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一早就坐在村部办公室聚精会神的翻阅扶贫对象花名册。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他的眼球。
肖邦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居然是贫困户,不可能吧?是同名同姓,还是搞错了?肖邦打起肚官司来。
他连忙打开档案柜,取出全村扶贫对象摸底登记册,终于找到了这个“刘首相”的档案。记录在案:刘首相,黄金湾坳上刘组,68岁,小学文化,全家五口,糖尿病引发并发症丧失劳动能力,儿媳牛巧姑,侏儒症,两个孙子,在校读书。“刘首相”是他高中同学刘伯石的父亲,因父子名字特殊,肖邦铭记在心。
刘首相的儿子怎么没有记载,难道……?巧姑又怎么变成了“侏儒”?肖邦百思不得其解。
肖邦是县里派到金湾村扶贫的联村干部,昨天刚走马上任,就接到信访局的电话,说金湾村村民反应村里扶贫工作有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问题。肖邦一听十分震惊,党的十九召开在即,是谁敢目无法纪,顶风作案?肖邦决心查个水落石出,坚决予以纠正和处理。
刘伯石身材高大,浓眉牛眼,食量大,是肖邦高中时同座,关系,铁杆哥们。有一次,几个同学结伴去野炊,刘伯石上山打柴时,不幸被蛇咬伤。肖邦毫不犹豫地用口为刘伯石吸毒。救了刘伯石一命。刘伯石一直心存感激。
刘伯石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心灰意懒,回家后便游手好闲,把几个小混混纠集在一起,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白食哥”。有一年,因强揽学校
建设工程不成,一怒之下,跑到老书记家里闹事,打伤了人,被派出所拘留。
出来后,他不但不改过自新,越发变本加厉,持强凌弱。一天,白食哥唱醉了酒,同几个小混混在镇上游荡,见到了邻村的巧姑,便向前打招呼,缠着巧姑,要她同去唱歌。巧姑不肯,正要转身离去,身边的小混混围了上来,将巧姑连哄带劫,带到了歌厅。
巧姑虽身材不高,小巧玲珑,却长得苗条清秀,白食哥早就垂涎三尺。今天,他是势在必得,叫来歌厅两个女郎,陪着巧姑唱歌。巧姑见世面少,见有女同胞在一起,也就放下了戒备之心。白食哥一边夸赞巧姑的歌唱得好,一边假献殷勤敬酒,几杯啤酒把巧姑灌醉,将其沾污了。巧姑的父亲知道了这事,跑到刘家要讨回公道,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刘伯石请肖邦出面,从中撮合,娶了巧姑作媳妇,这事才有个了结。
刘伯石结婚后也曾在家过了一段小日子。巧姑为其生下了一双女儿,天真可爱。然而好景不长,父亲刘老汉得了糖尿病,身体大不如前,农事渐渐耽搁。“白食哥”又是懒惯了的人,成天吃吃喝喝。家里没有钱供他用,这种日子他是没法活了,便又重操旧业。
这次“出山”,他自作聪明,搞了个“曲线救国”。在去年村委会换届选举时,他以“特殊”的身份,为个体老板王卫拉了不少票,王卫顺利地坐上了村里的第二把交椅。从此,“白食哥”更是有恃无恐,村里大小工程他都要插把手,索拿卡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村民无不愤慨。
去年,国家开展“精准扶贫”, 当他得知上面对贫困户有大批扶贫资金时,就打起了“小九九”。他找到王卫,非要进扶贫对象不可。王卫晓得上面政策紧,纪律严明,便笑着向白食哥解释:“刘哥,你是要面子的人,你家怎么能进入扶贫的笼子呢,人家知道了,老兄多没面子。”
“王主任,老子告诉你,我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面子能买酒喝吗?”白食哥大声道。
“这事恐怕真的不行。哥,今后别的事,老弟一定为你效劳。”王卫深知这事搞不好是要受处分的,他有点力不从心。
白食哥一听,指着王卫说:“怎么不行?唯一家6口,一个丧失劳动能力的病人,一个侏儒婆娘,两个读书的孩子,家里穷得治病冇钱,读书交不起学费,我穷光蛋一个,连买烟打酒的钱是借的。我问你,我不是贫困户谁是贫困户?”
