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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革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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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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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宏村

不用走进村子,只要从宏村的村口往前走,我就能从脚下的一块块石板感知到岁月远去的足迹。

我走向眼前那座古朴的小桥,站在桥上,极目远眺,然后,目光从远处的山峦慢慢收回,落在不远处阳光下那些白墙黛瓦和错落有致的马头墙上面,我的目光不舍得离开此刻美如画的宏村。

身后的人催着我往前走,当我走到湖边那条用鹅卵石筑成的湖堤上时,我被眼前这些聚精会神在画画的人惊呆了。

“这么多人在写生啊!”我自言自语着而后轻轻地走到一位女子身后看着她的画板。

她画得很好,湛蓝的湖水中,群山仿佛在晃动,白云的倒影既显得轻盈又是那么的飘逸,我怕影响她画画,便转过头望着湖水中的倒影,望着湖中那座拱桥,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美无处不在。

我真的想不到会再次来宏村,也想不到出席今古传奇传媒集团2019筑梦徽州的文艺大典会有一场宏村的采风活动。

11月的南湖有点萧条,如果是荷叶田田或者是荷花盛开的时候,我想,这些写生的人,他们肯定能够画出一幅幅宏村最美的图画。

不动的景观,有了这些灵动的人才显出了它的意蕴,游人的眼里,席地而坐的学生们在湖畔写生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而在我的眼里,这是一种自然景观与人文内涵交相辉映的体现,他们的静,他们的专心致志,构成了人与景的和谐格局。

隔着南湖望去,那些淡白色的墙,那些浓黑色的瓦,在阳光下美得如同一幅幅水墨画。依着水,那些岿然不动的建筑物自然也有了水一样的灵性,或许,这也正是宏村比其他徽派建筑的村落更具魅力的原因。

望着那些写生的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的画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宏村寻找美,寻找灵性。

整个南湖仿佛是一张大弓,中间一条湖堤如同一支箭把湖面拉出了一个最美的弧度,这种设计理念,应该蕴含了玄学,毕竟,在古代,水有风水财气一说。波光粼粼的水面下,白云跌落湖中,浮在山峦和树木的倒影上面,既显得幽深,又显得雅静。

南湖,果然有黄山脚下小西湖之美称。

我突然想,雨中的南湖,雨中的宏村才会有那种水墨画的韵味吧?或许,也只有在下雨时候,雨中的湖面,雨中的宏村,才能抒发出江南烟雨那种烟雨蒙蒙的意境和神韵。

从南湖穿过小巷,眼前的池塘就是所谓的水系“牛胃”。阳光下,池塘边的房子,错落有致地映在水中,那种波澜不惊的姿态,显得十分从容。哪怕只有黑与白的色彩,波光粼粼的池塘水也无法将它们那份沉淀已久的气质遮掩一分。偏过头的瞬间,看到有蓝天白云跌落水中,那般如梦如幻的场景又如诗如画。我想不到,有时候,水中的倒影也泛着一份诗韵。

以前来过宏村几次,觉得宏村就是一个世外桃源。我曾经羡慕那些临水而居的人们,但让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们居住的屋子,那可是徽派建筑的精髓。它们的精华不仅仅是那独一无二的水系,还有错落有致的马头墙,否则,宏村怎么能被称为中国的画里乡村呢?

有一次,我围着一个老房子看了几个小时,用手这里摸摸那里量量,房子的主人还以为我是考古的,后来我告诉他我的专业是建筑设计,他才恍然大悟。

那时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一个散文作家的身份来宏村采风,否则,那些在黄山的日子我也不会夜宿宏村来提前感知它的清幽与静雅了。

其实,宏村的精华就在于它举世无双的古水系,这种别出心裁的水系设计,不仅能使房子冬暖夏凉,而且还能在一定的时候起到消防作用。在古代,木结构的房子最怕的就是发生火灾了,因而在村落的主要位置往往有一个池塘,但池塘的水有时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个水系是一个牛形,流淌的水从每家每户门前流过,这样的形态如同牛肠一般,牛肠又连着牛胃,牛胃就是村中那个半月形的月塘,月塘里的水经过过滤,又流向村外那个被称作牛肚的南湖。这种水循环的设计,使得每一座房子都临水而居,并且充分发挥了水元素在环境空间里起到的重要作用,值得我们这些现代建筑者学习。

这样的水系,这样的结构布局,堪称中国古代村落建筑之最。水在古代是灵动和智慧的象征,都说智者乐水,所以我很佩服古人的智慧。千百年前,他们不仅能够在整个村落的建筑设计中崇尚自然,注重山水人的和谐,而且还能想到消防对于一个村落的重要性,从中可以看出徽派建筑的精华所在。

上一次我夜宿宏村,曾经在这里流连过,那份夕阳下的神韵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夕阳的余晖斜过白墙黛瓦,融入波光粼粼又微蓝的水里,那些倒影如同海市蜃楼,偶尔有风吹过,便荡漾了起来。那一刻,落日的晚霞在我的眼里充满着无限的美。那一刻,我的眼里没有美景,有的只有宏村的一份大气。

