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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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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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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

 

5+1=6

20世纪80年代之前,在没有全面实施计划生育政策的农村,生命一个接一个的降临,对于许多家庭妇女来说是一种无奈。不过也有的期盼生几个儿子为防老,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家中有儿,老有所”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咱们的人口像野草一样疯长。我能来到这个世上,是因为母亲想生个儿子,好让哥哥兄弟有个伴儿。结果哥哥没把弟弟招来,却又招来俩妹妹。于是,就像缘份天注定,母亲的“五朵金花”和一个宝贝儿子,便这样诞生了。

 

“确定三”

爷爷奶奶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孙女接二连三的降临中。老实善良的母亲在生下三姐的那天,就像是做了件对不起家人的错事一样感到自责、内疚,躲在房间里静静的哭泣。第二天,父亲就把三个姐姐的户口一起报上,分别取名为“确、定、三”,父亲期望“确定生三个女之后,母亲会生个儿子,如果第四胎仍然生个,就坚决不让母亲受委屈,生什么儿子”。因为在父亲眼里,女儿也是传后人,也同样留着父母亲的血液。而这边,一心想要抱孙子的爷爷看到孙女接二连三的出生,内心崩溃的想要将二姐或三姐其中之一讨送给别人。因为在那个生命降临比较泛滥、无序的年代,将骨肉讨送给别人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有一次,姐姐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就等介绍人来将姐姐抱走,母亲内心的不舍与外表的沉默在爷爷面前不敢表态,但父亲坚决如铁的对爷爷说:“我就是再生十个女儿也不讨送别人家去。”事实证明,被讨送出去的孩子,长大以后不管生活过得好与否,内心就是会怨恨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会那么狠心把自己不当回事的让人抱走。

 

四五六

爷爷奶奶的笑是在哥哥的降临中开花的。母亲怀着哥哥的时候做过一个胎梦,梦见一条好长好长的蛇在庄稼地里游动着。爷爷乐呵呵地说第四胎准生男孩——如梦所愿!哥哥出生后,一家人不知有多高兴,大家把哥哥视为中宝。而在爷爷眼里三姐是个会招弟弟的福星,格外的疼爱。之后第五胎、第六胎,母亲分别生下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神论的四姐和一个跟四姐性格完全相反、整天疑神疑鬼感冒发烧几天不见好转便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我。再后来,母亲仍有不甘地怀上了第七胎,但因为政策不允许,怀胎6个月活活被捉去引产并且结扎,好可惜是个出生未遂的弟弟!就这样,1978年母亲38岁那年光荣的完成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使命!所以,母亲常说,有人连生9个儿子没个女儿,有人连生9个女儿没个儿子,这生男生女的事情,谁会投胎来做自己的儿女,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同根花各异

同个娘胎出生的孩子,性格却各异。打个比方小时候哥哥被人欺负了,三个姐姐对此有三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大姐一切以和为贵,如若错在他方,得饶人处且饶人,如若自家弟弟有错,坚决赔礼道歉;二姐可是泼辣型的,不仅动口还会动手,甭管我哥哥有错没错,你们就是不准欺负他;三姐俨然像个律师,谁欺负了我哥,先来个询问笔录再作定夺。

 

小时候的哥哥很调皮,墙上没贴过奖状,保证书倒是贴满了墙,风一吹那响声就像在安静的教室里期末考试分发试卷时的响声一样,哗啦啦一片作响。母亲对哥哥较为疼爱,儿时难得有好吃的东西,哥哥总是很噜粗,这时候三个姐姐可有意见了,哥哥便跑到厨房悄悄和母亲说“姐姐们嫌我噜粗,那就用分哇!妈妈,你可要多分一点给我”,母亲说“好好好,我会在饭碗下面多藏一点分给你。”哥哥想要什么东西,总是比较含蓄先开口探询母亲的意思,比如“妈妈,隔壁的峰古穿的小西装嘿赞哦”,母亲便心领神会“等妈妈卖到烟叶的钱,也帮我的林古仔买一套。”

 

父亲对“五朵金花”都很疼爱,唯独对调皮的独子比较严厉。所以,父亲没把哥哥留在农村家里,而是一直跟随父亲在县城读书和生活。有一次,父亲带着哥哥去林场,也许自打出生他就没有看到过漫山遍野的柑橘。于是,我哥摘啊摘啊,衣兜、裤兜、屁股兜,前胸后背都塞满了橘子,手里还捧着一堆——活像一个被柑橘劫持的人!瞧着儿子这德性跟没吃的人一样,气得父亲在他朋友面前毫没面子。不过贪吃基本都是孩子的天性,贪玩和逆反却是哥哥与生俱来的性格。记得哥哥读小学的那年,父亲曾经告诫过他不要去爬“狐狸树”(据说此树的树枝虽然很粗,但却很脆),之前因为有过小孩爬“狐狸树”摔死过,但哥哥非但不听要自己爬上去,还指挥其他小伙伴一起爬上去,后被人告密传到父亲耳朵里,父亲二话没说,叫哥哥拿个蛇皮袋卷铺盖走人——回农村老家去!母亲看到扛个蛇皮袋回来的儿子(嘴巴都嘟到天上去了,可以挂个粪箕了),原以为父亲单位分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衣服和课本,母亲轻声责备“你这个打耙鬼又犯法了吗?”……后来,随着哥哥年龄的增长,在父亲严厉的教导下,变得越来越懂事!

