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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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来临之前
落日坠向地平线
天光一暗再暗
麻雀掠过低空
投入小镇的树丛
叽叽喳喳，热闹得
像放学铃响过的小学课堂
路上涌动着匆忙的胎噪
它们各有安处
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我的心踏实下来
此时，三月的黄昏临近
我也可以闭上眼睛
稍稍打个盹儿
给这一天画个圆圈
略显枯燥
有些空
桃花
一朵桃花跟着一朵桃花
从山脚往上燃烧
蜜蜂和蝴蝶被裹挟着
簇拥到寺庙里
过于妖娆的女子
满怀过于热烈的火
春风让它们绚烂
又凋残如灰烬
我曾来看望过它们
许多人都来看望过它们
仿佛亲人，从寺庙下来
临走时，他们还要再伤害桃花一次
春天花枝摇动
光秃秃的石头上开了
满山满坡的红花
风一吹
它们就摇摇头
再一吹
它们又摇摇头
月光的鸟翼离着它们太远了
天空又那么晦暗
月亮索性就收缩翅膀
悬空在它们头顶之上
月亮旋转着
大地旋转着
这些花枝摇动得更厉害了
在车站
许多人坐在候车室的连椅上
吃食，看手机
一些人进来
一些人出去
一个扛着编织袋的女人
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牵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上
插着一支桃花
她们进来时
仿佛春天也跟着她们一起进来了
晒被子
他把被子抱出来
摊开在院子里的晒衣绳上
给她打了招呼
就跛着腿去上班了
一根光亮的铁条
一头拴在一棵柳树上
另一头拴在另一棵柳树上
柳树长粗长大
铁条深深勒进柳树的骨头
春风吹过来
被子轻轻摇晃着
被子摇晃一次
她的心就跟着疼一次
恰好
我停在一支伸向天空的树枝前
一朵浓白的云正巡游蓝天
它恰好落在这树枝上
开了一朵三月的梨花
女神赋
想起她还有一个节日可过
更多时候，我习惯性遗忘或者忽略
因此，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过好这个伟大的节日
是可以给她放一天假吗，但好像没有过
即便有，她仍然会忙于其他，并不会闲着
劳碌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命运。休息
——那是个什么概念？它几乎与虚耗光阴等同
送她一束玫瑰花吗，这似乎已经足够
一束玫瑰，这是多么小的愿望，多么
容易满足和实现的梦想
如果中午刚好又得到一份免费午餐
有人对她说感恩的话，向
伟大的女神深深鞠躬，真诚致谢
鲜花就会落满全身，阳光在她们脸上，一整天
不会消失
我忽然想起
母亲，这个年老的女神，她正坐在老家的木椅上
等着，我们给她献上一枝金黄的玫瑰
春天
一条鱼步行到水边
它那么小，几乎看不到
春天的河水那么清幽
一个女孩来到水边
她采了一份红，三份绿
其余全是大地的留白
一个男孩放飞了一只风筝
一只雏鹰的心在飞翔
天空那么蓝，那么辽阔
活着
蹲在村口的老人
一动不动。风吹过来
他就灰白一些
雨落下来，他就更黑一些
我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死去了很久
这一截站着的树桩
在春天到来时
也没有发出一颗新芽
但某一个雨天
他长出了一只蘑菇
像他打着伞
等谁在雨中
对一个城市想入非非
对一个城市想入非非
一定有他想的理由
比如在月季花盛开的凤台路
你和她相约在春天的凤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