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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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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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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 金沙江峡谷六十年


                蒋益文

我的家乡,云南省绥江县南岸镇元木自然村,六十前,这里是虎狼出没的山谷,神奇荒凉的化外之邦。这里山高谷深,与世隔绝,没有矿产,没有工厂,也没有城镇。这里没有公路,不通电力,没有电灯,电话,电视,通讯。荒凉的山村,偏僻而边远,交通闭塞,无人问津。当地的人们真不知道这里偏僻荒凉的山村,何时才能与外界连通,村民们何时才能摆脱贫穷,走向富裕,走向小康,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金沙江峡谷六十年变迁,真是天翻地覆,出乎人们的意料,超出人们的想象,不得不让人感到十分惊奇,如在梦中。

我的家乡元木村,地处金沙江河谷,金沙江南边是云南,北边是四川。这里山高谷深,金沙江九曲回环,举目远望,四周都是高耸入云,连绵不断的群山。每座山峰都是那么高大,那么险峻。这里没有公路,无论从山下步行上山,还是从山上步行下山,都需要半天至一天的时间,深山峡谷间的羊肠小道,崎岖蜿蜒,道路狭窄,艰险难行。这里垂直气候明显,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风。四川,云南,群山与群山之间,没有公路和桥梁交通,人们交际来往,寸步难行,十分困难。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们,就像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周围都是高低错落,无数连绵起伏的群山,人们看不见山外的世界,人们走不出群山的包围。

千百年来,这里的村民们由于闭塞和贫困,居住的房屋都十分简陋,居住在下半山的村民的房屋,泥土和石头夯筑的较多,人们就地取材,泥土夯筑墙壁,用石块堆砌成墙壁。居住在上半山的村民的房屋,竹林和树林较多,村民们也地取材,用木块装成墙壁,用竹篾编织墙壁。这里夯筑土墙的方法极为简单,在修筑土墙的时候,在木头盒子里装上泥土,两个人手握长柄的木锤使劲夯实,取下夹板就形成了一截土墙,这样修筑一圈就形成了一圈的土墙,这样一圈又一圈地重叠上去,土墙就越来越高,就形成了房屋的墙壁。村民们夯筑土墙的时候,由于贫穷,缺乏资金,不能搭建脚架,没有安全措施,村民站在光溜溜的墙壁夯筑土墙,由于泥土松软,墙壁垮塌,墙倒人亡的不幸事件经常发生,酿成了不少人间悲剧。这样修筑的土墙,由于泥土松散,凝固不坚实,承受能力很差,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的冲刷,墙壁逐渐开裂,晴天透风,雨天漏雨。无论是用泥土夯筑的土墙,还是用石头堆砌成的石墙,都不够牢固,都不够安全,居住在这样的房屋里,夏天不能挡风,冬天不能御寒。山村里居住在上半山区的村民,无论用木块装成,还是用竹篾纺织成的墙壁,都是大框小洞,同样不能遮风挡雨,抵御风寒。

这里的房屋上,经济条件好的人家覆盖的是用泥土烧制的土瓦,用泥土烧制的土瓦质量很差,松散易碎,瓦片也七翘八拱,覆盖在房屋顶上,只能勉强遮挡阳光,风雨到来,几乎是对穿对过,浑身透风漏雨,把整个房屋淋得透湿,把周围的墙壁冲得沟壑纵横,破败不堪。山村里的许多人家,由于没有资金,只能就地取材,在山坡上割下茅草,晒干后捆扎在房顶上,覆盖在房顶上,修建成茅草屋,居住在高山上的村民,竹林较多,就用竹片覆盖房屋,这两种房屋覆盖的茅草和竹片经过日晒雨淋,过不了几年都会腐烂变朽,房顶之上,布满了大框小洞,太阳出来,阳光直射,雨天到来,到处漏雨。我所居住的山村里,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六十年前也是如此。这样的房屋,建筑简陋,既不遮风挡雨,也不能抵御严寒。这样房屋结构松散而脆弱,每当地震发生,整个房屋浑身颤动,摇摇欲坠,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垮塌,居住在这样的房屋里,每当灾难降临,真是险象环生,令人胆战心惊,无可奈何。

