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桂云/山东省泰安市
女娲沉沉的一觉睡了两千余年,从梦中惊醒。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揉了揉有点儿发涩的双眼,仰起头四下观看。天依然是蓝,却没有原来的那种清亮了。白云飘来飘去,懒懒地漫游着,有时隐藏在蓝天深处,不情愿地给对面吹来的狂风让步。
她感到心情有些郁闷,缓缓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打了个哈欠。呼出的气体渐渐弥漫,天空出现了久违的玫瑰红。太阳从东方的海里跳了出来,吸引着她走向海边,海浪的银花飞溅在她身上,她不由地伸出双手,就有水珠从指缝中滴落。她听到地上有些小东西在嚷:“下雨了,下雨了。怎麽还会有玫瑰色的雨呢?”她寻声望去,见地面上一些晃动着的小东西,已经是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了。她认出这些小东西就是两千年前自己造作的,只是已经换了各式各样的装束罢了。“可是,怎麽就这样多了起来?”她诧异地想。又见那些小东西围成一团,不停地嚷:“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
她有点儿厌了。感到浑身疲倦,在光海里游来游去,俯视着那些争争抢抢的小东西。她想看到他们地笑,那种纯真地笑。但是,她失望了。所看到地笑容里有献媚地笑、违心地笑、狂笑、苦笑、阴险地笑,愚蠢地笑、独独缺少她想看到的那种真诚地微笑。她也笑不出来了。感到头有些膨胀地痛,就埋入了玫瑰色的海水中。海水梳理着她已经被狂风吹乱了的黑色发丝,黑色的瀑布就染上了东海五彩的光辉,然后顺着她的双肩下滑,从天上一直垂到地面。她幻想着让那些哭泣着的小东西能攀着她的彩发升到空中,漏出她想看到的那种纯真地笑。
看到有彩色的发丝从空中垂下来,各色各样的小东西就抓住了。似乎要把她的头皮撕裂。她感到了撕心裂肺地痛。一条深深地裂痕就象无底深渊,把蓝天划成了两半。东方的玫瑰红逐渐变白,又逐渐变深,黑色在光海里掏出了无数洞…….。
二
她流泪了。为了自己两千多年前做的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小东西,为了天上那道长长的裂痕。她感到浑身都在膨胀,慢慢的双臂变成了翅膀,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模样,飞起来了….。
那些哭泣的或者心里哭泣的伴随她飞,那些大笑的和怪笑的却又在叫嚷:“原来就是个女人,却长出翅膀到处飞。怪物,怪物哟!”她听不懂他们在叫嚷什麽,也不想听他们叫嚷什麽?只是想着把天上的那条深深地裂痕、东方玫瑰色的光海里那无数个黑色的洞口快点儿补上。不然,天真的要塌陷了呢。
她忍着撕心裂肺般地疼痛,用力煽动着由双臂膨胀成的翅,不知劳苦地飞翔、寻觅…..。地面上的一切都变了样,山被劈开,河流有的已经干枯,露出了贫瘠的山骨和沙漠。就连大海的颜色竟然也由诱人的蓝向油墨似的黑转变。她的泪就忍不住又一次落下。轻声呼唤着:“哦,我的大自然,我的大自然…..。”那些曾经因劈了山、挖了地而狂笑地小东西们,又在嚷:“哪里来的雨?哪里来的雨啊?!”就在他们张嘴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们的牙齿,竟然是两千年前她补天的碎石磨制而成。有一部分小东西一边嚷一边还用犬牙撕咬着同类的肉,鲜红的血就挂在嘴边。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看到那血腥的场面。但是,她又必须停住飞翔,收翅还原,把手伸进那正吃人的嘴里,用力拽下犬牙上的补天石料。她的手被咬破了,鲜血淋漓流在了那些石上,石的颜色就由白变成血红。她清点了一下,这些石还不到补天所需的三分之一。
她回到了山里,发现山也变了样子,当年补天没舍得用的那座青山已经被一劈两段,汽车穿膛而过。她心痛了。看着被劈开的山忧愁地呢喃:“哦,大自然,难道我的大自然总有一天要失衡?天崩地裂时我该如何留住天?!”她抬头瞅了一下天的脸色,已经是阴沉沉的了。再不抓紧时间,太阳就要沉下去了。她来不及多想,搬回了劈山者遗弃的那些碎石,又去海边的森林里找来了大量的柴。
小东西们谁也没有发现天上裂开的缝隙。只顾凑在一起吵吵嚷嚷:“天上落下怪物了,女人的头、女人的身、大鹏的翅、五彩的发,真的是怪物哟!”在他们的叫喊之中,东方玫瑰色里的黑洞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女娲有些恼怒了,两眼冒出熊熊地烈火,射在那些叫嚷的小东西们身上。小东西们到处躲藏,最后就被迫钻到铁房子里去了。她用怒火点燃了干柴,烈火就在天地间腾起,把被血染红了的白石、从山里挑拣回的碎石都熔化成了火红的岩浆。她忍着灼伤地疼,用双手捧着岩浆,灌注到了天上的裂缝里。一切又复归平静。只是那些隐在玫瑰色里的一个个黑洞还需要填充。
她顾不得浑身疲惫,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剪下自己被染上了彩光的长长发丝,放在了黑色的洞口,用手摸了摸,却是和原来的融不到一起,如果黑洞再扩大一些,就有可能被吞噬。她赶快飞奔到海边,用口吸了些海水喷在黑色洞口的彩发上,那些彩发先慢慢地溶化成液体,然后又开始凝固,终于填平了那些黑色的洞。用手摸上去,倒也光滑。只是衔接处仍有些黑色的痕迹凹凹突突。
她感到了极度的疲乏,就昏睡在了玫瑰色的光海里。
三
天看上去又恢复了天的样子,只是那蓝色不如原来的清亮了。太阳升起的时候,玫瑰色的光海里游动着一条条金色的线,偶尔还可以看到被金色绕的斑斑点点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