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骨里香”

西北“骨里香”

                    蒋益文

西北的骨里香，的确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名符其实，让我回味难忘。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孔子说，食不太厌精，脍不厌细。我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欢吃，吃是生活中最大的享受。我走过许多地方，吃过许多地方，各地风味独特，名目繁多的美食，是我经久难忘的美好回忆。

那一年我从云南到新疆，第一次从风景秀丽的西南，到大漠孤烟的大西北，奇异的风光，见所未见，让我大开眼界。奇异的风俗，闻所未闻，让我增长见识。美味佳肴，从未品尝，让我大饱口福。

我从云南金沙江大峡谷启程，路过金沙江，进入四川境内，来到四川成都平原，天府之国，在成都乘坐火车出发，火车在成都平原上奔驰，穿过郁郁葱葱的成都平原，穿过青翠苍茫的八百里秦岭，就进入了陕西的三秦大地。北国的奇异风光，我过去只是在文字中读到过，在音像中欣赏过，但是当我身临其境的时候，也的确让我倍感惊奇，无限美景，让我心旷神怡。我恨不得把一双好奇的眼睛，转换成一台功能强大的录像机，把所看到的北国风情 毫无遗漏录制下来，带回云南慢慢欣赏，慢慢回味。

火车到了西安火车站，我走下火车，就去溜达了一下周围的街区。西安的各种水果种类繁多，北方的美食应有尽有，新疆出产的金黄色的馕，充满着无穷的诱惑，让我馋涎欲滴。长途旅行，饥饿难耐，我返回车站，就找了一家南方没有的北方风味饭店，想品尝一下羊肉泡馍的滋味。我对羊肉泡馍想念得太久了，现在羊肉泡馍近在咫尺，真让我馋涎欲滴，急不可耐，我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品尝机会。

我们长期生活在西南地区，西南地区的羊肉米线非常有名，那些腥膻的羊肉经过作料的精心调制，变得浓香飘溢，辛辣爽口，汤味鲜美，百吃不厌。但是那次我吃到的陕西羊肉泡馍，大概是太纯正的缘故，很不对我的胃口，就像我初次品尝香菜一样，香菜的气味独特，就像一种虫子释放的气味，辛辣刺鼻，我最初很不适应，别人可能认为很鲜美，我可没有品尝出香味来，觉得香菜口味怪异，很想拒绝。真是口味各异，众口难调。

我品尝过西安的羊肉泡馍，下午我搭乘火车从西安出发，火车出了陕西，就进入了甘肃境内。火车在河西走廊飞速奔驰，数千年的历史风云，就像一幅又一幅无尽的画卷，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出来，让我联想到汉武帝时，风华正茂的霍去病，率领庞大的骑兵军团，深入千里大漠，横扫千军，奋勇攻击匈奴的动人情景。成吉思汗率领蒙古大军，远征欧洲 返回草原，千军万马攻打西夏国的壮观场景。大漠里的漫漫黄沙，席卷中国历史的数千年烟云，述说着中国数千年无尽的往事。不禁让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我乘坐在火车上，一边欣赏北国奇异的风光，一边寻找北方各种难得的美食。坐着火车长途旅行，很新鲜，也很饥饿，一直在不停地想着看风景，也一直在不断地想着吃美食。人生在世，兴之所至，漫游四方，观美景，品美食。观赏美景，品味美食，也是享受人生。人生至乐，夫复何求？

我乘坐的那一节车厢人很多，我的对面坐着一位农民工兄弟，是一位典型的北方汉子，黑黑的脸庞，胖胖的身材，矮矮的个子。与他的交谈中得知，他经常到新疆去，很有旅途经验。火车上销售的食品种类不多，能让人填饱肚子的食品，除了火车上盒饭，就是方便面。我饥饿的时候，不想吃方便面，就吃列车员推着小车贩卖的盒饭。那种盒饭千篇一律，变化很少，离开云南，到北方旅行了两三天，都是在火车上吃盒饭，几顿下来就没有多少胃口了。

每到开饭的时候，那位农民工兄弟从行李包里取出一只塑料口袋,放在小桌子上打开，拿起一只又肥又嫩，油汪汪的卤鸡，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慢慢地品尝着味道鲜美的鸡肉。扑鼻的香味弥漫着整个车厢，让我眼馋得受不了，真想一把抢过来，狼吞虎咽，饱餐一顿。

每当列车在站台上停下来，让旅客上车下车，或者加水，补充物资。交接班的时候,我看见列车外，车站上那些小商贩们推着小车，不停地沿着列车叫卖各种食品，其中有一种食品让我很感兴趣，名称写在一张又一张大大的招牌上，非常醒目，让我眼馋，让我遐想。