六十年前,金沙江大峡谷,这里山高坡陡,土地贫瘠。群山之上,地势陡峭,村民们为了获得播种庄稼的土地,砍伐山坡上的树木,割去山坡上的青草,在贫瘠的坡地上播种玉米和高粱。人们一年四季辛勤劳作,春天里冒着春雨背着背篼播种,夏天里顶烈日用锄头除草。在山村里漫山遍野地奔忙,在一片又一片的坡地上劳作,从春天忙到夏天,从夏天忙到秋天,播种了宽广的土地,耗费了无数的时,由于土地贫瘠,都是广种薄收,付出的是无数的心血和汗水,收获的却是少得可怜的玉米和高粱。金沙江大峡谷的山村里,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耗费了无数的粮食,耗费了无数的人工,在地势平缓的山坡上改造成了成片的良田,但是不少的良田,经常缺乏水源,耕种起来十分困难,雨水是否充足,耕种是否成功,稻谷能否缺水和断水,由于条件所限,村民们简直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靠天吃饭。六十年前,山村里根本没有杂草水稻,也没有优良品种,山村里虽然有成片的稻田,人们都在辛勤地精心地耕种,除草,管护,纵使付出了无数的人工,汗水,心血,但是稻谷的产量依然极低,都是广种薄收,收获甚微,让人万分叹息。山村里的人们,一年四季都在辛勤劳作,都在累死累活,但是每年都会缺少粮食,每年都会青黄不接,难免忍受饥饿,在贫穷和困苦中徘徊,在饥饿和痛苦中挣扎。居住在山村里的人们,看不到大山之外的世界,居住在山村里人们看不到摆脱贫困,走向富裕和幸福的希望。

金沙江大峡谷,从四川屏山县新市镇沿江而上,一直到屏山接壤的雷波县大岩洞,绵延三四十千米,这里远离城镇,没有厂矿,没有公路,没有交通。这里山高谷深,群山连绵,地势陡峭,人们出行十分困难。从元木村到云南绥江县城有三十多千米,从元木村到四川屏山县的新市镇二十多千米。村民们从元木村到绥江县城,山间小道,崎岖蜿蜒,穿行于群山之间,穿行于丛林之中,道路两旁杂草丛生,道路狭窄,艰险难行。清晨和晚上人们在山间小道上行走,穿行在丛林和草木之中,道路两旁的草木上的露水都会把衣服打得透湿,让人感到透心的冰凉。山间小路时而穿行在群山之间,时而穿行在沟壑之中,时而悬挂在悬崖之上,时而出没于丛林之中,时而行进在山谷深处,时而行进在群山之巅,三四十千米的山间小路,绵延而漫长,危险而艰辛。

山村里的人们每次到县城,生活贫困,为了节省资金,人们都是一天来回往返,总是清早天不见亮就出门,翻山越岭,匆匆赶路,不辞辛劳,往返奔波,劳累一天,几乎每次都是到了天黑才能披着星星回家。冬天里,天寒地冻,群山之上白雪茫茫,从山村到县城的山间小路,道路狭窄,又溜又滑,崎岖难行。山村里的人们每次到县城,都要背着沉重的货物,徒步翻越无数的大山,涉水走过无数的河沟和溪流,都要在刺骨的寒风里,踏过漫长的冰雪道路,从山村里到县城,再从县城里返回山村的家里。夏天里,山村里人们为了生计和生存,不得不冒着炎炎烈日,到县城里出售山村里出产的特产,货物,到县城购买油盐,衣食,物品。村民们每次到县城,都是早晨天不见亮就吃饭赶路,直到晚上回家才能再次吃饭。从早晨到晚上,村民背着沉重的货物,顶着炎炎烈日,匆匆赶路,行走在群山之间的羊肠小道上,走过一坡又一坡,翻越一山又一山,热浪翻滚,汗流浃背,路途遥远,又饥又渴。千百年来,直到六十年前,由于没有连接县城的公路,山村里的人们,代代如此,辈辈如此。生存的艰难,生活的艰辛,真是让人有苦难言,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纵有摆脱困境的意愿,现实环境的确也难以改变,纵有过上美好生活的希望,也是困难重重也难以实现。

山村里的人们赶场销售山货,购买物品,除了去绥江县城,就是到四川屏山县的新市镇。到屏山新市镇赶场,要沿着金沙江行走二十多千米,一天往返就要奔走四十多千米,这里的道路沿着金沙江行进,山间小路,杂草丛生,道路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行走,这里的金沙江,环宛转,九曲回肠,江边小路弯弯曲曲,时而翻越陡坡,时而穿越悬崖,时而涉水走过溪沟,道路艰险,旅途劳累。

