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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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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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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往事

 年华似水,岁月如歌。曾经青葱的日子如昨,仿佛一恍之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青年,经不住岁月的熏染,已是鬓生华发;曾经青涩的面孔,如今已是眼角泛起了“灿烂”的菊花。年增岁月人增寿,作为农民后代的我,随着年龄的增长,思乡念旧的情丝,时时牵绊,魂牵梦萦。社会进步的节奏快了,感觉自己生活的节奏却是越来越慢了,怀旧的味道是越来越浓了。

“田间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又要到了一年的芒种节气。每到了芒种,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就会知道,快要过麦了。曾热烈绽放的五月的蔷薇,在空气中还弥漫着残留的浓郁芳香。不少在城市打工的农民,便要从繁重的劳动中抽身回家,准备这等了近一年的麦收了。对身居城市的人来说,芒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过麦时节,没有《风吹麦浪》歌词中的浪漫,有的只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劳作。在农村有一句俗语叫作:三秋不如一麦忙。就是说,每当到了秋收、秋耕、秋种的秋季,田间农活紧锣密鼓,一个接着一个,大人们忙的连轴转,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有时候大人们在村口、地头一碰面,会夸张点地招呼说“忙的连喝水的空都没有”。“三秋”忙的如此,却不如“一麦”,足见农村过麦的忙碌程度了。

 每当这时,整个野外,站在田间地头一眼望去,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似波涛汹涌,含有青草气味的麦香扑鼻,含辛茹苦了一年的农民的脸上,看着这即将入仓的收成,个个洋溢笑容。每当这时,我记得半蹲在地头的父亲,把塞得满满烟袋锅,含在嘴里撅的老高,那烟火,一亮一亮的,特别有力。古铜色的饱经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上,两眼含着笑意,一副满足的样子。我会趁机在下风口,用稚嫩的小鼻子,去闻父亲从鼻孔中慢慢呼出的带着尼古丁特殊味道的烟雾,有时呛得咳嗽个不停,会“震”的麦穗乱颤。父亲会撮几头饱满的麦穗,寻一把柴火燎一燎,用满是老茧的双手搓出粒来,用嘴小心地吹走麦芒,把散发着诱人麦香的麦粒,一撮一撮地放进我的嘴里……这是我脑海里最早的过麦的记忆了。现如今,那种想再吃一口燎过的青麦穗,已成了奢望。身居小城三十余年的我,这样的日子,已沉淀成了零零碎碎的回忆。那种既苦又乐的日子,早已随着岁月,碾过了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子熟过了,麦穗会容易掉,所以说过麦都是抢收。过麦是很辛苦的农活,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有所体会。那时很少有收割机,都是用镰刀,一镰一镰收获的。头顶炎炎烈日,衣服上的汗水湿了干,干了湿,都泛着白花花的汗渍。为了抢收,有时凌晨三、四点钟就要起床,早饭、午饭都要在麦田里吃,一干干到晚上八、九点。

把成捆的麦子用小推车、马车、地排车运到场院里,只是完成了麦收的第一步。再脱粒晒干入仓,才算万事大吉。我记得有一年的麦收期间,一连几日不见晴天,阴雨连绵,刚脱完粒的小麦,用雨布遮了起来,可捂久了就会发芽,愁坏了大家伙儿。最后还是有人想出了办法:把炉黄烟叶的炉屋生起火来,用炉火烘烤,最后算是保住了部分小麦。但磨出的面吃起来毫无力道,勉强能吃,口感也大打折扣,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业政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我老家是一九八二年实行的包产到户。那一年,家里七口人的口粮田,过麦获得了家里有史以来的最好收成。除去缴纳完公粮,还剩余一千多斤。大集体的年头,缴纳完公粮后,全家也就分个三二百斤。突然多了这么多粮食,父亲便用水泥和着河沙,土法制瓮,储存麦粒专用。包产到户的第一个年头,家家户户尝到了改革带来的好处,整个村庄,成了丰收的欢乐的海洋。

 实行单干的头几年,还没有机械收割机。即时有,也是少的可怜的几台机器,大部分家庭就靠自家的劳动力了。收割小麦时,就靠每人一张镰刀,一双手,弓着腰作业。长时间的弯腰作业,累得人腰疼,有时都直不起腰来。割麦都是争分夺秒的,家里专门有人把饭送到地里,都没工夫歇晌(歇晌就是午休)。用餐时,基本上就是饼卷着大葱喝着绿豆汤,吃着咸菜疙瘩,有条件的还能就着块老咸鱼,那已是奢侈的生活了。单干了几年后,大部分家庭收麦已采用收割机收割了,秸秆还田,麦粒直接装袋,运往场院里晾晒,这比起原先的做法,不仅时间节省了很多,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农村还很少有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房子的屋脊外面覆盖的是麦草,在我们当地称“麦秸”。一捆捆的麦子运到场院里,要先把长的粗壮结实的麦杆挑出来,用类似梳头用的梳子模样的“铁梳子”梳去麦秸上附着的干叶,用刀剁去麦穗头,麦秸留作盖新房子的屋脊覆盖物用。麦秸屋脊外用,在我们当地称垛屋或存屋或存麦秸。这可是个技术活,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梳完麦秸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打场、扬场、晒粮了。

 大人在地里热火朝天地收麦时,小孩子们也没闲着,爱劳动大概是农民子孙的“天性”,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一份分劳一分所得。把落在地里的麦穗一颗一颗捡起来,颗粒归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早已根植在子孙后代们的血液里了。那时有一首儿歌,名字叫《我是公社小社员》: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儿歌是一个时代的文化产物,也是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如今,这首儿歌似乎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逐渐遗落在岁月的长河里了,但那曾经的美好,深深流淌在时代的长河里!

一年又一年的麦收季,不再重复以往的故事。如今的农民麦收,前几天大哥来电话说,联合收割机脱出的麦粒,不用拉回家,在田间地头就已经被“经纪”约定收走了,再也不用晾晒、储存等繁琐的劳作。过往的麦收的记忆,绵延不断的苦乐故事,储存在了旧日的笔记里;幼稚时的顽皮,消失在没有麦垛、没有场院的天空里;青涩的年华,连同汗水,淹没在了一镰一镰的收获里。

如今,每当我吃到新面做成的馒头,那种特殊的香味,总勾起我在农村麦收时的回忆,儿时麦收的情景,成了我讲给儿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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