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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凡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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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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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七十二峪之扯袍峪人头山

扯袍峪在秦岭七十二峪中属于籍籍无名之辈,处于原始未开发的状态。峪内山清水秀,景色迷人,最有趣的是峪内的岱顶因为形似人头,故叫人头山。

恰逢春雨停歇,连晴三日,我和朋友相约背起行囊前往扯袍峪,想一睹那人头山的风采。

扯袍峪位于长安区杨庄街道办事处境内。乘坐公交车从地铁2号线韦曲南站出发,穿过樊川古道,一个半小时左右到达石佛寺村站下车。公交站名虽然叫作石佛寺村,但是村子却叫作石翔村,更让人不解的是村中的庙叫作“红云寺”。疑惑之下,询问路过寺前的一位村中老者,方知石翔村是2018年由石佛寺村和凤翔沟村合并而成,故叫“石翔村”。村中的红云寺始建于唐代,寺中原供奉着一尊石雕卧佛像,故又叫石佛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寺庙毁于一旦,只留下了门前这棵千年的老槐树。现有的红云寺是原来的僧人筹资在原址上重修而成的。

听罢老人所言,我望着这棵高大的老槐树不禁出了神。千年老槐,树干粗壮,估摸着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树冠巨大,如伞遮天;树叶初生,嫩绿茂密。它和我们村里的那棵老槐树是何等的相似呀?只可惜,那棵千年老槐早已被人无情地伐倒了,实在是让人痛惜呀!

环顾四周,家家户户的房子尽管各不相同,可是建筑风格却完全相同。望着这充满关中风情的街道,听着这朴实的乡音,一种熟悉的气息刹那间就弥漫了我的全身。这里距离我们村子有一百多公里,然而亲切之情却油然而生。人常说亲不亲家乡人,其实亲的是乡音,亲的是彼此有着相似的家,还有着这相同的老槐树,这才有了“乡党见乡党,两眼泪汪汪”的感人场景。只是不知道,王维写下那句“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时,是不是和我有着这样相同的感悟?

穿过石佛寺村,走了不远就到汪峪村了。

汪峪村和石翔村一样,也是2018年时合并的村子,是汪庄村和扯袍峪村合并而成。这是一个宁静而淳朴的村子。村里有不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筑物,无论是冷库的通风塔、还是知青楼都散发着浓浓的怀旧风情。

穿过村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旖旎的田园风光。黛青色的秦岭脚下,一片片农田错落有致。青青的麦苗,金灿灿的油菜花,葱郁的杨树林相互交织,立刻让人萌生出一种久违的轻松感。我们的脚步也就不由得慢了下来。

悠然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不禁陶醉了。一阵微风吹来,那新鲜的泥土味道、那浓郁的油菜花香立刻就扑入口鼻了。哦,这就是黄土地上,春的味道呀!望着近在咫尺的秦岭,望着熟悉的田野,联想起前几天刚刚下过雨,王维的那句“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便涌上了心头。我的心情欢愉得如同那掠过田间的花喜鹊,高兴地唱起了秦腔:“韩信打马进深山,远远望见一茅庵。八卦亭子盖得好,人说里边有神仙……”

你还别说,走到山口,真的遇见一座寺庙,叫作“聚仙宫”。庙门紧闭,不得而入。庙内院中一座高大的汉白玉观世音菩萨像,十分醒目。能有这么一尊佛像,想来这座寺庙的香火一定很旺。

过了聚仙宫,就到扯袍峪口了。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峪口缓缓流出,绕过汪峪村,向东而去。这条小河名随峪走,叫作扯袍峪河,是库峪河的支流。

人们习惯上将直达主峰或者分水岭之间的山谷称为峪。扯袍峪属于直达主峰的山谷。它是个尽端式的峪口,不像紧邻的大峪、库峪那些峪口,其中的峪道可以横穿秦岭南北,也不像其它的峪口,到达主峰后,仍可翻越向前,而是行至主峰时,山道戛然中断,向前便是万丈深渊了。因此,当地人把它叫作“半截子峪”。

说起扯袍峪名字的由来,民间虽然有四种不同的说法,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因为皇帝的龙袍在这里被扯烂了,所以叫作扯袍峪。即使传说中的皇帝是唐太宗李世民、汉光武帝刘秀,清高宗乾隆三个不同的人,也丝毫不影响人们的津津乐道。

其实扯袍峪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名叫斫磐谷。古时“谷”通“峪”,都读“yu”音,这个可以理解。然而,“斫磐”如何变成“扯袍”的,就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了。真相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了,若要追寻,恐怕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如此劳神费力又无多大意义的事情,我是不愿意做的。我只想看看这扯袍峪里的景色,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迷人,以致于唐太宗李世民流连忘返,害得臣子把他的龙袍扯烂了,才把他拉了出来。

进山了,进山便是景。春日晴朗的蓝天下,两岭之间,一股溪水,曲折跌宕,汩汩地流淌着。溪中乱石遍布,溪岸矮树丛生,各色野花迎风绽放。两边山坡上早已是绿意浓浓了。挺拔的白杨树像是无数的士兵,整整齐齐地站立在山坡上。林间是翠绿的野草,如同绿绒绒的地毯。金黄色的黄度梅这一丛,那一簇,散落在路边、溪岸、山坡,成了最耀眼的风景。

