他平时坚持劳动,十分注重养生,97岁寿终正寝。

柳庄的鲁姓和章姓来自鲁湾和洪老。清朝末期,桐城钱铺(现为枞阳县钱铺)章姓为了安置后代,便出钱在柳庄附近的洪老村民组购买了一部分山林田地,章氏来时是一人,后经发展人口急剧增加,为了安置后裔,章姓便向周围的村庄迁移人口,向南迁移到柳庄,向北辐射到泥河镇文孝村(现并入八里村)。柳庄的章姓由此而来。

最迟迁到柳庄的是黄树成户。黄树成,原住居在杨楼大队(现并入黄龙村)黄院村民组,曾任杨楼大队会计,1965年修建青山水库,他所在的黄院属于淹没区,为了修建水库,他不得不顾全大局,背井离乡,携妻带子迁移到柳庄。

柳庄过去也叫“芭茅巷”。由于地处七里岗的中心,迁入的住户房屋“一”字型排开,形成一条街,住房的背面紧靠一片狭长的芭茅地,有800多米长,非常壮观。以前龙西人到黄泥河赶集来回都要经过800多米的芭茅地,于是过路人把这里称作“芭茅巷”。民国初期,芭茅巷附近塝上住着几户文姓,人们把这里称作“文家塝”,后不知何故,文家迁往他处。

迁移的人好比顽强的种子,不论撒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他们深知迁移是一个新的起点,在迁移的道路上,他们不仅在寻找新的土地,更在寻找新的自己。早期的柳庄,山寒地瘦,生产条件十分恶劣,为建设自己的美好家园,柳庄人不等不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地耕作着、生存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些姓氏虽然没有血脉相承,但他们多年来一直和谐相处,长幼有序,团结协作,使粮食产量稳中有增。特别青山水库修成后,发挥了巨大的灌溉效益,使原本水利条件较差的柳庄旱涝保收,粮食不断增产,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店桥公社在柳庄召开粮食增产现场大会,来自全公社的生产队长、大队干部参加了会议。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柳庄人口达到200多人,由于生产队规模较大,征购和派购任务较重。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柳庄人本着“先国家,后集体,再自己”,正确地处理了三者关系。他们肩挑稻谷,翻山越岭,来回十几里路,完成粮食征购任务。为完成生猪派购任务,他们经常在羊肠小道上艰难地牵赶着牲口......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生产积极性不能得到很好的发挥,1970年在生产队长汪留保的主张下,经过社员大会讨论,将柳庄分为三个村民组,基本按姓氏划分组合,以徐姓为这一组,取名罗元,以王姓和章姓为一组,取名阳庄,其余的划为柳庄。

迁移,不仅是一次地理位置的移动,更是一种文化的交流。也许是受先天性影响,或者说是来自多样不同的文化融合,柳庄素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乡”之称。主要非遗文化有:大鼓书、花鼓唱、门歌。

大鼓书,主要以汪留保和高青海为代表。

汪留保,小学文化,从小喜欢看古书和小说,后跟师傅学说唱艺术。大鼓书是一种说唱兼有的传统艺术,演唱者一手敲鼓,一手夹板,配合唱腔、说白,有时还伴有动作表情。由于白天大人们要下地干活,所以说听大鼓书大多是晚上的事,且说书人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大多靠外出说书谋生,说唱费由生产队统筹。汪留保出师后到矾山、铜陵、青阳一带说书,说书的内容主要以隋唐文化为主,有《罗成招亲》、《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在那个时代,大多村民组“三无”(无电、无电视、无广播),大鼓书无疑成为人们最好的精神食粮,备受人们欢迎。说书,自然而然地成为一种谋生增收的手段,据汪留保回忆,那时生产队一个工分价值0.4元,而自己说一晚书报酬是2.5元,外加一包“东海”香烟(价0.28元),经济上肯定划得来。汪留保说书艺术很高,他声情并茂,时紧时慢,扣人心弦,以前他常去矾山余铺(现改为乐华)那里说书,而且一说就是几个月,那时在余铺只要提到“七里岗上说书的老汪”,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原高桥村书记王青发这样地赞美大鼓书:“弘扬历史赞英雄,百姓扬眉侧耳听。歌颂人民歌颂党,宣传孝道树新风”。汪留保长子汪向明,芜湖弋矶山医院副主任医师、副教授。如今,大鼓书虽已远去,留给人的是昨天的记忆,今天的乡愁。

花鼓唱,以汪留保、高青海、高青柏、高世信为主要代表。花鼓唱是一种集曲艺和歌舞为一体的汉族民间表演艺术,其表演形式通常由三人组成,一个主唱,手拿鼓,两个伴唱,手拿手帕,化妆成丑角,边舞边歌。历史上,艺人常以此为出门卖艺的手段,使其传遍大江南北。柳庄的花鼓唱除上门表演外,还配合舞灯演唱,成为舞灯时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门歌,以汪留保兄弟二人和高青海兄弟二人为主要代表。“锣鼓响,脚板痒”。门歌也叫卖唱,春节期间还流行着一种文化,一般由两个人组成,一个打鼓的是主唱,另一个打小锣的是帮腔,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最忙的是正月初一、初二,到正月十五结束。卖唱的上门,人们一般递上香烟,给到一至两毛钱。据汪留保回忆,以前每年正月初一到初七,他兄弟二人到铜陵、青阳等江南一带,白天卖唱,晚上说书,收益颇丰。汪留保和高青海,他们对《三国演义》能倒背如流,喜欢讲,喜欢跳,喜欢唱,临场发挥能力较强,他们可以根据上门家的门向、房屋住所等,即刻编唱出吉利的门歌,所以他们唱到哪里,都受人们欢迎。

如今,柳庄的花鼓小调在乡村振兴和文化旅游中发挥巨大宣传的作用。它不仅通俗易懂,而且还能生动地描述本土特征。高世信,柳庄人,罗河文化站工作人员,他擅长以花鼓唱形式自编自演项目,多次代表罗河艺术队参加县里文艺汇演,并多次获得表彰。2020年在黄山寨的春晚会上,高世信的花鼓小调《我们罗河这样美》音色清亮,声情动人:“歌唱罗河好风光,罗河是个好地方。人居环境多优美,绿水青山好风光。我三人站在舞台上,手捧花鼓放声唱。歌唱中国共产党,乡村振兴放光芒。歌唱繁荣新时代,祖国山河大变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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