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童伴的墓前走过

【叙事抒情诗】我从童伴的墓前走过  作者/乔弘万

题记——没有童年的梦就没有人生的诗……

我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

只为了证明，我曾是这里的过客

我努力寻找童年的记忆

全然没了芦苇的婀娜和杨树叶的婆娑

哦，远天的孤月冷冷的照着

只见一排排呆板的，农舍

却丢失了外公的祠堂、故园、影壁和碾砣

光秃的街道：没有树木、没有绿意、

没有优哉游哉散步的家犬，也没有

引颈惊叫的、当年当街的白鹅

没有池塘、没有绿波 更没有了

古屋檐下、呢喃的乳燕和

春燕啄细泥——精心修筑的燕窝

影壁墙的白灰已斑驳

井台上的辘轳架已残破

整个村庄全是陌路人

带着疑问眼神，把我上下打量——看我蹒跚路过

外公曾在南坡为太外婆修过——

一座雕有双龙高碑，早已不知去所

哦，天边孤月冷冷往西落……

太姥自芳华妙龄

为太姥爷一生守节

太姥爷生前恩情

令太姥姥难割难舍

放下了撕心的纠结

奏一曲旷世恋歌……

一位拄杖老者，指着那碑址说——

早被‘红卫兵’处理给路人，踩着过河

我来到母亲的大沽河准备找回碑碣

捐给博物馆，只听大沽河水呜呜咽咽

哦，冷冷的风吹拂着远天的孤月……

我说出一连串，少年时候同伴的乳名

问老者：这些人如今过的如何

老者疑惑地望着我，终于对我说：

一半作古、一半痴呆、一半不知下落

哦，泪眼朦胧着远天的冷月……

老者礼貌地笑问我，你究竟是谁——

怎么会知道，村里老人的乳名这样多

当他知道我的身世时，忽然眼睛一亮，原来——

你是表叔，快快进屋里坐

哦，远天的孤月撒落满地月色……

老者名叫来福，自称是外公弟子

曾经与她姑姑一起，跟我外公上过冬学

来福神秘的对我说，表叔刚才提过——

童年的伙伴中，一个女孩名叫春娥

   (哦，脑海里泛起，月下与春娥

   过家家、唱儿歌……)

大炼钢铁时节，土高炉崩裂，铁水

四溢，炉边的春娥——躲避不及浑身烧灼

当天夜里，春娥命染黄泉，她爹即我爷爷，说：

她命里缺水，于是就把她埋在河堤内侧……

哦，冷冷的孤月静静地照着……

我爹常说，你和我姑自小心趣相悦——

一起玩耍、一起念书、一起放飞纸鹤

我爹还说，春娥没福、命薄

要不千万人炼钢铁，为什么单她一人着火

哦哦，惨淡的月轰轰烈烈的照着……

要不是她早早离去，我爹说，你——

不只是我表叔、很可能还是我的姑爹

我说：来福你这烧酒劲头太足，竟然

把你醉得胡言乱语嘴无拦遮

哦，西天的月，默默地下落……

辞别来福月西落，彳亍乡里却无法忘却

——孩提时春娥含泪送我

朦朦胧胧跌跌撞撞，我走进大沽河堤

借着月色，找到春娥的碑座

哦，溶溶月光孤独的照着我……

凝视墓碑遥想当年，同是金秋，同是月夜

两小无猜——同在看瓜棚里仰卧

远处蝉鸣，近处蛙声，隐隐约约勾起

淡淡的情愁，眼里含泪心底流血

哦，乌云后边的月，偷偷瞅着我……

眼泪揉洗过沧桑岁月，我却不能把你

忘却，我的永永远远的春娥

我从笔记本里，把一张“千元旧币”

取出点燃，权作祭奠你的香火

哦，请为我见证，西天惨淡的秋月……

这是当年挥别时，你把多年压岁钱，

换成“整数”，当我“入学礼物”，送我

千元旧币合新币一角，一个甲子的珍藏

情债无价，若不还你、我无颜对上苍诉说

哦，当年你我，河边细语，共赏中天明月……

天真的认为，长大后，是水晶般的生活……

无限憧憬的美梦，啊，你的歌缭绕迷踪

今天我俩又在，一起赏月，却听不见你

再为我，唱一曲清纯悦耳婉转的歌

哦，沉沉陨落的西天冷月……

我俩是这么接近，可又是，那么

遥远，为什么一起来这世上，你却匆匆飞过

独留我在世上苦苦忍受五味杂陈，百般焦灼的折磨……

千万感受集结胸臆无计对你诉说……

哦，惨淡的秋月躲在云后，不忍望我……

我后悔，儿时没有把千元留给你，你可以

多吃好多、好多糖果，不至于今天使我这样难过

我对我说，无须后悔、不必计较

一切经过，没有对错，可你却时常来梦里撩拨

哦，永不忘却伴随你我共度良宵的明净朗月……

心连着心，手牵着手，所有记忆从没闲櫊

曾经离索，却未淡漠，不成想愈老怀念愈烈……

人间过客你与我，默默不说胜过说

不管是落花时节，还是寰宇飘雪，抑或山崩地裂……

哦，凄冷的风陪伴着惨淡的月……

所有经过，都是财富，难弃难舍，只有

留却今生来世，不愿在冷月孤坟前说

静静的夜，冷冷的风，淡淡的月，潺潺的

流着清澈河水的，大沽河啊，我的母亲河

哦，孤坟荒野照冷月……

赤子的心，贞女的节，百姓的忠，苍茫

大地的奉献，拗不过逆子恶棍的折磨

总期待着：蓝蓝的天，清清的水，绿绿的

山伴和着，人们的温文尔雅的笑冶

哦，梦想着清风白月过生活……

总幻想着：人生匆匆忙忙，闪过

不要灾难，不要战乱，像在百花开放的时节……！

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欺诈，没有勒索……

没有雾霾，没有饿虎，没有苟营，没有龌龊……

哦，只有绕空微微清风熠熠白日并朗月……

（弘桥.写于青岛1988年中秋竣稿，2010.3.3修改2019/11/8润色）

注释：回乡归来的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