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仍在少年,但与故乡所处的时间却来越短。观望着这片日渐陌生但仍亲切的土地,心中在感慨时光匆匆之余,更多是继续寻找着回忆的踪迹。
家中的老宅,这是每次回来都念着的地方,儿时许多的快乐的回忆都在老宅中扎根。爷爷曾向我讲述老宅,他说这是太爷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从庭院,到屋里,都凝聚着太爷的心血。而当时尚且不能行走的我不知道怎样回应的爷爷,或许是嚎啕大哭一场,又或许是在奶奶怀里沉沉睡去。
时至今日,我仍还能从如今杂草丛生的断壁残垣中回忆起那所宅子的角角落落。
大门前,是两面土墙,打开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石墙和墙上鸳鸯戏水的壁画,向右转去是外院,儿时的我蹒跚的在园中走过,感觉右边栽种的八颗大树,都直冲云霄,我偶尔抬头看看,看也看不到头,这时候,只看到树叶而有些失望的我就会把目光转向右边。右边栽种着长长的一排竹子,一节一节,虽然细,但却坚韧挺拔。
我喜欢竹的柔软,刚直的树木会总是挺拔,而竹子会在大风下倾倒,风过后再次挺立起来,可无论他朝着什么样的方向,从到这里第一天,它始终笔直。
每天清晨,爷爷总会拿起他那把大扫帚从小门扫到大门,从院子这头扫到院子那头,扫净了晚上的阴霾,扫出了新一天的朝气。我常常回忆起这个场景,阳光穿过竹子,照在爷爷的身上。爷爷直起身来,竹子与爷爷的身形交相辉映的场景,质朴而刚正。清晨的阳光照在爷爷的身上,照在打扫过的地面上,也照在我的心里。庭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我的心里也变得干干净净。
深入到内院,灶房和杂物间,主房和厨房相对而立,而链接内外院的一扇大门后悬挂着的是满藤的葡萄,它们与主房门口的四颗石榴树相照应。
每到夏天,正午的太阳带来院内院外的一片绿茵。老宅至今没有空调,绿荫的庇护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凉爽,而我就是在这片绿茵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夏天。
内院与外院迥然不同,杂乱琐碎的大小事务在这里生根发芽,奶奶是个细心的人,每日穿梭在这些房间,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每在我因为杂乱的事情而烦躁,我总会想起那时的奶奶,这时候由心里生出的力量,总能使我能够将事情继续下去。
还记得奶奶喜欢吃石榴,剥开一个石榴,将石榴籽一个个送入口中,她的眼睛在这时候总是喜欢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地方,或是窗外,或是桌椅,又或是这个房间里大大小小角角落落的每一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只是想放空自己。在这时,我也会安静下来,不去破坏这份守护在奶奶身边的宁静。
奶奶的一生就像是她爱吃的石榴,零零散散的琐事占据了她的内心,但她始终待人和善,用自己的和蔼可亲的外表和行动,深深的影响着她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偶尔烦恼太多装不下,那就像成熟的石榴一样把自己放开一道口子,跟电话对面的老姐妹们倾诉,她从来不说自己的不幸,只说着自己的幸运,仿佛在经历了许多的心烦意乱后自己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而后她关闭自己的缺口,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对待每一个人。
那时候,与村中交好的朋友们相约。午后穿梭在村子里的街头巷尾,随着太阳渐渐向西而去,直到大半都落在了遥远的山后,我就回到家,带上一把小板凳,顺着梯子爬上主屋的房顶。爷爷奶奶总是怕我摔下来而不让我上去,但我每次都像一头小牛犊,强犟着要向上走,每天在房屋的顶上看太阳落下的余晖,对我来说,这是在一天结束的重要仪式,也是几岁的我每天感受到的最大满足。
当儿时的快乐换成了现在的一地鸡毛,曾经的风带走的就只有回不去的过往,如今我身处在浮躁的环境中,曾经的这些回忆是我更加珍贵的宝藏,我仍喜欢看夕阳西下,但我至今怀念的还是那个在爷爷奶奶的劝阻下,搬椅子爬上梯子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