沿途不时遇见山民的房屋依山傍水而建,散落在长长的山道边上。青石为阶,绿树做篱。高大的核桃树、柿子树掩映着土墙青瓦黑门的房屋,桃花李花盛开在不大的院中。即便是院内鸡鸣狗叫之声此起彼伏,脚下溪水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可依然让人感到十分淳朴而安静。这种感觉正是我最喜欢、最想要的感觉。

秦岭是修行人的天堂,因此大小山谷之中,道观庙宇众多。扯袍峪自然也不例外,峪内多有寺庙。途中遇见一座观音寺高居山坡之上,望山见水,气势不凡。驻足细看,山石砌墙,青瓦覆顶,青松绿竹遮掩,幽静之中散发出一股超尘出俗的禅意。那禅意吸引着我不由得信步拾级前往。只见寺门两侧有副对联:“松声竹声钟磐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转身远望,看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尽收眼底。不禁感慨此地真是修行的绝佳所在。南京燕子矶永济寺的这副对联,贴在这里,倒也十分应景。

离开观音寺不远,遇见一中年僧人迎面而来。他左胳膊挎着一只小竹篮,双手捧着一大束盛开的黄度梅。暗缃色的僧袍和金黄色的鲜花形成鲜明地对比。我不由自主地惊呼:“好漂亮的花呀!”

那僧人闻言一脸喜色,微笑着说:“你们要去岱顶面佛,我要回去借花献佛。菩萨看到这么漂亮的花,也高兴嘛!”说完也不停留,飘然而去。

望着他衣袂飘飘的潇洒背影,我大为不解:我们明明是要去看人头山,他为什么说我们是要去面佛呢?

心中虽有疑惑,但丝毫没有影响继续前行欣赏美景的心情。越走山越高,山高天寒,这里仿佛还在初春。目光所及,草木虽然茂盛,但是绿叶嫩小而稀疏。有的树木甚至还是干枯灰硬,毫无生机。至于野花,那更是少得可怜了。脚下的溪沟越来越深了,溪水也越来越低了,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走到一山坳,刚转过弯,迎面一座青灰色的石塔耸立在左手边的平台上,旁边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寺庙。这寺庙是法因寺,寺前平台上的五层石塔是法因法师舍利塔。难道这就是刚才那僧人所言面佛的地方吗?可是,这里还不到岱顶呀?那僧人说的恐怕是戏言吧?即是戏言,我们便不再放在心上,继续前行向上了。

十几分钟后,过了龙王殿,望见一棵青松傲然独立在一块巨石中央。这是一棵是名副其实的石生树。它的树干虽然不粗,但是竖直挺拔,直刺蓝天,气宇轩昂。

此时的山路竟然平缓起来了,看到路边的指示牌,知道马上就要登顶了。

转了两道小弯,望见一座红砖青瓦的寺庙坐落在右手边的山崖之上。寺院墙外黄色的连翘花出奇地开得正艳,寺院墙内耸立着几棵苍翠的青松。在金色的阳光沐浴下,这座名叫皇母殿的寺庙弥漫着超然世外的韵味。殿旁岔路口立有一路标,指示绕过皇母殿,就是人头山观景台。

终于可以见到传说中的人头山了。快步到达观景台后,看见一座小庙玉祖亭。绕到玉祖亭西面,才看到一座独峰孤立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头山了。不过这座独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头,充其量也就是块三角形的大石头罢了。我们顿时有些失望了。望着玉祖亭和皇母殿,不由得感慨起来:看来真是像那僧人所言,我们上到岱顶就是来面佛了。

既来之,则安之。站在悬崖之上,眼望莽莽秦岭,在山风拂面中,看群山之巅云雾翻滚千里,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回头刚要下山时,不经意间看到皇母殿右面的一处山梁上怪石嶙峋,便欣然前往。到了近前,才惊讶地发现这堆怪石中间竟然有一道宽约尺五、长约五米,深不见底的石缝。丢下去一小块石头竟然半天也没有声音。感叹之余抬头一看,又被惊到了!

刚才那块三角形的山峰,在这个位置看去竟然神似一个人头!那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是惟妙惟肖。加之脸庞上的那个酒窝,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一个面带微笑的巨人侧立在那儿。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美是要从不同的视角去欣赏的!正如我们看待一种事物,要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才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世界不是单一的,单一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内心。

双眸凝望中,我蓦然发现这人头山更像是一位佛陀,站立在这高山之巅,独自修行。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途中所遇的僧人会说我们爬上岱顶是为了面佛。原来这人头山就是那僧人口中所说的佛呀!人有时到达了目的地,才会发现传说和想像原来与现实是不一样的。

难道这尊石佛就是山下红云寺中那尊石佛的化身吗?石佛,不在石佛寺村,而在这大山深处。他面向西方,凝视着远处连绵不断的山脉和翻滚起伏的流云,似乎若有所思。我随着他的目光,望着这犹在初春,多半干枯的山顶,心想他是在等待着什么吧?他是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还是等待着绿满群山、充满生机那一刻的到来?

也许,他只是喜欢这么静静地站着、痴痴地望着。因为他的故乡就在那遥远的西方。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他也会想家吗?

这,恐怕只有那团从远处飘来的白云,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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