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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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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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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田旧时光

最近回老家,我特意去到沟底,看了看沱田。

眼前的沱田,尽管是盛夏,却没有多少水,多处田泥裸露,有水处,几只鹅鸭嬉戏。杂草丛生,葳蕤壮硕。没有种水稻。

这还是我年少时那给我们带来美好享受的沱田么?

老家沟底几乎全是水田,过去年代,一年四季都蓄着水,五至八月,这些水田,是我们老家的一景,稻谷未黄时,白天,田里绿油油一片,风吹绿波翻浪;夜晚,田里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水生动物们仿佛开着演唱会。那是多么美好的景色和多么美妙的天籁之音啊!

沱田是其中最大的一块,有好几亩,与下游邻队交界,界坎修成高而宽的堤坝,旁边有两条水沟,一在堤坝内一在堤坝外,常年流着潺潺清亮的溪水。来年早春,堤坝内的水沟被堵了起来,沱田水位上升,就成了一个天然的蓄水池,供下游几个生产队的旱田灌田插秧。

这个沱田,曾给老家人带来过美食,也是我儿时的乐趣所在,蓄水后钓鱼,放水后捉鱼。水里鱼很多,也大,主要是鲫鱼、鲤鱼、鳝鱼、泥鳅,也有团鱼。每年我们家要从沱田里吃到很多鱼。

红五月大战,旱田里小春的油菜、小麦收割完毕,该灌田栽秧了,沱田垒起的石闸被几个壮汉合力用木杠撬倒,决堤的沱田水,如洪水猛兽,狂泄奔腾,冲向下游沟道,流入各个等待着它到来的旱田里。

水还未放干,急不可待的人们,已有拿着背篼、大筲箕这样简单的捕鱼工具,下水捕捞了。我在八岁未发蒙读书前,在那时也是兴奋至极,见大人跳下水,也跟着脱光衣服赤身裸体跳下去,尽管那时水温还有些寒凉,谁管那身体呀,身体的冷意哪抵抗得了捕鱼的快乐!当然我人太小,水深了根本捉不到鱼,只在水里兴奋地跑来奔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看别人捉到的大鱼,谁捉到了大鱼,都要奔过去看一下。当然,那奔跑是夸张的说法,水里田泥陷脚,你以为是干硬的石坝子里,可以跑的风快?在陷脚的水里,你只能一扭一扭地挪动,但挪动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每前进一步,溅起的水花都是老高,溅得我浑身水流,头发流水,随着水的越来越少,我身上又泥糊糊的了。大人捉了鱼走了,我们小孩也不走,继续在水里捉鱼,这时的我们,用手捞起软泥,在沱田里围起一个一个的圈子,然后,用手或盆、鸳篼、筲箕等做戽水工具,把圈里的水戽干,捉那大人们未捉尽的无处可逃的鱼,往往还能捉到大鱼。读书后,就只能放学后来过捉鱼的瘾了。

那时人们都很穷,吃鱼很少做费油很多的红烧鱼,大多数人家都是将鱼连甲剁得很细,裹上点芡粉,做成鱼丸子。

冬天,沱田是不蓄水的,沱田水很浅,一些地方还软泥裸露。冬天最好捉鱼,尤其是结冰后,鱼全身陷进泥里,只露出一个嘴巴在外呼吸,只要你不怕冷,脱了鞋,挽高棉裤,下到田里,见鱼嘴就把手往泥里一插,一条鱼就乖乖地到了你手里,动都不动一下。我在大冬天,好几次这样捉过鱼,捉鱼回家,全家人都很高兴,并不责怪于我,在那难见肉食的年代,毕竟又算是在打牙祭。

沱田蓄水后,我们小孩就在放学后经常去钓鱼。我们的钓鱼工具极其简陋,一根细竹竿,一根细鱼线,用芭茅杆做浮子,用别针拧弯做钓钩。沱田的鱼莽得很,极好钓,每次都能钓很多回家,不但钓到鲫鱼,也钓到黄鳝。我有一次钓鱼,鲫鱼没钓到几条,黄鳝钓了几十根。那天也真是邪门了,黄鳝仿佛是争着来赴死,钓钩一入水,就来狠劲咬住拖动,拉起来就是一根黄鳝,

水田承包到户后,沱田再没蓄过水,私人么,没有给他人蓄水灌田的义务,沱田就渐渐没有鱼了。再后来,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家里老人无法做田,所有的水田就都荒废了,沱田也跟着成了无水无鱼的废田,胡乱长些杂草了。

2019年8月10日于洪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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