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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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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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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树和灰喜鹊

散文

葡萄树和灰喜鹊

赵光华

住到小院后,媳妇坚持要在门口空地上栽几株葡萄树。

移栽幼苗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是什么品种葡萄树,也没有想到以后能吃上自家种的葡萄。我幻想有一天能和一帮朋友坐在葡萄架下,把酒言欢,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随着春姑娘款款而来,葡萄树上开满米粒大小的花,很不起眼,但香气浓郁。每年花开的时候,我家院子便浸泡在蜜一样的花香中,无数蜜蜂赶集会般地在枝头热闹。左邻右舍路过,发出啧啧的赞叹。不经意间,葡萄树枝蔓越过墙头,盘虬缠绕,硕大的野子匍匐在墙上,门前道路笼罩在一大片绿荫下。妻子嚷道,得赶紧搭个结实的葡萄架了,不然这乱糟糟,杂乱无章地疯长煞了小院的风景。我们没有去刻意管护,初发的生命就是这么旺盛,葡萄树长到第四年,一串串葡萄由绿变紫,沉甸甸地挂满满枝,压弯了架子,我们沉浸在葡萄成熟的喜悦中。

宝石一样的葡萄带给我们丰收的喜悦很短暂,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烦恼。

先是有一两只鸟雀打先锋,发现目标,接着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鸟雀降落到葡萄架子上,他们扑棱棱地飞来,吃饱了,留下无数堆鸟屎,打着饱嗝又扑棱棱地飞走。

我和媳妇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空中来客。

咨询种葡萄的农人,他们说,弄个网子搭上,这样,鸟雀就飞不进来了,网子还可以缚住住它们的脚、让它们有来无回。于是我买回十几米网子,准备请朋友们帮忙布网,保护即将丰收的果实。

小区一位老阿姨说,网子只能搭在架子上面,下面是路,要通行,两头不能布网。这些鸟很聪明的,不会自投罗网,它们动作矫健敏捷,可以从下面、两头飞进飞出。

我打消了布网的念头。花几十元钱买回的网子,成了废品。

空气慢慢燥热起来,盛夏即将来临,葡萄果肉也去了酸,变得越来越甜。我和妻子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挑剪成熟的串儿,送东家,给西家,和睦相邻,能想到的亲戚、朋友都送遍了,架上还有那么多,前来吃免费午餐的鸟雀也越聚越多。

成熟的葡萄太诱人,鸟雀随性而来,随意而去,我眼巴巴地望着它们,无可奈何。

快套袋子啊,对,这办法不错。媳妇从网上邮购了几百个袋子,一个周末下午,我爬上高高的梯子,由于体重过大,梯子战战兢兢、不堪重负,发出强烈的抗议。缺乏锻炼,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我双腿开始打颤,无数个蚊子在我身上吹血泡泡。我顾此失彼,难以招架,一不留神,从梯子上滑下来,还好,没有摔着,只是腿被蹭破了点皮,鲜血渗出。

我懊恼无比,瘫坐在小板凳上,生气地说,不套了,让鸟们去吃吧。

一只大鸟在我头上挤了一点黏糊糊的液体后,竟然扬长而去。气得我哇哇大叫,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飞起来,和它们一决雌雄。

我失败的消息在鸟雀中传得很快,更多的鸟雀从更远的地方飞来,我仿佛听到他们的嘲笑声。

每天早上出门,我抬头再看葡萄架上,鸟雀们更加肆无忌惮享用着美味,有几只尾巴长长的黑灰色的鸟,竟然落在地上,吃饱撑的,飞不动了。我悄悄靠近,试图吓走它们,鸟儿蹦着跳开,我走远了又蹦回来,如此挑逗让我气急败坏。架上的鸟朝我张望,叽叽喳喳好像在笑我的狼狈。

这些鸟们大概也掌握了中国游击战术的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我没能长出翅膀,也终于败给了这些空中来客。

某日一位文友到访,我盛情邀他在葡萄树下品茗闲聊,我给他讲和鸟们斗智斗勇的趣事。他说,你这是何苦啊!这些葡萄你们也吃不完,给鸟雀们留点口粮不是更好!小区谁家门前,每天喜鹊枝头,这不是好事么,你花多少钱能雇来这些免费歌者?

智者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也让我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出门听到这些幸福的大鸟啁啾,欣赏它们吃饱喝足后在阳光里跳舞,阴霾一扫,心情格外欢畅。

时间久了,这些鸟们成了我的朋友,它们有时候会飞到我的头顶盘旋,在院子里离我不远的地方停留。我躺在竹椅子摇着时光,桌上茶水的清香入鼻,绿叶映衬湛蓝的天空,细雨霏霏的清晨,急雨骤停的午后,葡萄架下有讲不完的故事。白墙红瓦,绿叶紫葡萄,眼前的风景是梵高笔下的一幅油彩画。鸟叫声、雨滴声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简直就是一首动听的和弦乐曲。鸟们不害怕我了,可以放心地享用美餐,吃饱喝足,它们会飞进小院给我一个回望,像是在道别,更像是感谢。

媳妇问我,这些鸟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无言以对。随手抓拍了一张照片,上网问度娘。娘说,这种尾巴稍长、通身灰色的鸟,叫灰喜鹊。喜群居,团结友爱,千百年来被人民称为吉祥之鸟。

我幸福地憧憬着,明年会有更多灰喜鹊落到我家的葡萄架上。我一定准备好葡萄盛宴,欢迎久违的朋友重游故园。

媳妇落寞地说,不知道这些可爱的灰喜鹊明年会在哪里?会不会飞回来?


2020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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