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公友
我的故乡在农村,小的时候家里穷,总盼着有个亲戚来串门或能有个节日降临,好改善一下平时难得一见的没有多少油水的伙食,打一打肚子里的馋虫。清明节,我们当地人都称“寒食”。每当看到柳条开始泛着毛绒绒的绿的时候,孩子们心里盼着的“寒食节”,就要到了。
关于寒食节,那是中国最传统节日之一,是唯一以饮食习惯来命名的节日。在古代寒食节,它是清明节的前一天。这天要禁烟火,并且只能吃冷食。至于寒食节的来历,则是起源于春秋时期的重耳与介子推的典故。相传晋文公重耳逃亡期间,介子推曾割腿上的肉为其充饥。后来,重耳重掌大权,成为一代名君。欲重奖介子推时,急寻不得。后听说介子不愿接受利录,与母归隐绵山。晋文公虽烧山逼之。去意已决的介子推和母亲,终被烧死在绵山的一颗柳树下。晋文公修祠立庙感念其忠。下令介子推死难之日要禁火寒食,以寄哀思。这便是“寒食节”的由来。
在我的老家,能喝上熬好的麦仁粥,吃卷着鸡蛋并撒入芝麻盐的白面饼,是那天早餐的“标配”,平时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那时候,清明前还有几天,母亲便忙碌起来。她从储存麦粒的粮食缸里,挖出几面瓢麦粒,精心筛过,除去杂质和箅子,以作捣麦仁之用。
做麦仁时,把精选的麦粒逐次倒入石制的插臼,一边用木锤捣之,一边洒入水。洒水是使麦仁潮湿,便于除去麦皮。这是个实打实的力气活,捣锤的任务就有大哥、大姐们轮流了。用锤捻过的麦粒就成了麦仁。当然了,有石碾的话,也可以用石碾碾压,那也是要费大力气的。
制作麦仁时,母亲总是力所能及地多做一些,分送给胡同里没来得及做的邻居或老人。父母养育了六个子女,熬制麦仁粥,都是用“八人”大铁锅。在寒食节的前一天晚上,加入大枣、红小豆、花生等辅料,用水浸泡一夜,,鸡叫二遍的时候,父亲就生火熬粥了。母亲散养着几只母鸡,平时的鸡蛋都是一个一个攒着,够“一把子”(当地方言,鸡蛋类的计量单位,一把子=十个,赶集交易时,鸡蛋都是论“把子”卖,不是按斤两)了,就会拿到农村的集上卖几个钱,再换成平时生活的油盐酱醋之类。那时的农村家庭基本都是这种情况。清明节前的半个来月,母亲攒着鸡蛋就不再上集卖了,而是等清明节的时候,犒劳犒劳我们这些常年不见几个肉星的孩子们了。
母亲把一早煮好的鸡蛋,放进冷水了凉着,这样以便于去壳。看着母亲把热饼铺开(饼也是提前烙好,吃的时候再热一下),揉碎的去了壳的鸡蛋,再撮起一捏芝麻盐撒上(那时的芝麻盐也是自制的,把炒好的干芝麻放入蒜臼子,一点一点捣好,再加盐调味),卷起来递到早已等不及的一双双小手里…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那个香劲…唉,那种对饼卷鸡蛋的垂涎,只剩下现在的回味了。
如今,母亲早去了天国,有时只有在梦中才能浮现那些依稀的记忆。但面饼卷鸡蛋的香味、麦仁粥的甜味,时不时地把我从沉睡的梦乡里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