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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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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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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唠叨

母亲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唠叨的人,步入老年后,唠叨却多了起来。见着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管是我们回老家看望她,还是她进城看望我们,总爱唠唠叨叨地说东说西,而且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我们身体有个头痛脑热,母亲要唠叨:“都是成年人了,还不知道咋个保护身体,各人的身体自己要晓得爱惜!”好像我们的身体不是肉体凡胎,不应该生个小病似的。孩子任性,有时不免觉得难教养,母亲也要唠叨:“我养育你们几个,也没有说个不好养,你们才养育一个,就叫苦连天的,哪有那么恼火!”责怪我们不够尽心,对养孩子缺乏耐烦心。生活中,偶尔流露出烦恼,母亲更要唠叨:“今天的日子多好过哟,不愁吃不愁穿的,哪还有啥子可烦恼的!”在母亲看来,逢上了今天的好时代,我们就不该有什么烦心事,每天都应该笑着过日子。

母亲的唠叨,尽管我们都觉得很有道理,也知道那是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是母亲骨子里本能而又伟大的母爱,可我们从没在心中涌起过感动,哪怕是一丝毫的感动,反而觉得心烦。我对母亲凡事都要唠叨个半天,最烦。我们都希望母亲多闭嘴少说话,留点口水好养精神。

我买了摩托车后,母亲对我的唠叨更多,每一次我骑摩托回老家,每一次母亲进城来我家,母亲都要说很多关于安全的话,要我骑摩托千万要小心,千万要骑慢点,不要着急,不要抢时间,去学校宁可早些走。如果是她看到有骑摩托的人出了车祸,摔得或是撞得头破血流,身体残废了,尤其是死亡了,她更要在我面前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听得我耳朵都要生茧疙瘩,令我很不耐烦。在母亲看来,我骑着了摩托就是抱着了炸弹。母亲生怕我骑摩托出事。

有一次,我还真出了事。

那年初夏一个星期天,一场暴雨后,我回了一趟老家。那时老家的村道还是鹅卵石铺的,凹凸不平,一些大鹅卵石凸起很高,也很光滑,骑车稍不注意就要滑倒。分岔进入我们社,先是一段裸露的岩石路,要到家时,有很短的一截泥路,那泥路很平坦,干燥时骑起很爽快,但那天暴雨后,泥路很软,直陷车子。那天,为了不让车轮陷住,那段泥路我便骑得很快,像飞一样,到拐一个九十度的垂直弯时,因为车速过快,又没掌控好龙头,摩托车先是冲进前面的地里,猛一扳龙头,车拐了回来,又越过道路冲入路下边的地里——那地离路面有半米多高。车直直跌进地里,不偏不斜,深深陷入软泥里,定定不动了,人还骑在车上,人没受一点伤。可母亲见了,就吓得不得了,如临大敌,就像终于逮着了我一回似的,先是数落我说:“经常跟你说,喊你骑车慢点慢点,骑稳当点,你偏不听。这下安逸了吧?还好,神明保佑,没让你摔着。万一摔伤了摔残了,我看你今后啷个生活。今后,各人长个记性!”。接着就比言比譬地唠唠叨叨起来,说某人骑摩托摔着了,一脸摔得稀烂,锁骨也摔断,住了多久的医院,花了多少多少钱,好划不着。又说某人腿杆摔断了,摔成了个瘸子,做不得重活,经常被老婆骂,受老婆的气,那是活该。又说某人骑车就小翼,从没出过事,你要向他学。等等等等,没完没了。

走时,母亲非要送我,而且一直送到村口。那段烂泥路,母亲坚决不要我骑,要我推着走,她跟着我走。进入坚硬的岩石路,我说:“妈,别送了,你回去吧。”母亲看我一眼,说:“家里没事,陪你多走走吧。”就继续朝前走,我也不好骑着,就推着车与她并排走。进入鹅卵石路,我又说:“妈,别送了,回去吧!”母亲摇摇头,说:“我反正没事,再陪你走走吧!”仍然朝前走去。我知道母亲是怕我在那凹凸不平、又很光滑的鹅卵石路上滑倒。我只好苦笑着继续推着车走。母亲一路走一路嘴巴不歇气地说着,自然仍是唠叨那些不知道她已唠叨了多少次的重皮子话,当然,都是关于骑车安全的。我自然也只有耐心地听着了,谁叫我出事了呢!我嗯嗯地不断点头应答着,可心里也烦着。母亲一路唠叨着,就唠叨到了村口的省级公路。一公里的乡间道,那天,走了20多分钟,要是以往,我早已回到家,并休息好一会儿了。上了公路,终于骑上车了,母亲又是一阵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我走。

骑了一两百米,转弯处,我减速靠边回头一望,见母亲还在丁字形路口站着,眼睛朝我望着。见我回头望,母亲高举右手朝我挥了起来,嘴巴大张似乎也在喊着,只因距离较远,我又戴着头盔,以及公路上来来往往呼啸奔跑的车声,母亲喊了什么我一点也没听清,但我知道母亲一定是在大声责备我的回头动作,一定又是在喊我注意安全。

那时,夕阳下山,母亲的身影,披上了一层红色的光彩,格外的美丽。

我掉头加速骑走时,眼睛已经湿润了。

从此,我骑车非常小心,再没有出过事。

从此,对母亲的唠叨,我也不再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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