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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革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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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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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中有味,方为美食

但凡去一个地方出差或者旅游,除了看名山大川,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外,我还喜欢去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以一饱口福,这或许与母亲从小就让我品尝到了各种美食有关吧。

美食,其实就是一种饮食文化。以饮为先,这饮,一无非是茶,二就是酒呗。而食就广了,品种之繁多,可谓是五花八门呢。

父亲喜欢下棋,只要家里来了人,母亲总是先给他们泡一杯茶,如若手上在忙,她就会指挥我去给客人泡茶。那时候我还小,都不知道别人来我家为什么首先会受到一杯茶的款待。

后来等到我喜欢上了喝茶以后,才明白这杯茶原来还是有很多讲究的。以茶待客是一种习俗,有客人来,端上一杯散发着芳香的茶,是对客人的极大尊重,反之,客人若不喝就显得不礼貌,显得对主人家的不尊重。

小时候,我总是想去喝父亲茶杯里的茶,而父亲一旦发现就会教训我,他说一不卫生,二是我还没有到喝茶的年纪,只能喝白开水。

喜欢喝茶以后,我也会像父亲那样细致地去品尝开头的三杯,有时候,果然是第一杯的茶茶味略苦,第二杯的茶苦中带甜、清香可口,第三杯的茶清淡又是平和。

对于茶,父亲不仅十分善饮,而且也很讲究。他讲究喝茶的“头汁苦、二汁补、三汁清”,他讲究母亲对于雨前茶的采摘与烘焙,甚至苛求母亲冲泡时候的手法,苛求母亲冲泡时的水质与水温。有时候,母亲也会埋怨父亲:“不就是一杯茶吗?这么多讲究,以后你自己泡。”这时候,父亲就会笑笑。

其实,这三道茶在不同的场合就有不同的讲究。职场应酬,很多时候,彼此洽谈未深,我会略品一口就告辞。有时候,彼此谈兴正浓,而第二道茶的茶味也正好散发着清香,这时,边啜边谈,茶不仅仅是一份饮品那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一种媒介。而有时候,喝了第三道茶,觉得茶味也淡了,话也谈得差不多了,便应该起身告辞。

相比于职场的应酬,我更喜欢与好友畅谈而饮,无论是各执一只陶瓷杯也好,还是共用一只茶壶也好,喝的是心情,品的却是心境。

在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自己做绿茶。母亲每年都要做很多茶叶,父亲讲究,用锡罐储存,备着一年四季饮用。如今,母亲还会去摘茶,每当泡开母亲炒制的茶,喝着,满满的幸福。

父亲喝酒,母亲每年冬天就会给父亲酿米酒,有些年,父亲也会请人来家里烧烧酒。母亲酿的米酒很好喝,有几年,口感甜甜的,我去给父亲打酒时就会偷偷地喝几口,那些场景,多少年过去了,仍然历历在目。

在山村,大多数农户都是自己酿酒的。小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看过酿酒的场景,那会儿,看着酒流入酒坛内,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一阵阵酒香,帮着父亲把一个个酒坛用浸湿了的毛笋壳封口,然后封上黄泥巴。

父亲说,以前,家里有女儿出生时,常常要酿酒,然后把一坛酒埋入地下,待到女儿出嫁时,再把这坛酒挖出来,扯上一层喜庆的红色丝棉,作为一份特殊的陪嫁嫁妆,这就是女儿红酒的由来。前些年,我去绍兴,喝到过真正的女儿红酒,那酒好喝,口感柔和顺滑,不上头,喝一口,入喉的那一刻,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岁月的一份沉淀呢。

我喜欢喝老酒,喜欢老酒的柔和口感,觉得烧酒不仅酒味辣,而且后劲十足,与老酒完全是两个概念。

过去,父亲曾说,男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酒。那时候,我总是怀疑父亲这番话,不吃饭怎么行?后来自己学会了喝酒,才深知这番话所包含的一些内涵。试想,男人们劳累了一天,喝上一二杯酒,然后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哪里还会有疲劳呢?

小时候,家里有客人来,好客的父亲便会让我上楼去打酒,席间,他总是给客人不停地斟酒。而没有客人,父亲虽然也要喝一杯,但这时候他喝得少,从不喝第二杯。

父亲现在不喝酒了,但我还是要喝一点酒,有时候去山村,自斟自饮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或许,喝茶是一份情致,喝酒是一种心情吧。其实也是,喝茶是一种文雅的体现,而喝酒则是豪放的象征呢。

