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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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是一个聪明伶俐可爱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你上一年级的时候，我是你的语文老师，班主任。你活泼机灵，学习还不算差。就是经常不洗脸，鼻梁两侧常常像二月里残雪，斑斑点点，脖颈一圈乌黑。我说了多少次你只是笑笑而已。拿你真没办法，夏天就打发你到学校水龙头洗洗，冬天就拉你到我宿舍倒点热水洗洗。我知道你长年患病的妈妈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给你洗脸，你奶奶八十多岁了，自己也要人照顾，你的爸爸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就这样的情况，但是你基本没怎么旷课。
在你们上二年级的时候，我去带六年级了，只好放弃了你们。就在这时你患癌症的妈妈离你而去，你小小的人生就残缺了一大块：没有了母亲的疼爱和呵护，没有母亲的温暖，你成了一个可怜的孩子。从此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你的小小的身影，可爱的笑脸。从你的新班主任口里了解到你成了旷课的老油条，你爸爸、奶奶、老师真拿你没方法。
你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又接了一级六年级。等你们升到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又让我接上你们。这真是缘分啊！
开学时，你照样来报名了，代收费还是我给你垫上的，可是没坚持一周就不见了你的踪影。打电话给你的爸爸，远在山西打工他鞭长莫及，只是无奈的叹息；给你奶奶打电话，她没手机，再说有手机也不会用，况且耳朵听不见；我想到你家里来找你，可你家里离学校足有十多里路，我既没车又没驾照，中午来不及，散学后，吃过饭更不行，天太晚了，那些白天躲在窝里睡觉，晚上下山吃晚餐，祸害庄稼的成群的野猪的锋利的獠牙让人胆怯；周末从家里感到学校已是天色将晚，也不可能到你家去，真是无可奈何呀！
据我调查，你在家里过着比神仙还要舒坦的日子，早晨睡到太阳晒到屁股上才起床，起床后奶奶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早餐，吃过早餐后就去公路上溜自行车，有人看见你一直溜到学校所在的村庄边；中午，连奶奶做的饭都不吃，就去村里的小卖部买吃零食，吃完零食就看电视，一直看到下午；吃过晚饭就开始打游戏，一直打到后半夜。奶奶真拿你没办法，舍不得打你骂你。而你却拿拳头捣奶奶，用手推奶奶，用手指拧奶奶身上的肉。但无论如何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对你真是百般的呵护，万般的迁就。
孩子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自由而美好，却不知你奶奶迟早会离你而去的，你以后怎么办？
我给你爸爸通了电话，他说他实在不能在家里照管你，因为种庄稼没多少收入，况且这几年野猪泛滥，种地的庄稼全喂了野猪，他需要挣钱养家。我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就问你们附近有没有亲戚。结果联系上了远在八十里外的你姑姑，可你姑姑每天上班挣钱，也腾不开身子，但还是请了假把你带到学校。我不敢向你要作业，只要你能天天到校，我就烧高香了。我问你为什么旷课，你说下雨没伞，我就马上送给你一把伞。学校给你们发了校服，我为了把你留住，你的校服钱我给你也垫上了。
谁知你姑姑刚一迈脚，你霎时就不见了的踪影，依然过着你的神仙般的日子。奇怪的是你期中和期末考试，都按时参加，每门课考个一位数就算大功告成，然后又溜之大吉。
没想到的是，上学期排练“六·一”节目的时候，你突然到校了，并主动给我提出要参加跳舞，我欣然同意，并给你垫上了跳舞的服装费。那一段时间，你每天按时到校，能交上作业，排练节目是相当投入，那么热的天气，你汗流浃背，也不打退堂鼓。看到能留住你，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打电话告诉你爸爸，他非常开心。
可是好景不长，“六·一”刚结束，你有旧病复发了。我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孩子，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呀？”
你奶奶面对你的行为也是手足无措，就来到学校反映你的情况。她佝偻着拄着着拐杖，就十里多路，从清早一直走到下午。她是走一阵，歇一阵，好不容易走到学校。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得进了校园，就在学校的大门口蹲下来喘了一阵气，才缓缓起身蹒跚到我宿舍的。我连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缓了缓气。她没有了门牙，用含糊不清的语音反映了你在家的表现，意思是她拿你没办法，她叫你上学去，你不但不听，还推她，打她。这一天她再也没力气折回家去了，就在学校所在的一家亲戚家住下了。
孩子，我给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不知多少好话，给你做了多少次思想动员工作，你当时都对我表了态，可一转脸，你怎么就当成了耳边风？
本学期开学前，我就为你的事大伤脑筋，你们都升到了五年级了，你还是那个样，我拿你有什么办法。但是我意外的是你爸爸打工临走时给你在学校所在的村庄里租了一间房子，竟然让你八十多岁的奶奶给你做饭。她用昏花的眼睛，用青筋突暴的颤抖的手揣摸着给你切菜，给你擀面条，给你烙馍馍，就这样将你留住了。
但是你经常向奶奶连打带骂地索要你爸爸打来的生活费去买玩具、买零食，为此我批评了多少次。我不放心你，多次去你住的地方监督你的学习和行为。一次，晚饭后，我和数学老师看见你骑着车子带着同学在公路上玩，一看见我们，你们俩弃车而逃。我们没追上你们，就把你的车子推到学校了保管起来了。第二天我就又对你进行了一次严厉的批评教育。
总之，你在本学期开学以来较少旷过课，而且能交上作业了，期中成绩超出了一位数，我的心暂时放下来。只要你不再旷课，就有希望。但愿你能体贴奶奶给你做饭的艰难，体贴爸爸打工的辛苦，体贴老师的一片苦心啊！
孩子希望你懂事，希望你成长，希望你成才，你的路还很长很长……
2019.11.9首发于《当代作家》微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