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别大坑

人生自古伤离别。

大坑村位于武义西南部，座落在陶溪镇大山深处的一个狭长的峡谷内，是G235县道的终点，距离县城五十余公里，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这里除了山还是山，一条叫大溪坑的涧流自西向东穿村而过，黄泥黛瓦的古民居在涧溪两侧依山而立。因为要下山脱贫，也因为这里是县城的饮用水水源，全村要搬迁下山。

半个月前，我们十来个文友应微醉阳光的邀请来到了这里，她告诉我们，她们家过几天就要彻底搬离，老屋将被夷为平地。这是她最后一次请朋友到这里来集会。她们家虽然都已居住在县城，也已很少回来，但真要永远离开这里，心中依然是百感交集，万般的不舍。她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恋爱，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子。大山养育了她，她喝着这里的涧水长大，她踩着这里的古道成熟。今天她回到这里，触摸童年的痕迹，吮吸青春的气息。故土难离呵！

微醉阳光的老屋是一座典型的山村古民居，黄泥黛瓦，坐北朝南，上下两层，木头横梁撑托着木质的楼板。外间是灶房：灶台、菜厨、饭桌、豆腐匣、竹编的洋篮、角箜、米篮、鱼篓、托盘、竹筛各居各位，井然有序。里间是卧室。老屋的南面和西面各有一门，门口都有三五米宽的平地，两面连通。履石蹬降级而下，便是溪坑，可谓依山傍水。

大溪坑宽三五米，最宽处也有十来米，堤岸高三五米十来米不等。大坑村的这段涧溪落差并不大，今天水流较缓，有些地方被冲刷成了小潭。潭水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涧坑两侧的大山植被茂密，郁郁青青，清风徐来，涧潭波澜不惊，水中倒影，叶摇枝晃，犹如一幅动态的中国水墨画。涧中巨石，千冲百刷，长年累月，光滑如磨。涧坑两侧，青苔碧绿，伴着涧流的欢歌，一路向前绵延。涧坑两侧的岩壁、石缝、草丛、树根，渗出涓涓细水，汇聚进这涧流，一路时缓时急地向东奔流，注入两三公里外的石峡水库，再经泄洪闸奔腾而下，涌进源口水库，奔入武义人民的母亲河——熟溪。这流动透明的美让人心旷神怡。

大坑谷深峪长，林海茫茫。我和文友国栋，沿着溪坑，先是一路向西，然后又一路向东，时而循曲径蜿蜒而上，时而履石蹬降级而下，探幽寻古，窥探大坑村三百多年的沧海桑田。饭后的泊也、伟哥，仰躺在老屋门前潭水的巨石上，吮吸着天地之精华，沐浴着太阳之光辉。省城来的潘大律师挽着裤腿，弯腰在潭里捕捉着横行的螃蟹，浙里乡愁主编吕台那优雅的妻在涧里翻捡着奇石，不安分的碧莲、时光静好，掬起一捧水撒向了众人，点爆了一场泼水大战。

整个村子异常安静，除了我们，只遇到过两个老人，不见一只家禽和一头家畜。

村头的几幢民居已被夷为平地。村口的两棵两百多年的红豆杉和一棵三百年的苦槠树，在微风中静静地伫立，向我们挥手惜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吹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202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