那种美食的名称就叫骨里香，我不禁想到，骨头里都浸透着香味，肯定是一种了不得的美味了，我在南方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错过了品尝，岂不会让我非常悔恨！但是让我感到遗憾的是，一直到了新疆的库尔勒市，我也一次又一次错过购买的机会，也没有品尝到骨里香。

火车快到嘉峪关的时候，一直沿着一列长长的土墙奔跑，当时我感到非常奇怪，心里想到北方人真是闲得无聊，在荒郊野外修筑那么长的土墙作什么用。随着火车向土墙靠近，我看出在土墙上有许多墙垛的哨口，我才知道那就是闻名世界的万里长城。火车路过嘉峪关，让我领略到了天下第一关的巍峨雄姿。

火车路过酒泉，过去汉朝名将霍去病率领大军远征匈奴，把汉武帝赏赐的美酒倒进泉水中，与英勇善战无往不胜的骑兵将士同甘共苦，开怀畅饮，激励全军将士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血战沙场，争立战功。过去的荒凉大漠，现在已经成为新兴的城市，中国的航天城，征服苍茫太空的飞船就在这里点火发射。中国航天科技，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

路过敦煌，古老的丝绸之路，过去连接东西经济文化的交通枢纽，现在已经开辟成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的旅游胜地。敦煌莫高窟，一座座座金碧辉煌的佛像，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彩画，见证了中华民族几千的历史变迁。古老的敦煌，不禁让今天来来往往的人们浮想联翩。

火车紧靠着天山庞大的山系，穿越过河西走廊，穿越过天山白雪皑皑的大坂，穿越过荒凉的沟壑和沙漠，我来到了南疆美丽的城市库尔勒市。我在那里欣赏到了北国水乡一般秀丽的城市，品尝到了向往已久的新疆羊肉串。

那里的羊肉串小摊在街道上俯拾即是，要多少有多少。种类繁多，应有尽有。新疆是多种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也是一个旅游胜地，犹如一个国际都市。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在那里汇聚，组成了一幅独特而亮丽的风景。让人心驰神往，让人留连忘返。

各种民族风味小吃应有尽有，羊肉串清香四溢，令人馋涎欲滴，胃口大开，大快朵颐。头戴白帽的少数民族兄弟热情好客，只要你一走近他的摊位，就热情地招呼你坐下，问你需要品尝多少根羊肉串。

他得知客人的需求后，立即麻利地清点好羊肉串的数目，一边放在木炭火上炙烤着，一边从盐瓶子里拈上食盐，均匀地撒在羊肉串上，油脂和盐粒在炭火上不停发出哧哧的响声，特有的香味四处飘溢开来，钻过人们的鼻孔，刺激着人们的食欲。人们看着烧烤的情景，闻着特有的香味，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手中拿着一串香气浓郁的羊肉串，喝着一小杯滋味绵长的美酒，眺望着远处高大雄伟的穆斯林大教堂，欣赏形形色色的民族服装，北国风情，多姿多彩，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坐在街道上的小摊上，悠闲地品味着韵味悠长的美酒，品尝着风味独特的羊肉串，不知不觉间，人醉了，心也醉了。

在羊肉串小摊上，最爽口的是那一杯茶，茶壶并不好看，经过烟熏火燎，黑不溜秋的，安放在火炉之上，闷声不响。客人吃喝过酒，每当吃过撤过盐粒的羊肉串，口干舌燥，最想喝的就是茶，不禁伸手向摊主讨要茶喝。摊主取出一个小纸杯，倒上一杯淡红色的茶，那是一种新疆的特产，茶叶从外地引进新疆，长时间存放，直到生长茶虫，产下细小的虫沙，经过生物净化过的虫茶，每杯茶的杯底都会沉淀着一些细微的茶末，细小的虫沙。

那种茶饮用起来味美无比，滋味纯正，清新爽口，提神壮力，让人经久难忘。但是那种茶也非常珍贵，一个客人只能饮用一杯，如果再想饮用一杯就有些过分了，他也可以忍痛割爱地给你，但是决不可能连饮三杯，纵然你厚着脸皮，摊主也不会满足你的需求，以免让人没完没了，贪得无厌，摊主们对茶水非常珍惜，决不破例，新疆盛产羊肉牛肉，却不产茶叶，新疆的茶水，是非常珍贵的饮料，不可多得，不能多喝。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流连忘返。

我那次在新疆逗留了一个星期后，购买了两件新鲜牛奶，一些当地特产香梨和无花果，就起程返回云南。火车行进到乌斯台，那里曾经是成吉思汗征服的一个王国，站台上视野开阔，风力奇大，隔着厚厚的车窗，只看见远处的狂风涌起，卷起大漠上的沙尘，像石柱一样站立起来，冲向半空云中，像法力无边的巨人，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上游荡。

