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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慧平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文学评论
2023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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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识得余家沟

书中识得余家沟

白忠德是一位熟悉却末曾谋面的家乡才子,知道他供职于西安财经大学。也知道他多年来,在教书育人之余,怀着对秦岭的热爱、对佛坪的赤诚,写下多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做为他的读者,从《摘朵迎春花送你》到《回望农民》,从《佛坪等你来》到《我的秦岭邻居》,从《大熊猫 我的秦岭邻居》,到《风过余家沟》,这些书我都仔细地读过,也认真思考过,能感受到他浓烈虔诚的故乡情怀,这些为秦岭写下的文字,向世人传达了秦岭的声音,反映秦岭的大美与神韵,表达对生命的尊重,呼唤人与自然和谐。这些作品,为佛坪打开了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桥梁。

苍苍茫茫的大秦岭,千沟万壑皱褶出的小山沟数也数不清。这条最普通的小山沟被一本《风过余家沟》的书,推到了世人的眼前,自此这个叫余家沟地方,变成温暖清新的风浪,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下,走出汉中,走出陕西,走出中国。

文学最终写的是普天下所有人的共同情感——关于故乡,关于爱与亲情,还有那温暖持久的风物人情。余家沟,小到连佛坪县地图都没有标注;却通过这本书,让我识得丰富多彩的余家沟,47篇散文,篇篇深情。余家沟的人文地貌、民俗风情、自然生态,由大及小,由广及微,通过质朴,鲜活、形象、简洁的语言,让读者的视角跟随书中布设的脉络从纵观时代变迁中的余家沟到近距离审视余家沟的现状,做全方位的认知。余家沟的风土人物,犄角旮旯里的物事,顿时鲜活起来,形成了立体的、多面的、欢快的、悲伤的余家沟。

一部好作品,要有深邃的内涵和隽永的思想,更要有独到的谋篇布局和鲜活的语言,《风过余家沟》无疑做到了。让我们来看看余家沟吧。

它是“秦岭的千沟万壑皱褶出的一条小山沟”,在苍茫的大秦岭山脉中,它实在太小了,几乎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平凡到完全可以被人忽略的地步。在两山怀抱出的余家沟的半山坡上“摆着个小村落”,如今只居住着十三户人家,“晚上住沟里的人,仅仅七口,还包括两个常住自留人口。”

……

写作的意义是观照现实。作者用悲悯的情怀写故乡的父母乡亲,也用个人的温情书写余家沟的动植物。这本书最动人的核心是站在与自然万物同等的位置给予一样的生命尊重。作者笔下的秦岭是有特色,有人情味的,更是鲜活的,余家沟里的飞禽走兽、各类植物,安然成长,岁月静好。

你看:大公鸡一声声凑着热闹,不再留心它的母鸡妻子;布谷鸟早早地来了,催着人们种庄稼;啄木鸟知道这个季节虫子开始冒头,顾不上谈恋爱,桦树上瞅瞅,柳树上盯盯,尽职着医生的角色,顺便尝尝美味……还有叫声如敲梆子,后腿长前腿短的梆蛙;戴黄帽,穿黄衣黄裤的黄鼠狼;浑身长满又粗又直的刚毛的箭猪等等。这里每个情节都是那么有情有义地栩栩如生,无不体现作者生命平等的立场与态度。作者在《一只小老鼠》中曾有这样一段话:我盯着小老鼠足有五分钟,它似乎没发现我,快乐着淘气着,丝毫没有感到这个两条腿家伙的危险。离开前,我又深深瞅它一眼,心里说:老鼠纵有千般不是,它也是条命呀,让大自然去裁决吧,我才不做它的天敌。不禁令人婉尔一笑,细节最能关照内心,作者良善、清澈的心地跃然纸上。

还有那些安然自得地享受着大山里的静谧和美好的植物们。牛打仗、构花、狗芽菜、枣皮、迎春花……这些植物的名字,让人充满了想像和意趣。你看:具有败毒泻火、清热生津作用的中草药牛打仗;在饥荒年代可以用来充饥的构花、狗芽菜;活得坚韧,状似喇叭的迎春花等等。作者深情地介绍这些动植物,描述了它们与人类长期相互依存而建立的默契关系,让读者恍若置身在一座天然的生态博览园。

艾青曾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因为深爱着这片土地。”在这本书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作者十分熟悉余家沟的一草一木,他似乎听得懂余家沟每一只鸟儿的歌唱,叫得出余家沟每一朵花儿的名字,以文学的形式向世界展现了余家沟动植物的生存状况 ,他对生命满怀敬畏和感恩,用激情和爱心呵护着这片心灵的净土。真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难道不是儒家哲学最高的理想吗?

