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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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失踪了，秦显达发疯地沿着小河寻找了三天三夜，没有踪跡。秦显达追寻到小渔村苦阿婆家。苦阿婆笑盈盈地询问春芳在北投生活得习惯吗，生意做得还顺手吗。秦显达强忍着悲痛说春芳过得很好，人也长胖了，精神了，等等。苦阿婆说，春芳很小没了爷娘，是她一手带大的，这小姑娘肯吃苦懂道理，也善解人意，是个当家过活的好帮手，秦先生你要多担待点，别辜负了春芳这孩子的一番美意呀！苦阿婆是从苦水里泡着闯过码头的人，人生阅历深厚，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说得秦显达心坎里热热的，身体手掌却冰冰凉。苦阿婆一边与秦显达聊天一边做着家务活，两条腿一刻也没停过。秦显达问不出啥结果，就推说商店里事务多，早早告别苦阿婆走出小渔村。他回首望见小渔村上空燃放着鞭炮。不晓得是哪家的女孩子要出嫁了，喜庆的鞭炮震天般响。秦显达停住脚步，蹲在一条小河畔，透过绿茸茸的蒿草远远地望着喜庆的天空。他哭了，呜咽了，泪水像开闸的小河水，滴在草地上。
秦显达一个星期没有开门做生意。隔壁阿秀关切地寻到秦显达，劝慰说，人走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菩萨会可怜善良的人。秦显达呆呆地盯着她，嘴巴颤动着，竟然说不出话来。阿秀反复征求他是否重新开门去做生意，秦显达目光呆滞，一点反应也没有。阿秀用手摸摸他的胳膊，也没反应。阿秀心里很担忧，因为她晓得秦显达这是为思念春芳而得了癔症，弄得不好会变成精神病而毁了一生。阿秀相信好人有好报，她决定照顾秦显达，帮助他渡过生命中这道坎。她拉着秦显达去看医生。医生看后说，此乃急火攻心，吃些调理的药，休息一段时间，慢慢会转好的。医生反复叮嘱说，不能有剌激，否则病会加重而变成痴呆。
阿秀将自己店里的事打理好，再将秦显达的店整理端正了才开门迎客。西街春芳开的店暂时打烊，等秦显达神智清醒后再作打算。每天，阿秀忙了自己的生意就跑过来帮助秦显达做。秦显达呢，只是坐在帐桌旁边翻翻书藉呆呆地坐着，一切柜台上的事均由阿秀代办。北投小街上的街坊邻居初时看不出这家店的状况，时间长了，有人发现这其中的缘故，都以叹息的口吻说，这秦先生真是苦哇，春芳这女孩子多好啊，说没了就没了。看到隔壁店的阿秀伸出援手，都向她投来赞许敬佩的目光。这让阿秀很受用。阿秀信佛，对菩萨很虔诚，做了善事不求回报。
两个多月后，秦显达的情况稍有好转，每天能上柜台做几笔现成的生意。苦阿婆那里一直没有消息，送来的货也越来越少了。阿秀试探着询问秦显达供货的情况，秦显达脑子还不太清爽，只说了一句：大嫂，有事去寻永康街张小凤。##
几经周折，张小凤到北投小街来了，看到秦显达的样子，倒抽一口凉气。张小凤眼含热泪，盯着秦显达，嘴里喃喃自语道：“奈能会这样？奈能会这样……”张小凤仔细听了阿秀的叙述，脸孔一会红一会白。张小凤对阿秀说，秦显达治病的事仍由阿秀代理，春芳那个店面她派人来打理，过两天就开张。又交待了一些商务上的事情，委托阿秀代办一下。临走，张小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台币塞给阿秀。阿秀推辞着说不能拿，说自己是秦先生的好邻居商业上的好朋友，秦先生的事就是她的事；说自己是信佛的，做善事做好事的，要了钱菩萨会怪罪下来的，云云。张小凤听后笑笑说，阿秀嫂我晓得你是个好人，可好人也要吃饭吧，秦先生也要吃饭吧？这是给秦先生吃饭治病的钱！张小凤又说，信佛是好事，只要你心中有佛，只要你替菩萨做到了，菩萨就会睁眼看到你的；现在菩萨已经看到你了，这条小街上的人都看到你了，你说你还怕啥，菩萨不会怪罪你的！阿秀听到张小凤如此解释，觉得很有悟性。她认真地看了看张小凤，觉得张小凤离菩萨很近，身上有佛的禅意，应该相信张小凤。于是，阿秀接受了张的资助。
三年以后，秦显达的病才初步痊愈。期间，张小凤来看望过几次，看到秦显达木纳的表情，张小凤心里很痛很难过。她邀了阿秀去台北庙里去烧香，为秦显达，也为自己求过菩萨。阿秀说，我做过梦的，梦见菩萨对我说，春芳没有死，秦大哥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我醒来后觉得很奇怪，菩萨怎么会知道春芳的事？张小凤听了后笑笑，没作答。阿秀又说，菩萨还告诉我，二十年后春芳会嫁给秦大哥。这种事会发生吗？张小凤不笑了，瞪着眼问阿秀，你这是白日做梦吧，菩萨怎么会告诉你呢，这是你在瞎编吧！这种空穴来风神神颠颠的事你也弄来讽我？
“张老板，我是信佛的，信佛的人从来不打谎语。我说的话是菩萨同我说的，如果我说半句谎话，叫菩萨惩罚我好了，我不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啊——”张小凤惊异万分，赶快买了香烛到菩萨面前跪拜磕头。张小凤觉得自己要多做善事，要向菩萨赎罪。磕过头后，张小凤突觉心口很疼，就匆匆雇了一辆小车走了。她在小车上听到阿秀在庙门口喊话说：“张老板，我真的没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