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一、

刚刚走进同方大酒店，我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小艾身边的洛冰，我一下子愣住了。

这会儿，我想逃离都来不及了。我就那样看着洛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想不到会在小艾结婚这天再次见到洛冰。其实，我也应该想到。

我看着洛冰，她仍然很漂亮，虽然穿着素色的衣服，也没有化妆，但是那副淡雅的样子，配上她的气质，让我觉得心醉。

洛冰很大方，见我在打量她，就远远地向我伸出了手，说道：“无虚，我就知道你会来参加小艾的婚礼的。”

我走了过去，脸上挂着笑意，一把握着洛冰伸出来的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眼睛却看着小艾说道：“小艾的婚礼我怎能缺席？”

说着我就松开了握着洛冰的右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小艾，说：“新婚快乐！”

小艾笑笑，嘴里说着谢谢，同时示意洛冰陪着我进去酒店大厅。

我回头看着站在门口迎宾的小艾，心里酸酸的。洛冰仿佛能够看到我的内心，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怎么？是不是心里特不是滋味？”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叹道：“我是真心来祝福小艾的。”

“小艾是你的初恋，你们曾经相处了四年。”

“可是现在，我却来参加小艾的婚礼，你说命运是不是喜欢捉弄我？”

“其实，小艾也是爱你的。”

“你难道不爱我吗？你也是爱我的啊！”

“唉……”洛冰摇摇头，站住脚，看着我的眼睛，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

我避开洛冰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热热闹闹的人群，低声说了一句话：“就因为你们都爱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取舍啊！”

“那如今小艾结婚了，剩下我一个，你就不用面对选择了吧？”洛冰说着话，还是盯着我。接着，她又说道：“莫非你在青海开公司发财了，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吗？”

我不敢转过头来看洛冰的眼睛，我怕她会一下子看到我的内心世界。在青海开公司发财？听着洛冰的话，我在心里暗暗笑着，觉得自己当初说是在青海开公司这个理由是多么明智呢。这时候，我突然想，如果洛冰知道我在青海的一切，那么，她还会这样和我说吗？

洛冰见我迟迟没有说话，就再次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在逃避我。无虚，如果我通知你我会来参加小艾的婚礼，那么，你今天肯定会缺席小艾这场人生的盛宴，是不是？”

洛冰的声音提升了几个分贝，但她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是的，如果我知道她在的话我就不来了。曾经是我的女友，她怎能不对我了然于心呢？其实，小艾何尝不是呢？

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清楚，面对两个爱我的女人，我始终无法取舍。

如果知道洛冰会来，我真的不会来了。

这些年，尽管我知道洛冰很爱我，但是，我真的不敢面对她，不说别的，光小艾这道门槛，我就始终跨不过去。

后来我与小艾分手，我也曾经在心里有过取舍，要不要接受洛冰这份厚重的爱，可我后来还是跑了，一个人跑去了青海玉树。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那么，今天和小艾结婚的就是你。”

“这可不关你的事，如果小艾相信我和她之间的那份爱，那么，她怎么可能怀疑你呢？”

“其实，小艾是怀疑你，因为她相信我不会来勾引你的。”

“是啊！那次她见你和我单独在我的房间里，就在心里有了烙印，她认为我是在脚踏两只船。”

我和洛冰就在大厅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脑子里浮荡着曾经的一幕幕场景，我的脸色难看极了。有好几个同学来和我打招呼，说什么青海的大老板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他们打着哈哈，要不是洛冰解释着什么，同学们或许会认为我发了财变了呢。但他们不知道，我是真的变了啊，我都变得不敢爱了。

小艾后来明白我和洛冰没有什么，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有了裂缝，一份爱终究还是修补不了，好聚好散，因此，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这座江南小城。

“你们站在门口磕什么呢？还不进去？都快开席了。”这时候，小艾和她老公走了过来，

“王建，恭喜恭喜。”我真诚地送上满满的祝福，同时拉过洛冰的手，走在他们身后。

“无虚，下次就喝你和洛冰的喜酒了。”王建牵着小艾的手在前面走着，还不忘回过头来和我说。

洛冰侧过头，望了望我，没有说话，只是那只被我拉着的手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我也是想结婚啊，我也是爱洛冰啊，可是，我怎么能让洛冰跟着我去玉树受累呢？其实，洛冰也明白，我在乎她。记得有一次我和她说过，对于她的美，我相信没有人能拒绝。是啊，洛冰的美丽只是其一，她的气质，那份外在的气质，就能把一个人给迷昏了。