二、

我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传统,传承了数千年的民间风俗更是让人称奇,比如驱鬼叫魂等巫术。自然界的一些现象,由于人们受到当时知识水平的局限,便被视为是神秘莫测,这样就常常使他们迷惘不安,因而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到“神灵能给以启示”巫师巫婆上,这些人据说能通神,且能同鬼神通话;可预知吉凶祸福,除灾祛病;还能从事征兆、占卜、施行召魂、驱鬼等巫术。余家沟的生命,就是最原始真实的状态,农耕文明孕育了大山子子孙孙,他们有敬天地和拜鬼神、生病找巫婆,甚至还有叫魂的信从。我小的时候,常因生病被祖母和母亲在路口小巷屡屡“叫魂”,恍然昨日;在书中看到相似的场景,分外的亲切。让我们随着作者一起还原现场:

“叫魂”是农村常用来治疗孩子受到惊吓的方法,“说是人受到惊吓后魂就跑了,要不叫回来,轻则染病,重则要丢性命。”婆给父亲叫过魂,有一年正月初一的晚上,父亲从修路的工地往家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半路遇见一个人影,问话也不答,一直走在父亲的前面,拐过一个弯后不见了,父亲猛然明白遇见“鬼”了,顿时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口气跑回家去了。婆听说后,第二天晚上准备了一应道具,从门外叫着父亲的乳名回家,父亲则在家中回应“回来了”。后来大爹去世,父亲悲伤过度,茶饭不思,几次昏厥,也是婆“叫魂”好起来的。

父亲打死一条蛇煮食了,遭到“报应”,“四肢变得无力,瞌睡多得很,连吃饭都打盹。”婆请了“端公”来禳解,“端公”用一团面捏成蛇样,让父亲在打死蛇的地方磕头作揖祈祷,“打那以后,父亲饭量好了,白天不瞌睡了,恢复了十七岁小伙子的阳刚与活力。”

作者显然亲历过或者听过了很多这样的故事,写进了《风过余家沟》,并非只是觉得有趣,而是为读者了解余家沟打开了另一扇窗;或许还有另外一种诫勉的意义。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其实就是告诫世人莫做坏事,如果做了亏心事之后别人没看到,或者说并不害怕别人看见,那么内心也会受到谴责。时间久后就会形成“心魔”,这种来自“心魔”的折磨,要比“神明”和外人看到更可怕。

追根溯源,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在乡村,它是传统伦理的根基,是中华农耕文明的发源地。故乡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依恋的地方,是世界提供给我们的最初的轮廓,无论美好还是无奈,人只有在故乡才能找到灵魂的根、精神的家园和属于自己的欢乐与幸福。鲁迅从故乡到南京、北京、厦门,最后到上海,他在城市中的生活时间远超过绍兴,为什么所有小说都是乡村而不写城市?莫言也如此,很早出来当兵,对城市的了解远超过乡村,他写过城市小说吗?很罕见。

故乡是融在血脉里的,作家不但生长于家乡的沃土,思想也必定起源于家乡的人文。如同“鲁镇”之于鲁迅,“湘西”之于沈从文,“高密”之于莫言,“商州”之于贾平凹,这些孕育了作家并成就了作家的地方,在作家的笔下而扬名,成为了读者心目中与作品联系在一起的文学圣地。那么“余家沟”之于作者,必将是他文学创作的矿藏地,主宰着他的创作思想。我更加能够体会到,作者在后记中说:余家沟是写不完的,就像我家吃的水,是地下涌出的泉水,我们叫龙水,无论天多旱总不断流的。

比国家久远的是民族,比民族久远的是文化。试问,有什么能动摇中国人心中的故乡?从这部心血之作,我们能深深地感知到白忠德是一位有灵魂、有思想、有良知、有担当的作家。

余家沟,我在书中识得了你,必将奔向你,听听你鸟儿的叫声,抚摸你的枝叶、看看你奔跑的走兽,呼吸你清新的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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