 

平淡的童年

说实话,我没有多少往事可以回忆,我的童年过得非常平淡。那个混沌又懵懂的小型的自己,既记不住情节,也觉察不出任何故事。记忆中,父亲工作在外很少回家,母亲就像一只老黄牛,默默无闻、任劳任怨的打理着家中的一切。母亲很少和我讲话,也许是没工夫。除了让我吃饱穿暖,对于学习成绩的好坏,母亲基本不过问。陪在我身边的只有霸道的四姐。我时常觉得很孤独,为了博得母亲的关注,我经常假装肚子疼,我这装样的把戏,唯有四姐才能识破,但母亲会信以为真的往我肚脐眼里抹上些万金油,我很喜欢母亲的肢体语言,偶尔看到母亲坐下来便想赖赖,但母亲总是把我支开,叫我和别的同伴玩只因想让母亲抱抱而被母亲拒绝多次以后,我不再渴望来自母亲的关爱。只是喜欢一个人想一些事情。比如,我想拿把锄头挖土地,一直不停地往下挖,下面会有金子吗?比如,我很想看花开的过程,时常一个人搬张小凳子坐在花蕾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是,终究还是花蕾一个。很多”为什么”却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时常觉得自己生命的角色只是一个多余,又或者是一种为了期盼生个男孩而让母亲期望落空了的孩子!很多为什么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找不到出口。每个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有千万种,在传达与接受的过程中,或许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体会和理解,而这个过程就是大人与孩子的“沟通和交流”,又或者只能是孩子一个人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独自去揣摩十万个为什么……

 

打小也许被霸道的四姐欺负惯了,导致我性格比较软弱,一直属于”听话型”的那种孩子,因为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会力所能及的帮忙做些家务,这样一来四姐就占了一定的优势,她基本可以我行我素的很有个性,想要什么就会大胆的去争取。而我一直在看到母亲对四姐的不满中,不想母亲对我也不满,所以在虚伪和乖巧中成长,没有主见也没有个性。我只愿将所有的心思变成文字写进日记,在孤独的夜里把自己变成“子非鱼”。母亲说的没错,多做点事情是不会做坏人的,不去计较、不去攀比,做过的事情总会有人记得这样的教育从小根深蒂固于内心,就像一个无法抹去的烙印。

 

花儿朵朵开

没有计划的优生优育,顺其自然的孕育生命,特意的家教模式,每个生命的个体主要靠各自的造化,一个个就像在旷野里生长的树,能历经风吹雨打的就成材了,剩下的只是为了成就一片森林而活下来的配角。

 

农村的人们没有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只是勤劳的守住一亩三分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分守已的生活,一切以吃饱穿暖为中心。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就是看到母亲如此辛苦的劳作,我该好好念书。姐妹间分工合作,用稚嫩的肩膀挑起部分家庭劳动力。大姐负责洗衣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天早上挑着一桶脏衣服去河里洗。为此,大姐落下了关节痛的毛病。二姐负责带弟弟妹妹,上课还要背着弟弟妹妹一起去,由于哭闹会影响老师上课,老师就叫二姐带着弟弟妹妹到操场上去。为此,二姐荒废了不少学业,至今还会埋怨父母。三姐负责放牛、砍柴、赶鸭子,有一回放鸭子吃了人家刚刚打完农药的稻子,最后鸭子都被农药毒死了,母亲对此没有责骂三姐,只是用一惯“沉默”的态度,无声而有震撼力的形式,让我们姐妹懂得守护好家畜的责任是多么的重大。哥哥只有在寒暑假回来才会帮忙母亲去地里干些农活,他基本就去贪玩抓泥鳅,若遇干旱,家家户户就要半夜起来去很远的水库引水,母亲拉着哥哥去作伴,他只会一带一路地念叨,劝母亲不要做田了,做田太苦了,干脆租给别人去做,母亲就会对哥哥说“不做田我们一大家人吃什么,我的林古仔要好好念书,考取学堂,像你爸爸一样上班,就可以不用做田了。”四姐和我多以打猪草,挑水这两个项目为主。儿时羡慕别人家有口井,就像羡慕别人家有台黑白电视机,那种梦想自家门前有口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储水方式,导致现在的我还会经常梦见村里的那口井。打多了猪草,喂多了猪,猪儿们都认得我,一听到我放学回到家里的声音,都在“欧Vi欧Vi”的嚎叫,争着抢着跃起前腿,趴在栅栏上,我经常对着猪圈里的猪说“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母亲听到了准会说“咱们家的猪会吃才长肉啊,几姐妹的学费还有过年的新衣服才有着落啊,如果不吃,说明猪就生病了”。有一年发猪瘟,家里养的猪全都死了,母亲偷偷的哭了。小时候,我很害怕看到母亲掉眼泪,母亲的眼泪就像坚实的城堡被人摧毁了一般,让我失去安全感。打那以后,喂猪时看着猪儿争先恐后的抢着吃,简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按现在的话来说,这是一项有回报的投资。

 

编织记忆

没有洗衣机,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磁炉……过往的人们日常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劳作上,聪明的人永远不甘劳作,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于是,我们过上了小康生活。机械代替了许多人工劳动力,儿时的生活成为一种永久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记忆!再叙时,一定是在某年某月某日的家庭聚会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如遇“争议”的细节,便会请80岁的母亲出来作主,母亲只会看着眼前的儿女们幸福的笑着说“我们家的孩子都很懂事、很听话,就是老二蛮了些……”记忆如一针一线编织的毛衣,知道从一开头起了多少针,衣袖和领口处又各缩了多少针,还不小心把一根头发丝也编织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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