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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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泪》是一部书写血与泪的小说，长长的乡愁，苦苦的追寻，常使作者沉浸在泪水中。
酝酿十多年的《青衫泪》在年初观梅时节骤然萌动欣然下笔，小说人物秦显达、倪九妹在笔端（电脑键盘）娓娓道来，渐入佳境。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秦显达与倪九妹青春靓丽的爱情被风云激荡的社会所裹挟，陷入聚散离合的悲情之中。屈辱、抗挣、遭难、漂泊、无边无尽的思恋，主人公的爱情故事被浊世流放得很远很远，思绪中都浸满了乡愁的泪水。写到主人公秦显达被战争的魔鬼之手推到命运的角落，被迫去了台湾，从此漂泊他乡，孤寡无助，离心爱的女人倪九妹越来越远，隔海难见时，敲键盘的手在发颤，心绪也落入深渊。历史曾经如此演绎，书写却无法进行。读过古书，看过才子佳人的故事，结局都是朝着大团圆的方向倾斜，圆满喜庆，有情人终成眷属。秦显达呢，战争的影子牢牢地绑着他，枪林弹雨，战俘苦役，漂泊异乡，无边无尽的苦难浸淫着他的灵魂，海的影子里都嵌满无望与泪水，他的结局在何方？
敲打键盘的手麻木了，泪水盈满眼眶，夜不能寐。
桌上同时置放着几叠新书。读书写作，边读边写，边写边读。忽一日甩书出游桂林，倘佯在山水之间，听到蝴蝶泉的呼喊歌唱。
穿过蝴蝶泉的悬空吊索桥，两耳听到流泉淙淙的声音。青山野藤红果，彩霞悬索蝴蝶，翩翩而来，熠熠而去。似有清幽的琴声踏空舞蹈，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惶惶间回首，望见蝴蝶泉洞顶上的石琴，缥缈在清空上，徘徊。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忽而想到《东坡谈艺录》中苏东坡的论音乐诗句，满目有蝴蝶在飞翔，滑过索桥的彩带，扑入清泉的和弦，弹击那云霞中的琴瑟、箜篌、琵琶、拟有妙手拂起，听流泉叮咚，入耳蹒跚。桥的那一端，有瀑布流莺。头戴银冠的瑶族少女盛装击鼓伴那流泉发出高山和音，天籁顿成。于是，心胸开窍，似空中揽音，清音袅袅。又想起苏东坡的诗句，那日他游九仙山闻里中儿歌《陌上花》：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
陌上花开花又落，只忆当年游女歌。空山中飘来飘去的蝴蝶，千百年来续着前缘聚于谷泉之间，歌在流泉之下，清音千载，演绎那泉洞之上的琴韵，美妙无限。原来，读《东坡谈艺录》，在这里得到醒悟。“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咦——，那才是艺术创作的真谛。
重新回到书桌旁，耳畔仍有蝴蝶泉的清音袅绕。
秦显达、倪九妹等默默承受追求爱情的苦涩与磨难，仿佛蝉变千年的蝴蝶，为了兑现前世今生的诺言，从漫漫的困厄中走来，穿过湿润繁茂的森林、山谷、流泉，以赴千年之约；可否瞥见蝴蝶的翅膀，自由呼吸与飞翔的身姿？《青衫泪》扇动着蝴蝶的翅膀，哼着苦涩的歌喉，寻寻觅觅，千回百转。
秦显达踏着蹁跹的舞步，追寻，改革开放的春天里终于寻到了倪九妹的踪迹。可是，蝴蝶的翅膀已经枯萎。爱被时光延续，放大，投影在那件浸满秦家三代人泪水的青衫上。
蝉蜕的爱情是否真实，那是空中飘动的云彩，繁茂的树冠上绽开的花朵，潺潺流淌的溪水下的游鱼，还是深埋在荷塘里的嫩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