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故乡的月亮

每个人都有故乡，每一个游子的心里都有一轮故乡的月亮。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故乡的月亮，它正闪着清冷的光辉，挂在千里之外的藕池河大堤上。

久居异乡，蛰伏于蜗居。异乡的月亮总会被那些高低起伏的高楼的阴影阻挡。那些蜘蛛网般的电线，经常把银盘似的月亮肢解得支离破碎，找不到一丝自然完整的纯粹。每逢这样的季节来临，心底的不免有一丝淡淡的感伤涌上心头。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掰指算来，离开故乡已有二十个春秋。

每每想到“月光如水”的词句，就会勾起我无尽的惆怅。故乡就在那一片夜色中等着我，那里是水波荡漾的洞庭湖滨，长江支流藕池河边一个叫做扇子拐的小村。我期待着在故乡夜空下享受月光的沐浴。

扇子拐不大，却有着好些与水和月有关的地名和湖泊。其中最为挂记的是在老家门前的望月湖，湖里长满了荷叶和荷花。

这里四季分明，夏季里，看繁星满天，映衬着浓黑的夜色。在屋旁粗大的泡桐树下，躺在竹凉板上纳凉。父母摇着蒲扇，给我们讲牛郎织女飞天和柳毅龙宫传书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可能每年都会听上一遍，却还是那么亲切和神秘。我和妹或背诵一段刚学会的古诗，或是唱几首儿歌。夜空瓦蓝，月光如水。这样的生活，温馨而惬意。很多时候，我们在望月湖散发的荷香中体味着浓浓的乡野之趣，在周围的夜空中一明一灭的萤火虫的亮光中行走，在一片蛙和蝉的呱噪声中酣然入睡。

不因其小，不因其偏。故乡，可以书写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

记起那年的中秋节，在一种淡然的期待中如约而至。母亲从里屋的柜子里取出月饼，那是傍晚前从河堤上的杂货店里买回的，冰糖和花生做馅。甜甜的，还是这个味。父亲从屋前的橘子树上摘下一些还是青皮的橘子，剥开来，里面已经有了红色的橘瓣。一根甘蔗，几条菜瓜。父亲母亲，我和妹妹，一家四口。我们围坐在桑树木做成的四方桌前，就着月色，听着周围秋虫的呢喃。大人们聊着今年的收成和活计，我们讲讲从小伙伴那里听到的一些趣事。

月光静静地，倾泻在周围的世界里。

浓浓的夜色中，兴之所至，父亲带着我行走在满是稻草香味的田埂上。我们去看月亮。乡村的泥土路边，水杉树伟岸挺拔，月光透过树梢照在沟渠的水面上，偶尔有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把沟里的月色荡漾开去。而后我们登上空旷无人的藕池河大堤，看着蜿蜒的藕池河水静静地流淌着。长长的河水，像一位少女飘逸的长发。一轮大而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带着些蓝辉的天幕上。极目望去，似近却远。

跟在父亲身后的那个少年，此时已开始暗自思寻所谓的人生和生命，这些宏大和深沉的话题。

河堤转了一个弯，我们来到了望月湖边。湖中清风拂面，荷影婆娑，有一股淡淡的莲香蓦地沁入鼻翼。荷花和莲叶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的场景与之相比估计也不过如此吧？其实想想又何尝不是：在每个人的心里，“美不美，家乡水”早已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深厚的情愫。

夜色已浓，露水已开始沾湿裤脚。于是父子俩一前一后沿着湖边的路走回家中。轻轻关门，歇息。月光正从窗角某处漏了进来，果然，梦里也有了月亮的影子。

因缘际会，自求学开始离开故乡，客居异乡二十余年，我再也没有在故乡度过一次中秋节。那个中秋夜晚的月光，永久的停留在了那时的梦乡里。

此刻，故乡应该也是月光如水的时分吧？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少不了虫吟蝉噪。此刻，望着高空倾泻的那束月光，意念深处，有一股清香，已经萦萦绕绕的传了过来。

月亮，依旧是故乡明亮呀！特别是在这样的中秋时节！我惆怅着，我期盼着。何时，我才能回到故乡？邀一轮明晃晃的月亮，举杯放歌！

故乡之月不可求。也许，梦里的月比异乡的月还会更圆一些。不如就此，就着这浓浓的夜色，梦里再见，故乡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