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梦里的一轮月亮（外三首）

搬迁，搬走了人，搬走了家

而搬不动故乡的名字

更搬不动故乡的那轮明月

名字早已刻在故乡的骨头上

月亮也永远厮守着故乡

一些抱着故土不放的人

同样抱着月亮不放

一座空心的村庄，在寂静的夜晚

更需一轮明月陪伴

故乡，就是梦里的一轮月亮

我不敢打开老家的门

一旦打开

我怕铺天盖地的蜘蛛网

把我紧紧裹住

使我寸步难行

一旦打开

我怕把满屋子的往事

都放出来

叫我如何收拾

一旦打开

我怕听到

被岁月压弯了腰的椽檩

发出一声声呻吟

……

但是

不打开房门看一眼

我怎能忍心离去

终于

我用颤抖的手

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

一脚就陷进深深的蒿草中

拔不出来

一个卖桃子的人

在没有顾客时

就摆弄桃子打发时间

一会儿他将有瑕疵的桃子挑出来

放在一起

一会儿又把它们和光鲜的混在一起

他心里默念

“就看你们的运气”吧

然后

就模拟着一个细心顾客怎样

把一个心虚的桃子

拿起来

又放下

最后又想象一个粗心之人

或一个视力不佳的

将那些提心点胆的桃子也

装进了塑料袋

染发

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理发师

常常按照顾客喜好的颜色

给他们染漂亮的发

而他自己本不想染的青丝上

却落满一场厚厚的雪

扫也扫不去

别人在春天里行走

他在寒冬腊月里顶霜冒雪

一个人的故事往往由命运来改写

有些故事偏偏不往好处写

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

一夜天塌

照管二个孩子、洗衣做饭、上班、房贷

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染发剂

不停地给他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