酒席结束以后，洛冰问我能够呆几天，我摇摇头，说，公司事多，不一定呢。站在酒店门口，洛冰提议一起走走，我点点头。

走不多远，我就说：“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来参加小艾的婚礼吗？”

洛冰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一会，才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我说道：“无虚，如果你今天不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意义存活？你来，就说明你走出了过往，你不来，也就说明你的世界还是停留在过去的阴影里。而我自然相信我心中的那个无虚，说不定他这次来了就接受我了。”

我有点感动了，眼眶里多了一层雾气，随即把洛冰搂在怀里。我呼吸着洛冰头发上的那份香气，突然间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于是，便急不可待地吻上了洛冰的双唇。

洛冰也激动地迎合着我，她甚至用舌尖来挑战我，这一刻，我们的思想完全没有任何保留，一切来得那么的自然。

天空突然掉落了雨点，我的吻也瞬间离开了洛冰的双唇，可是，我的心里仍然火热。望着洛冰，我满脑子在想，小艾就在这雨夜彻彻底底地属于别人了。

“你又想小艾了。”

洛冰很懂得一个人的心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研究过心理学。洛冰说，人生就像是雨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突然，她抬头看着我激动了起来，说：“无虚，你既然在青海扎根了，那我还是跟你去青海吧。”

我拉着洛冰又走到了酒店大堂门口，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烟花，那辉煌的烟火，一瞬间就灭了，就跟人生一样。“跟我去青海？很苦不说，还吃不好呢，那边的气候太差了，你就不怕自己会被西北风吹老吗？”我盯着洛冰的眼睛，认真地说着话。

洛冰点点头，用手指着星空，缓缓说道：“无虚，你应该懂我，要不是等着你，我早就嫁人了，家里人拼命地安排我相亲呢。”

是啊，小艾属于别人了，我如果再失去了洛冰，那我的人生真的会很寂寞。

望着洛冰，我明白，没有人能永久的明亮辉煌，就如星星那般明亮的东西，也会陨灭。这时候，我一把拉起洛冰柔软的手，在心里问自己：这个女人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再浪费她的青春岁月呢？

二、

小艾想不到洛冰会跟着我去青海。

等到我和洛冰要离开这座江南小城的那天，洛冰和我说，我还是告诉小艾一声吧，我们不能就这样形同逃离呢。我点点头，说，也好，告诉她一声，这次离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洛冰给小艾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她告诉小艾，她今天和我一起去青海。

“洛冰你疯了？去那么远？你就不能让无虚回来发展吗？”我站在洛冰身边，听着小艾的咆哮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呢？我就那么自私？不顾西北风欺凌洛冰？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自私。小艾也好，洛冰也好，她们给我的爱才是无私的。洛冰都可以抛下父母，那么决绝地要跟着我去青海，她就没有想过她自己的人生吗？

今天的洛冰，她的脸上添了少许的妆，显得更加的艳丽照人。我看着还在和小艾说着什么的洛冰，觉得她这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美丽。

而最吸引我的还是她那两片湿润的珠唇，那种淡淡的又是诱人的色彩，那份唇红齿白的灿烂笑容，在我眼里变得更加的迷人，这时候，我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

这时候，洛冰转过身来，她说，小艾要来送我们。

我似乎没有听到洛冰在说什么，我被她的美态所吸引住了，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

没多久，小艾就来了。她如同一阵风，身子一边跑着过来，嘴里的话语也如同一阵风飘来：

“无虚，你太自私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洛冰，你说你跟着无虚去青海干嘛？吃饱了撑的？去喝西北风？”

我和洛冰一起看着跑过来的小艾，我站着没有动，洛冰则向小艾走了过去。

今天的小艾容光焕发，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脸上的肤色似铺上了一层发亮的光泽，这时候的小艾没有笑。我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柔和中带有一点韵味，总是荡漾着一种令我舒畅的感觉。

这两个我最爱的女人同时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时间是衡量一切的尺子。尤其是想起当初和小艾在一起的岁月，我觉得快乐的时间果然极其短暂。

尽管这时候我感觉到小艾在恨我了，但我还是和她说道：“小艾，我也不想洛冰去青海啊，可是，我一下子又回不来，所以，洛冰非要和我一起去青海我就同意了。”

听了我的话，小艾泪流满面。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珍珠，说：“洛冰她不会再放我一个人走了，小艾，我已经失去你了，就不想再失去洛冰了，从你结婚那天开始，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为她奉献一切，可谁知道，她一意孤行地要跟着我去青海呢？”