元木村里的人们每次到四川屏山新市镇赶场,都不得不乘坐木船横流金沙江。风光秀丽的金沙江在不同的季节,展现出不同的风姿。秋天到来,金沙江大峡谷无数的溪流,不会再有夏季的山洪,水流变小,变细,隐藏在深山峡谷之中,若隐若现。金沙江随着秋季的到来,洪水逐渐消逝,江水逐渐回落,金沙江重新露出十多米的江岸。这时金沙江不再有雷鸣般的轰响,不再有千军万马一般的咆哮,江水清澈,河流平静,就像一位横躺在大山环抱中,熟睡的温柔的少女,显得那么宁静,显得那么安详。秋天到来,冬天到来,元木村的人们出行时如果需要横渡金沙江,只要在金沙江边寻找一个水流平缓的江面,捆上四五根竹子,做成竹筏,用一根竹竿轻快地划动水面就可以平安渡江,没有波浪,没有风险。人们也可以奔走在十多米宽阔的河岸上,就象在湖泊和鱼塘里一样,悠闲地在金沙江里撒网捕鱼,让人得到江鱼的收获,享受到生活的情趣。

深山峡谷里的金沙江,不同的河段有不同的河岸,有不同的险滩。由于江岸的山崖断裂,江岸突然直上直下,形成几米,甚至十多米高的巨大落差,形成一个有又一个险滩。在险滩之上,江面就像一个又一个巨大瀑布,从上而下,垂直跌落,惊涛骇浪,令人触目惊心,无论是秋冬季节,还是春夏季节,金沙江大峡谷船舶都难以通行。

春天到来,夏天来临,雨季来临,金沙江大峡谷,山洪暴发,江水暴涨,冬天里落下的十多米江面,陡然之间就象获得了惊人的魔法,迅速暴涨十多米,这时江水浑浊,狂野万分,巨大的洪流携带着无穷的力量,人们站在江岸观看,江水具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在深山峡谷之中横冲直撞,咆哮怒吼,狂野万分,汹涌澎湃,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千百年来,六十年前,云南四川两省在金沙江峡谷,没有大桥连通,金沙江大峡谷,边远,偏僻,贫困,荒凉,在金沙江上修建大桥,真是比登天还难。在金沙江上修建大桥,是当地的人们祖祖辈辈最美好的梦想,但是难于上青天,永远也无法实现。金沙江大峡谷的人们出行,无论从云南到四川,还是从四川到云南,都要横渡金沙江,在河水暴涨的春夏季节,简直是在用生命冒险,是在与阎王争夺性命,是在与死神顽强拼搏。这时的金沙江滩险,浑浊的巨浪凌空而起,狂野的江面就像烧开的沸水,浪涛汹涌,就像力大无比的巨龙狂躁不安,就像脱缰的野马奔腾向前。狂野的江水冲击江岸的岩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两岸的大地都在一阵又一阵地颤抖。

横渡金沙江的木船,这时在狂野的金沙江的江面上,是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能为力,那么的无可奈何。在深山峡谷乘坐木船横渡金沙江,是那么的险象环生,是那么的让人胆战心惊。金沙江上没有大桥,千百年来,不知发生过多少船毁人亡的悲剧,不知多少人魂归天堂,不知多少人葬身鱼腹。

我所居住的元木自然村,千百年来没有电力,贫困荒凉。山村里播种水稻和小麦都全靠牛的力气和人工完成,耕种山村里的稻田,只能用水牛,黄牛,山村里的水牛,黄牛,大都膘肥体壮,在播种小麦的时候。山村里的人们先将让水牛,黄牛戴上木夹,在前面用力拖拉,把干涸的板结的稻田的泥土,翻起来晾晒,泥土晾晒干燥后,山村里的人们带上锄头,排列成行,挥舞锄头,用力将泥土敲碎,把田里的泥土整理平整,然后再播种上小麦,合理施肥,精心管护,等待来年获得收成。这样庄稼,虽然来年都有庄稼收成,都是全靠牛的力量和人工完成,多次劳作,劳累辛苦。

