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面临水的西施滩前面,面对着满目的绿意,我的眼前幻化出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千百年前,一代才女鱼玄机,自苎萝山下溯流而上,在这里横舟上岸。
微风习习,我沿着浦阳江边行走,不禁心潮起伏。我仿佛听到略显湿润的风儿在低吟浅唱着鱼玄机那首《浣纱庙》里的诗句:“只今诸暨长江畔,空有青山号苎萝。”
其实,才华横溢的鱼玄机是想追寻西施泛舟的那条主线来领略浦阳江两岸的旖旎风光,但她也想不到,她的诗句随着悠悠江水会一路流淌至今。
我的目光随着流淌的江水远去,想穿越时空去感受岁月沉淀的那缕文化气息,但遗憾的是,一片柳丝挡住了目光。柳丝随风而舞,拂过水面时,带起的水滴刹那间在江面上砸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我不由得想,历史很多时候就是一首诗吧?是不是就像诗韵那样,一路沉淀着历史的底蕴呢?
秦始皇平定六国之后,于秦三十七年东巡会稽,一代帝皇御驾的车轮碾压上诸暨的土地,从此,诸暨的山似乎也染上了一缕王者之气。
可任秦皇都想不到的是,当年他树碑立传的地方,在经历了一千多年之后,却充满了诗意。从王者之气到诗意吟唱,从君王到文人骚客,于是乎,在浦阳江流域这条唐诗之路的支线上,山水风光无论春夏秋冬都显得绚丽多姿。
对于文人们来说,山有灵,水有魂,诸山为刚,暨水为柔,于是,他们或纵情吟唱,或挥毫泼墨。在他们的思想里,古道幽幽,荷叶田田,浦阳江两岸的山不高而灵,浦阳江里的水不深而秀。
诸山暨水,这条唐诗之路,纯粹是一条山水人文之路。从骆宾王《早发诸暨》的“薄烟横绝巘”,到范仲淹《诸暨道中作》的“溪边杜宇劝人归”,都不难看出浦阳江两岸的自然风光之美。
走过千年榧林,感受葱茏与茂盛的诗意,诸山暨水似乎多了一丝内秀。那些飞流直下的山涧瀑布莫非是李白腰间酒壶中洒出的酒吗?想到李白,我就想到东白山。转过身,目光望着东白山的方向,我仿佛看到那些山峰都有着李白的风骨,或许,此刻,翠竹摇曳,松涛正阵阵吟唱吧。
千百年来,诸暨这条唐诗之路其实并不简单,一代又一代,岁月曾经在这里凝聚出令人心驰神往的时代华章,王冕、陈洪绶、杨维桢、余任天,他们的诗书画,浓缩了诸山暨水的灵与魂、刚与柔。
浣水依依流,流淌的就是一份历史的内涵哦。
薄薄的阳光下,满江的画景随着微风扑面而来。想当年,王羲之在江畔石上写下“浣纱”二个字的时候,他也想不到,在西施之外,诸暨从此多了一张王羲之的名片。
从此,西施因了他写的这两个字便不再寂寞了,他也不再寂寞,我想,流淌着的浦阳江水更不会寂寞吧?
其实,西施也好,王羲之也好,当一切都变成了历史以后,沉淀下来的无非就是人文而已。就像苎萝山下关于西施和郑旦的传说,千百年来,总是随着浦阳江的水悠悠流转一样,家喻户晓。
如今,苎萝村没了,浣纱石却依旧在,这就是历史,也是岁月,就像千百年前李白他们走过诸山暨水一样,山水依旧,他们的诗句伴随着山水被人们吟咏了一年又一年。
有时候,走在浦阳江边,我会想,我是否应该驶一叶小舟,顺着浦阳江,去找到王维“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的足迹?
有时候,望着波光粼粼的浦阳江水面,我又会想,从诸暨到西施,再到珍珠,一条美的主线在无限延伸。历史,不就是这样子无限延伸的吗?
隔着时空,我想在这条水路上追寻着唐宋诗人吟咏的点滴留痕,可我想不到的是,那些流传了千百年的诗句里,早已淡了时光,葱茏了山色。
走在这条见证盛唐文化繁华的“唐诗之路”上,历史的沉淀,更让江边的景色变得秀丽宜人。这是一条让中国历代文人墨客魂牵梦萦的古道,我仿佛看到,每一个转弯处都承载着一些文化记忆与自豪。风儿过去,那些沉淀下来的文化早已没了棱角,不知不觉间却多了一份内涵。
诗中的历史穿透了时光,在我的脑子里铺展开来。但我眼前的时光,根本不会因为一首诗变老,甚至变得陌生,它只会变得愈加葱茏,甚至生动。
转过一个弯,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样的景象,容得下不远处那些山峦沉默的倒影吗?微微地闭上眼睛,我仿佛听到溪水潺潺,松涛阵阵。突然,一只鸟儿孤单的鸣叫声漫不经心地在某根树枝上响起,莫非它也想啜开一段历史?忽然间,我发现这样的岁月似乎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许多,如同这个春日的阳光一般柔软。
沿着浦阳江边走,目之所及,随处可见“山色四时碧,溪光十里清”的美景,就是这样的山水,日复一日,走成了一条唐诗之路。
其实,文化的表现和文化的传承都是需要有仪式感的,而我认为,这种仪式感就是行走。
或许,唯有行走在浦阳江两岸的山水之间,才能深度体验到那份充满着诗意的内涵。
醉人的阳光洒满大地,把整个江面映衬得如同金碧辉煌一般。一轮落日缓缓地滑向远方的江面,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的水草丛中。
过了一会儿,天地之间显得一片空寂。
这时候,几只白鹭展翅高飞,对面那个村庄沉浸在夕阳的余辉里,一片纯粹又动人的田园景色让我看得如痴如醉。
一轮落日,一抹晚霞,随着一叶扁舟,荡起了浦阳江的千年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