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顶有个百草园,是我放松休憩的快乐佳园。
说起屋顶的百草园,自有一番艰辛。想当年,一心想跳出农门,寒窗苦读,梦想成真。后又想进城,进而又希望在城里有一块立足之地。历尽艰辛,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居然让我在城里盖起了一幢五层楼房。
一个农村孩子,总念念不忘儿时那田野里的欢乐。看着房后正在开发的良田里的沃土,囊中羞涩,便买来扁担畚箕,始时一日五担,后一日十担,再一日二十担,一介书生,在一个暑假里,居然让五楼楼顶堆满了泥土的芳香。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先种上几棵小竹,再种上些花草和蔬菜,尔后又在鱼池里养上金鱼和睡莲,百草园就初具雏形了。
忽而又想起儿时那袅袅的炊烟,相闻的鸡犬,便又在竹园里养了几只鸡,鱼池边养了条狗,一时间,屋顶的百草园便热闹起来了。
来年的春天,屋顶俨然已是一个花红菜绿,鸡犬相闻,鱼翔浅底的世外桃源了。我每得空闲,便上得楼顶,徜徉在花草瓜果蔬菜之中,赏着睡莲下的游鱼,听着鸡犬的欢歌,疲惫和烦恼便烟消云散,幸福和快乐就油然而生。
说起养花,自有一番甘苦。孔子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鲜花虽美,养之不易,犹如女子。名贵之花尤甚,如冷美人一般,不入门道,百般殷勤,也是枉然,就像“烽火戏诸侯——千金难买美人笑”一般。精力有限,所以花是越养越少,菜倒是越种越多了。
讲到种菜,由于小时便得父亲真传,就得心应手许多。翻地、播种、间苗、除草、施肥、捉虫、采摘,虽汗流浃背,却不亦乐乎。丰收的喜悦和鲜嫩的美味是它处无法享受得到的。尤其是刚破土而出的幼苗,张着两片黄绿色的嫩芽,宛如刚破壳而出的小鸟张着的小嘴,煞是可爱。
花,我最喜欢的要数玫瑰和月季了,主要是好侍候,绽放又热烈,犹如热情而又养眼的村姑。剪上几株,插在花瓶,置于客厅,春意盎然。我最敬仰的要数兰花了,“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兰花高洁而素雅、长青而芬芳。
草,我最喜爱的要数含羞草了。做学生时,偶然间从《星星诗刊》里读到一首描写海南鹿岛爱情神话故事的诗歌,其中几句至今记忆犹新:“前面是咆哮的大海,后面是紧追的猎手,你真机灵啊,来了个美女回头。回头,披一肩长发,含满脸羞柔,你用甜甜的微笑,俘虏了惊喜的枪口……”从此,一个肩披长发,脸含羞柔,还有着甜甜微笑的鹿美人,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坎上。想当年,对妻一见钟情,就缘自她那披肩的长发和甜美的羞柔一笑。然当今女性,大都大方有余,羞柔难见,只有这含羞草,轻轻一碰,就羞答答地低头垂手,令人怜爱。
百草园里还种有一棵石榴,春天,喇叭型的红花开满枝头;秋日,红艳艳的果实压弯树枝。每到中秋,天气好时,便在百草园的空地上,支一张小桌,摘几颗熟透了的石榴,再放几个月饼,倒上一杯珍藏的美酒,一家三口,赏着圆月,吟一句“举杯邀明月”,再看着身边的妻女,默默地回想当年那“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往事,颇是惬意和浪漫。
偶有难眠的夏夜,我便拿把竹椅,泡杯淡淡的绿茶,独自一人,上得楼顶,趁着夜色,迎着凉风,闻着花香,听着蟋蟀的弹唱,数着天上的星星,尽享这份孤独与宁静,也便应了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说的:“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这句话了。
其间,因为小女喜爱,还养过几种小动物。其中一对小白鸽,一雌一雄,在百草园里形影不离,恩爱无比,令人感慨。信笔写就一篇散文——《我的小白鸽》,后发表在当时难得刊登散文的《武义日报》上,成了我的处女作。女儿也曾因在百草园里赏月,写了一篇《中秋赏月》,发表在《金华晚报》上,这是额外的收获。
屋顶有个百草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