列车在狂风的席卷下，车身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就像被攥在无形的巨手中的玩具，被任意地颠簸和摇动，不禁让人胆战心惊。列车就像一片飘荡在大海中的树叶，无能为力，不得不在狂风中随波逐流，不停地颠簸摇晃。让我真切体会到了北方的强悍与粗犷。

到了鱼儿沟，列车停止下来，在那里加水，补充给养。天空的狂风尖叫着，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吹奏着尖利的哨音，在浩瀚的长空奋勇厮杀搏斗，拼命鏖战。我走下列车，想在那里购买一些好吃的食物，但是空气寒冷刺骨，站在站台上就像放进了冰箱里，没有穿戴任何衣物一样。强大的风力，凶猛无比，随时都有可能把人掀翻在地，我下去站了一会儿，连忙返回车厢安静地坐了下来。列车很快就重新开动了，向前快速奔驰。

火车路过吐鲁番，我品尝了两包吐鲁番的无籽葡萄，脆嫩香甜，清新爽口，的确是难得的美味。火车路过甘肃，我就一心想着上次没有品尝到的骨里香。

火车重新进入甘肃，到了酒泉车站，在停车加水的时候，我就走下车来，在小商贩那里购买了两只骨里香，原来是两只卤制的鸡腿。我久居南方，家乡盛产风味美食，各种酱卤菜，应有尽有。

卤菜是中国的传统菜系，结合古人的调制方法，用文火细煮微调，用数十种中草药熬制成卤汤，采用独特的烧腊技术，调制出独特的卤味。卤制过的肉食色泽美观，香鲜醇厚，软熟滋润，让人赞不绝口。有人说，卤制的肉食，具有开胃健脾，强身壮体，延年益寿的功效。也许所说并非虚谈，我们南方人的确喜欢吃各种卤菜。

我购买了两只香喷喷的鸡腿，西北“骨里香”，返回到列车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味道还真的不错，风味独特，不含色素，色鲜味美，嫩烂香醇。本来我是想把两只鸡腿分作两只，一只作为午餐，一只作为晚餐。

骨里香的味道实在太鲜美了，我从来没有品尝过，我一吃起来就刹不住车，一口气就全部吃了下去，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去购买几只上车来，饱餐一顿，但是列车好像并不理解我的心意，飞速地向前奔驰着，很快就冲出了销售骨里香的车站。留下我深深的遗憾，留下我无尽的遐想。几天以后我就返回了云南，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品尝到骨里香的美味了。留下的只是我香喷喷的旅行，念念不忘的美好回忆。

后来我阅读食谱，才知道骨里香的来历，不能不提起一个流传已久的民间传说。据说，清朝乾隆皇帝第三次下江南，有一天游到江浙的绍兴湖畔，他正在兴致勃勃地与各位大臣，江南才子吟诗作画时，忽然有一股特殊的香味飘来，乾隆皇帝品尝过宫廷里山珍海味，用他那敏捷的龙鼻闻了半天，也不知那是一种什么香味，不禁龙颜大悦，口里不停的说，好香，好香!

乾隆皇帝正说着话，只见一群孩子正在争抢着什么，有一位好事的大臣连忙上前抢了过来，一看是一根鸡骨头，香味正是来自于那根骨头里。这时，浙江巡抚慌了神，急忙上前报告说，那是绍兴酒坊后门，一家新开的鸡铺煮制出来的鸡。乾隆皇帝听说后，顿时诗兴大发,随口就吟诵出：“绍酒溢醇，鸡骨飘香”的诗句，并告诉随行的人员说，那天的晚宴就吃骨里飘香的鸡肉。

从那时起骨里香的名字也就不胫而走，真是香飘千里，享誉大江南北了。真正的骨里香也就开始于那时绍兴的那家鸡铺，后来在民间广为流行，风行到现在，风行到大江南北，风行到全国各地。

我还在食谱里知道，骨里香并不是中国北方的特产，是中国南方的传统卤菜，历史悠久。卤菜分为清卤、南卤、北卤等系列。最早追源于先秦时期，酒和糟已经广泛用于膳食中，到了宋代就有了卤料、酱料、糟料的配方。

食谱里说，骨里香美食,卤、烤、酱、熏选料讲究，做工精细，种类很多，有熟食、卤菜和烧肉等门类，有酱鸭，烤鸭，卤鸭，熏鸭，酱鸭，卤肉，熏肉等品种。我品尝过后觉得骨里香，真是味美香浓，名不虚传。

风味独特的骨里香，使得我的那次西北旅行变得有滋有味，韵味无穷，经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