“都是你，都是你，你就舍得让洛冰去吹西北风？”小艾哭着说着话，同时，双手不停地打着我胸口。

洛冰劝说着小艾，她说，我觉得我已经迷失了，迷失在无虚的故事里了。就这句话，小艾一下子破涕为笑了。小艾看着洛冰，拉过我的手放在洛冰手上，说道：“你们彼此照顾好，他可是你的了。”

洛冰点点头，此时她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我看到洛冰和小艾都热泪盈眶了。

这一刻，我的心里很复杂。我想告诉她们真相，但我马上想到了玉树的那些孩子们，咬咬牙，我便拉起了行李箱。

我明白，这一刻，小艾和洛冰的心里同样是复杂的。

三、

小艾回到家后，轻声地哭了起来。

“咋了？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王建不高兴地问她。

“洛冰跟着无虚去青海了。”小艾哭着，断断续续地和王建说道。

“哎，无虚在那边发展得好，洛冰跟着去青海，很自然的事情啊，你起个什么劲呢？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了那里的苦呢，我可是听无虚说过青海的气候高寒，降水又是少，洗澡都是问题，洛冰那么美，那么爱干净，到时候，说不定她会哭着回来的呢。”王建说完这番话，小艾也不哭了。

这时候，小艾突然在心里想，如果没有洛冰，自己会不会跟着无虚去青海呢？自己有这份勇气吗？

小艾摇摇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呢。

到西宁的时候，洛冰问我，怎么没人来接我们的呢？我笑笑，说，还远着呢。洛冰不吭声了。但是，我看出了她脸上那份坚毅的神情。

我们在西宁住了一晚，第二天，当我拉着洛冰坐上去玉树的大巴时，洛冰一下子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慰着她：“都不让你来，你看看，后悔了吧？”

过了一会，洛冰抬起幽怨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没有后悔，我是心疼你一个人在这里过了几年才哭了呢。”

终于到目的地了。洛冰望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地说：“无虚，这里的条件果然艰苦。”

我望着洛冰，嘴里说不出话来。心里想，莫非她早知道真相了？

“无虚，其实，我在西宁的时候就感觉到你这几年都在支教，否则，开公司的你怎么可能没有人来接我们的呢？”洛冰说着就微微地笑了，那副看穿我的胜利喜悦完全流露在脸上，让我一览无余。

我点点头，看着她说：“我那个在青海开公司的谎言，其实，我是怕你们为我担心才扯的呢。”

说完，我又接着问她：“现在后悔不？”

洛冰摇摇头，她说：“不后悔，如果后悔我就不会坐上大巴来这里了。”说着，她就围着我的身子转了一圈，而后，竖起了她的大拇指，笑着和我说：“无虚，你真了不起，我为你自豪。”

望着洛冰，我只觉得这时候的她特别的美。

第二天，黎明的到来，让我们两个都有些不情愿。阳光刺进我的眼里，让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我坐起来，看着窗外，说道：“哈哈，太阳早出来了呢。”

洛冰起来了，她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一眼，腼腆地笑了一下，她笑得很可爱。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洛冰变得没有那么诱惑了，然而却多了一种让我更加亲近的感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很舒服，特别是她圆圆的脸蛋上的两个酒窝，很美。

洛冰果然是个精致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来到这里以后身份要转变了，所以，她的打扮是知性的，为人师表啊，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和洛冰说：“洛冰，你一定是个好老师，孩子们会喜欢你的。”

“我有点高原反应呢，会不会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你刚刚到，别担心，偶尔的高反别怕，你会适应这里的，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这时候，洛冰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松散在背后，任何时候，她的身上都延续着一份女性的大气之美。这时候，我在洛冰的身上看到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气质。

洛冰给我煮了一壶茶。

没多久，茶香溢出，我闻着淡淡的香气，整个人都仿佛醉了似的。

我的眼睛微微闭上，一副无尽享受的神态。

洛冰看着我，笑了。

“无虚，你知道吗？这几年来我俩情浓，如茶浓，回味悠长。如若情薄，你不要我，则如茶水三泡，淡而无味。这份理念，你可认同？”洛冰吐气如兰，她的话语随着茶香在屋子里袅袅绕绕着。

唉，我突然后悔前几年的等待了。等待是一种什么感受？或许只有这时候洛冰在我身边，我才感觉到了吧？

我看着洛冰，点点头。时间在这会儿过的如流水，不经意间，就从我的指尖流淌而过了。

这时候，洛冰站起身，看着窗外，说道：“明天我就开始上课吧。”

“嗯，明天开始，但是，你有什么不适就立即告诉我。”

洛冰打开门，外面的蓝天白云很美，果然与江南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