夕阳慢慢斜去,池塘里的水少了一份金色,却变得更蓝了,那种蓝,蓝得纯粹。几只还在戏水的鸭子,悠哉悠哉过来,不想瞬间就打破了那份宁静的美。

华灯初上,暖黄色的灯光也开始融入这深邃的蓝,薄薄的暮色映着一块块青石板,衬托出一种落寞的宁静。这份宁静尽管有一丝落寞,但也很快就被一群游人杂乱的脚步声打碎。

这时候的月塘,或许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美得让我留恋忘返。于是,我用一个建筑者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月塘,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半月形的池塘,难道这个池塘的形态蕴含了什么吗?池塘,在古代是一个村落的聚阴之地,我沿着塘边走了一圈,而后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思索着,难道是怕“月满则亏”?抑或是与村外的南湖相衬托?

渐渐地,夜幕低垂下来了,一些店铺人家门前高挂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映在灰白色的墙面上,显出一片斑驳的色彩。这时候,我突然在想,夜幕下的南湖,在那份氤氲之外,应该也多了一份朦胧的景象吧。

那个晚上,我走遍了宏村的每一条小巷。一个人,一条巷,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随心所欲。那样的夜晚,我的思想多了一缕柔软,尽管没有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我能够感觉到,眼前的流水也多了一份从容。

窄窄的石板路,一边是各式店铺的万千烟火,一边是轻轻的水流声,处在这样的时空里,仿佛我只要踏出一步,便能透过淡定又从容的小巷,感知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徽商士绅那份风雅。

夜色下,小巷的年代感显得更加强烈,无论是脚下的青石板,还是透着斑驳的窗台,抑或砖墙,都能够让我在湿漉漉的微风中追寻到千百年来的人文沉淀。

在一座老房子墙下,我伸出那只曾经握过瓦刀的右手贴在墙上,用指尖触摸徽派建筑的历史,顺着砖缝的的脉络,我感知到了岁月的一份厚重。那一刻,有风轻轻吹过,我的耳边仿佛响起来自远古的呼唤。

古色古香的老房子恍然间就把我的思绪带得很远很远。触摸着一块块青砖,我不知道它们经历过多少风吹雨打才留下了这些岁月的斑驳,但我明白,哪怕外面那层石灰全部褪色或者掉落,它们也会依然故我,淡看世间的风云变幻。

其实,随着旅游的发展,这些老房子、老巷子的过去都变成了一个个故事。故事里散发着桂花酒的清香,散发着太平猴魁茶叶的清香,也散发着一块块徽墨浓浓的墨香。

然而,花未开,月未满,宏村的故事永远讲不完。

在宏村,就得慢慢走,就得细细品味。

在宏村,无论白天黑夜,那种沉淀的美,我总是触手可及。

美食永远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元素。转过一个弯,我被一阵子扑鼻而来的香气所吸引。眼前的店铺,静静地融合在灯光里,店家忙碌地翻烤着毛豆腐。我瞧着那些长满白毛的豆腐,怎么也不敢去品尝这道传说中的美食。但看着旁边的人吃得不亦乐乎,也忍不住想要用牙签去挑一块含在嘴里。

晚风中的宏村,热闹却不觉得喧闹。铁板毛豆腐、臭鳜鱼、蟹壳黄烧饼,在这里,我品尝到了舌尖上的宏村。

那个晚上,我是踏着月色“回家”的。在房间里,我推开窗,而后给自己泡上一杯茶,慵懒地静坐在椅中。那一刻,窗外幽深的街巷,显得格外的安静。透过月光,我仿佛听见风儿在和我诉说一块砖曾经的沧桑。

想不到今天我又一次来了宏村,又一次欣赏着村落的布局之美,我在惊叹先辈们无上智慧的同时,也在心里肯定,最能代表徽派建筑的当属宏村了。

拐过一条小巷,我在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前面弯下腰看着一块徽墨,我拿在手上问店家,现在的徽墨还有没有手工制作的。店家告诉我,他卖的徽墨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他还说,随着时代的变迁,从事徽墨制作的手艺人越来越少了。我说现在很多手工艺都失了传承,就像中医,就像泥瓦匠,这些可都是我们华夏民族的瑰宝哦。他说,他也担心这项徽墨制作的手艺终将失传。我想着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想着机器代人,想着古人的无上智慧,一些传承的消失尽管令人扼腕叹息,但也觉得这是一种必然的趋势。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村口,眼前的两棵古树,就是导游说的牛角的格局。一株银杏,一株枫杨,它们就像两个慈祥的老人守护着宏村。

回过头去,只见阳光飘过马头墙上的一块块青砖,仿佛一幅水墨画,在缓缓流逝的岁月里印下了一片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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