说到喝酒,怎能不说下酒的菜呢?记忆中,父亲喝酒从来少不了母亲做的美食。母亲会做很多菜,哪怕是物质贫乏的年代,她也会变着法地给父亲炒几个下酒菜。

春天里,母亲会去山上采摘一些红椿树的嫩芽,洗净切碎,打入一二个鸡蛋,一盘香椿炒鸡蛋,那诱人的香味在老屋里弥漫着,我仿佛觉得母亲把春天搬进了屋子里。秋天里,菜园子里的蔬菜青黄不接了,这时候,母亲就会采摘一些南瓜藤的嫩叶,稍作加工,就是一盘鲜美的绿色菜肴。这几个菜,每一份都是满满的回忆哦。

小时候,很喜欢吃母亲做的西施豆腐,西施豆腐其实不是一道下酒菜,但是在山村的任何一场酒席里,它又是一道必不可少的菜。

母亲经常做这道家常菜,有一次,我们吃着西施豆腐,母亲说,西施豆腐还有一个故事呢。她说,乾隆皇帝游江南时,与刘墉一起微服私访来到了诸暨,那天,两人来到了苎萝村,只见屋顶上已升起了袅袅炊烟,两人顿觉腹中饥饿。后来,走进一户人家吃饭,吃到“西施豆腐”的美味时,乾隆皇帝不禁连声称好,就问主人家菜名,主人说是西施豆腐,皇帝脱口而赞:“好一个西施豆腐。”

传说不知真假,但是,西施豆腐这道菜千百年来长盛不衰,如今又成为西施文化的一部分,足见这道菜那种人见人爱的程度。我曾经想,或许,西施的美是因了豆腐白嫩的那种元素吧?但无可否认的是,“西施豆腐”这道菜却因了西施而声名远播。

母亲会做很多美食,比如麦饼。在山村,一直以来,母亲就有夏至给我们吃麦饼的习俗。夏至这一天,母亲会用麦粉做一些夏至麦饼,用苋菜作馅儿,或者用芝麻糖作馅,饱满的月牙形,如同一个个月亮,色香味,满满的诱惑。

每逢过年,母亲总是给我们做一道瓦钵鸡,让浓浓的年味随着美食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起飘香。很多年,我们的年味就沉浸在一盆瓦钵鸡里,那种香味能够从大年三十飘到元宵节,甚至会飘香整个春天。

瓦钵鸡这道菜,母亲做得很拿手,而且她还会不断地创新,培育我们的味蕾。那么多年了,岁月匆匆过去,这样的美食,那份舌尖上的诱惑却从未过去。

小时候,喜欢跟母亲一起去山上摘粽叶,然后看母亲裹粽子,那时候心里就想,母亲咋就什么都会呢?

有一年,母亲在裹粽子时,她一边裹着,一边和我们说了一个故事。母亲说,相传在三国时马剑有一位樵夫,他每天都要进山去砍柴,不想有一次下山时一个趔趄,不小心摔落了一处山谷。当时山谷里出来一个美丽女子,她救了樵夫。樵夫大难不死,见谷中别有一番天地,仿佛忘了时光,后来,女子与樵夫结为了夫妇,并将一个碱水粽的制作方法教给了他。樵夫在山谷里过完了一生,在最后弥留之际,他竟然神奇般地回到了原来跌落山谷的那处地方。他觉得很奇怪,连忙走下山,走在一条小溪边时,让他想不到的是,水中的自己竟然还是那副年轻时候的模样。回到山下后,樵夫便将这碱水粽的制作方式教给了父老乡亲。

听着故事,我们都说那个女子肯定是仙女,那会儿,我觉得母亲裹好的粽子肯定特别好吃。

母亲不仅会制作碱水粽,她还会把一些粽子裹得别出心裁,因此,就养成了我从小喜欢吃粽子的习惯。有时候,吃着一个飘香的肉粽,里面突然吃到一粒栗子,或者吃到一个咸蛋黄,心里是满满的惊喜,那份喜悦会同时伴随着美食唇齿留香。

母亲曾说,很多美食的传承都是源远流长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地域性美食文化。她还说,美食往往还有一个故事。

我的眼里,母亲是一个勤劳和智慧的女人,她的岁月里,那种看起来显得微不足道的饮食文化就这样生生不息。因为地处山村,所以,母亲给我们做的美食总是讲究放入一些“山珍”,像做瓦钵鸡的那些佐料,黄花菜,花椒,笋干,都是山上就地取材的东西。

从小到大,给我们吃的,母亲都很讲究,清明的清明果,端午的粽子,夏至的麦饼,七月半的糖央,母亲手下的这些美食,几乎能够把一年四季的节气串起来。

在山村,那些美食伴随着我们成长,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美食那样简单了,而且成为了一份抹不去的记忆,有时候,天南海北的日子里,这份记忆或者可以说就是一份念想。

母亲手上的每一道食物,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的积淀,这种赋予了人文的美食,饱含了母亲智慧的结晶,也许,这是母亲对于生活美学的一种传承。而在我的眼里,这样的美食就是岁月的精华,是母亲把她的岁月浓缩在了每一道美食之中。

或许,食中有味,方为美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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