“刘大哥,你就别为难老弟吧!这个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真不肯帮忙?那好,老子就到县纪委告你贿选去。”说罢白食哥冲出了王家。
王卫知道这个“白食哥”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连忙追上去,一把将白食哥拽回屋里,商量去了……
肖邦迫不及待的走出村部,驱车赶往坳上刘,他要去看个究竟。约半个小时的路程,前面是条山道,车辆无法通行,见路边一栋小别墅,坪里泊着一台白色小轿车。肖邦便把车停在路边,徒步来到刘伯石家里,眼前仍然是以前见过的,几间七十年代建的泥砖房。肖邦心忖道:难到刘伯石真的……?他不敢往下想。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消瘦的老大爷,肖邦连忙迎上去道:“刘大伯,您还认得我吗?”
“你是?”
“我是肖邦啊。”
“呵呵,肖邦啊,记得、记得,听说你在县里当干部了,有出息。”老人咳嗽一声,“嗨——我家伯石怎么就不象你哟。”
“伯石还好吧?”肖邦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消息。
“好——他那能不好。”大伯有点不屑的口吻回答。
“那就好,”肖邦心里明白了五分。
“老婆子,你看谁来了。”
刘大婶连忙闪出来:“是肖邦来了啊,贵客、贵客。”
“大妈,您老人家熬食吧。”
“托福,托福,快请坐。”
“那里,那里,伯石在家吗?”
“哦,你没看见他呀,刚才进山的那栋楼房,就是他的。”刘大妈笑呵呵往前面一指告诉肖邦。
肖邦一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忙告别二老,向小洋楼走去。
肖邦走到地坪喊道:“刘伯石,在家吗?”
“谁呀?老子刚回来。”刘伯石凶巴巴回答说。
“老同学,我是肖邦。”
“呵呵,对不起,你看我这张臭嘴。”刘白食轻轻搧了一下自己的耳光,“是什么风把你这位农业局纪委书记吹到了我穷山僻壤来了?失敬,失敬!”
“你就别跟我讲客套。老同学多年不见,可成了富翁喔。”肖邦有意试探一下。
“大书记别挖苦我,这房子都是借款做的,如今,我可是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穷光蛋一个哟。”刘白食狡黠地笑着说。
刘伯石将肖邦请进屋,本来小巧玲珑的巧姑,现在更加瘦小了,三十零岁的人看上去如年近半百。她小心翼翼的向肖邦打招呼,又是泡茶,又是上水果。肖邦连忙说:“嫂子别客气,看来你活得蛮辛苦的,还是身体要紧啊。”
巧姑感激的点了点头“还好,谢谢领导关心。”
“可不是吗,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辛苦不行啊,哪象你们当官的,金屋藏娇,哈哈哈——”刘伯石接过话哈哈大笑,又悄悄瞪了巧姑一眼。
肖邦心里已明白了十分。寒暄间肖邦试探问道:“伯父母身体好吧?”
“哎——,老头子患糖尿病,和老母亲住在老屋子里,就是原来的那几间泥砖房。”
“那怎么不搬到一起住?也让老人家享享福噻。”
“享什么福,我们还是贫困户,老同学也不来扶一下贫。”刘伯石阴笑着说。
“还真的被老同学说对了,我这次就是上面派来金湾村扶贫的。”
“啊——”刘伯石有惊慌,但他马上故作镇静的说,“那太好了,我的事就拜托老同学了。”
说罢,他走进卧室,一会儿,手拿一红包,笑着往肖邦身边一坐,将红包塞进肖邦的衣蔸里,“小意思,不成敬意。”
“刘伯石,你这是干什么?”肖邦有点人格被侮辱的感觉,微怒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
“呀呀——你看,你这么多年没来过,我也要尽地主之谊不,就别跟老同学讲郎猪礼了。”
肖邦“忽”地站起来,大声道:“刘伯石你的所作所为别以为我不知道,有种明天带户口簿同我去派出所消户去。”
说罢,肖邦将红包交到巧姑手里:“嫂子你受委屈了,坚强点,别让这小子任意摆布了。”
巧姑含着眼泪,惊悚的望了丈夫一眼。
刘伯石一听傻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