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范治国的头像

范治国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11/03
分享

一艘来自故乡的船

没错,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其实是一艘船。这艘船,漂在水上,在云水之间。

河水之上的大堤无声,环绕着村子。大堤下的路和田埂,像菜篮子里的长豆角和萝卜的根须。有些时候,也像一篇平铺直叙的文章,过于寡淡无奇。

还好,鸡在叫,狗在跑。

年轻人出去了,老人在禾场上晒太阳,小孩子在房前屋后玩耍。紫云英在春天的田野里染红了一片大地,老牛在河堤上咀嚼着青草的味道。知了在杨树上叫着夏天,浓阴之下的泥土里,洒满了阳光。金黄的水稻铺满了秋天的田野,草垛在抵抗萧瑟的秋风。偶尔降临的一两场雪,白了屋顶,白了额上的头发。

小时候,母亲曾经对我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田埂。在上面走直了,不歪歪咧咧了,这田埂就能带着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多年以后,我离开了这片故土,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出路之意。

这样的田埂,这样的路,有些人走了一辈子,也没有从村子东边的河边走到村子西边的大堤上。很多年前,远在东海海岛上的席慕容曾经写过一首诗,这首诗歌谱曲后被腾格尔以深情的歌喉演绎。

它经常在我的耳边萦绕: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呀,

心里有一首歌。

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我是喝长江水藕池河水长大的孩子呀,在我的心里,也有一首歌。 歌中有我,歌中有故土,歌中有故人和故事...... 人在河上下,犹如一颗棋盘上的卒子。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过河哟!”

“来啦!”

“过河哟!”

“来啦!来啦!”

有个要远行的人,喊来了驾船的人。

小小的船摇摇晃晃,劈开水面,那个背着行李的人登上船过了河,去了河那边。那时的他也许还不知道,到了对岸,跳下船头之后的他就回不来了。他走进了远方的地平线,永远回不来了。 每次回故乡,我都会像温习课文一般,到村里到处走走看看。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我跟在佝偻着背的父亲身后,路过寂寂无声的农舍,在埋葬着乡邻和亲人的的田野上转悠。看望那些在晨风中草尖晶莹的露珠,看望那些夕阳下飞舞的红蜻蜓,以及摇曳的狗尾巴草。无论朝霞漫天,亦或暮色四合,一些久远的故事总会在耳间萦绕。

人如草芥,有些人来到这里,几十年的光阴里,他们不曾离开这里。如同一颗颗意外落在泥土里的草籽,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发芽、生根、长草、结籽、枯萎的过程,等下一个轮回。

一八九五年,当东洋人从海棠地图上划走一大块四周为海水包围的土地时。在茫茫的洞庭湖上,这一块新地,突现于这远离庙堂的地方。于是,大地上的这个角落里,又有了承载一众子民的希望。

多年前,房子建起来了。一座房子就是一座陈列馆,陈列着历史的痕迹,以及人事代谢。多年后,房子坍塌了。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

丰盈时的藕池河像一只长号,吹响于长江和洞庭湖之间。河水是流动的乐符,在长江和洞庭湖之间婉转飘荡。后来,藕池河逐渐干涸,断流期越来越长,一首悲伤的挽歌呜咽地在河畔响起。

我的藕池河,我的洞庭湖。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这时候,在异乡的某个角落里,月光之下,天水之间,总会迎来一艘来自故乡的船。船上装满了故土、故人和故事......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