山村里在稻田里播种水稻的时候,先是将稻田灌满水,然后牵着水牛,黄牛用力拉犁,把水中的泥土翻起来,再用水牛,黄牛拖着耙子把水中的泥土耙理平整,村里的人们排成整齐的行列,站立在水中,插上整齐的稻秧,插秧完成后,精心管理稻田里的水源,不能让水田缺水,干涸,影响来年的稻谷的产量。收割水稻和收割小麦一样,都是最难做的农活,收割水稻和收割小麦时,一边收割,一边田里拖着拌桶,在拌桶里用力打脱颗粒,不用力气割不下庄稼,不下大力气打不脱庄稼的颗粒,收割庄稼的时候,人们弯下腰身收割庄稼,人们甩开膀子打落颗粒,从早到晚拼命劳作,总是累着腰酸背痛,精疲力尽。那时山村没有电力,牲畜就是拖拉机,人就是无所不能的工具。

过去山村里没有电力的时候,磨碎食物和牲畜的饲料,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用石头打制成的石磨就是每家每户的标配,每家每户都推转着石磨,把玉米和小麦磨成细粉,把豆子磨成豆浆,磨碎一家人的食粮,磨碎饲养牲畜的饲料。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不知磨碎多少食物和饲料,不知磨坏多少坚硬的石磨。艰难的时光,岁月漫长,过去人们看不尽头。居住在山村里的人们世世代代,也不知道电力能代替人力,也不知道电力来自何方,电力何时到来。

金沙江大峡谷,没有电力的日子,完全是无数个漫漫的长夜。为了解决夜间的照明问题,祖祖辈辈,山村里的人们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人们砍下竹子,划成竹片,晒干后用作夜间照明,竹片燃烧很快,用再多的竹片,也不能照明多久。人们在山村里栽种油桐树,采集油桐熬制桐油,在碗里倒上桐油,放上几根灯草,几根棉线,就可以照明,灯光虽然昏暗不明,却也可以在夜间照明,时间持久。那时人们用得最多的是油灯,用铁坡圏成一根灯管,用棉线从灯管里穿过,把灯管插进玻璃瓶,倒进煤油,就可以制作成煤油灯,方法很易,经久耐用,十分适用。当时的煤油虽然限量供应,却可以解决山村里夜间的照明难题。

没有电力,山村里的通讯是一个很难克服的难题,六十年前,山村里没有电话,电视,山村里有人亡故,办丧事,山村里有人结婚,办喜事,有老人生日,庆寿,都是靠人们口头通知,传递信息。每当遇到发生紧急事件,都得四处派出专人,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传达信息。身居在深山峡谷,与世隔绝,人们想要了解大山外的世界,大山外的信息,只有通过购买书籍,阅读书籍,增长见识,了解信息。通过订阅报刊,阅读报刊,了解国际国内的时事新闻。最洋气的不过是极少数经济条件较好人家,家里购买一台收音,装上干电池,就可以通过电波和声音,了解大山外的世界,收听大山外的新闻。

金沙江峡谷六十年的时代变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天巨变,国家级水电站向家坝水电站建成,奔腾咆哮的金沙江,华丽转身,成为向家坝水库,成为一百千米翠绿的长湖,奔流千万年的千万吨金沙,豪横了千万年的险滩恶浪,安静地沉落湖底。奔腾咆哮,浊浪滔天的金沙江,变成宁静的长湖,翡翠碧绿,波澜不惊,清澈透明。金沙江上一座又一座桥梁飞架,连接着云南和四川两省,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柏油路,等级公路,高速公路,南北贯通,出入云南,四川,车流,人流,川流不息,匆匆往来,轻松快捷。金沙江大峡谷,山村里的人们横渡金沙江,可以摇动着一叶轻快的小舟,在翠绿的湖上游荡,一边观赏两岸明丽的风光,一边踏上远行的旅程。不必乘坐小船在惊涛骇浪中搏击,不再有船毁人亡的忧虑,不再胆战心惊,不再魂飞魄散。

金沙江峡谷六十年,改革开放,西部大开发,脱贫攻坚战略,千万年荒凉的金沙江大峡谷,没有交通,没有电力,与世隔绝,早已成为过去,早已成为历史。真是今非昔比。金沙江两岸,沿江公路,等级公路连通,连接着深山,连接着村庄,过去荒凉的金沙江大峡谷,现在人们的生活不再难。今天的金沙江大峡谷,绿水青山,漫山遍野的村庄,全部是洁白的楼房,电力充足,公路通畅,网络信息畅通,生活美满,村庄美丽,已经成为世外桃源,人间天堂,旅游胜地。充满诗情画意,让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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