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星期五下午,因为右大腿长了一个肉瘤的原因,我独自去惠州市博罗县人民医院就诊。挂号以后,我到二号楼五楼窗口,询问护士应该找哪位医生帮我诊断一下,护士热情地让我在大厅的凳子上稍坐一会。大约几分钟,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护士赶紧招呼我过去,把郝医生介绍给我。从露出的面孔看,他是一位很年轻的医生,和善的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干练和热情。他把我带到一间封闭的小房间,让我给他看看大腿肉瘤的实际情况。看过之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小意思,一个小手术而已。我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做这个小手术,郝医生却问我是从哪里过来的。得知我是从惠州罗浮山那边过来的,他说有点远,不用让你来回跑,现在就做吧!我有些惊讶,按照十多年前来医院的就诊印象,应该是按照程序例行检查、消炎、观察,然后再等待手术等等。我还没完全反映过来,郝医生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了,喊我跟着他走。他带我进入手术室,让我脱下裤子躺到手术台上。看他打开手术灯,戴上手套、口罩,拿起镊子、手术刀,他笑着说你不要看吧,别那么紧张,没事的!总归是在肌肉上面动刀子的活计,能做到完全不紧张好像有点不可能!再说他医术怎么样我也毫不知情。他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从消炎、打麻药开始就安慰我,不会疼的,你只要放松,没感觉到什么我就做完了!
大凡病人信任或者反感医生,都是从言语态度开始的吧!和十多年前来这里遇到的高冷的面孔和不屑一顾的答话相比,起码我已经足够可以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医生了!郝医生并不知道我已经分神了,他边做手术边不停地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马上就好了!缝完针,他把用刀子割下来的肉瘤用镊子夹着给我看,问我要不要送到广州去化验,我说肯定是要的!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瓶子里并贴上标签,然后把我轻轻扶到外面凳子上坐下,他却跑上跑下地帮我办手续缴费去了。
我坐在凳子上想,我实在是给他添麻烦了。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他会多累呀!不一会,郝医生就回来了,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问我有没有自己开车过来,我说没有。他说那就好,稍微休息一下吧!并且告诉我,等麻药过效以后,如果实在有点痛,可以按照用药说明服用一点止痛药,还嘱咐我一定要记得按时清洗伤口换药等等。当我一瘸一拐准备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又不放心地把我送到一楼大厅。这个时候,大厅服务台旁边有个穿淡红色大褂披着红绸带的女孩子跑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笑着说不用了。后来她问了郝医生,知道了我的具体情况,也许是职业使然,也许是医者仁心,女孩子坚持要送我到路边公交站点,她扶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就像一位女儿陪着生病的父亲那般亲切,虽然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但对我而言绝对是最温暖的归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一些陌生的相遇和善良的心灵,尤其愿意付出和无私地帮助别人,把工作和别人记在心间,他们的人生之窗总是那么温馨而亮丽!
惠州到罗浮山的大巴来了,我和女孩挥手道别,并且举起右手的大拇指冲她微笑,她也莞尔一笑,把青春的背影留在我的注目里。
“老师,您来这里坐吧!”,我还没有环顾车内,就听到一声亲切的呼喊。我转头,看到一个男孩子冲我微笑:“老师,您不认识我了?”我猛然记起:罗一峰!这个帅帅的小伙子,还是那样爱笑,他是前两年初中毕业考入华侨中学的,现在应该读高二了吧!几个女同学看到我脚步蹒跚的样子,赶紧都起来让座。我看看满车的人,大多数都是星期五回家过周末的学生们,他们穿在身上的校服很显眼,像醒目的标签诠释着各自的校名。每个孩子,大的小的,都流露出一种淳朴的书卷气质,让我倍感顺眼。我刚被罗一峰扶到他的座位上,女售票员就笑着走过来,“还是当老师的幸福啊,这么多学生争着让座。”我微笑着点头,赶紧把罗同学递给她的钞票挡了回去,自己买了票。售票员在车厢里回头往前面边走边念叨:“现在的孩子真不错,好有礼貌的!”。孩子们微微笑着,我也笑了,大家问这问那的,连前后那些乘客也加入到了我和孩子们的交谈中。
想起好几年以前,也是这辆大巴车,一上车就看到车头里面的上面挂着一个纸牌子,上面警醒地写着:小心扒手!还有那些年老的长者上车以后,很少见谁主动起来让座。一帮小年轻的耳朵上塞着耳机,沉醉于歌曲欣赏中,有的还把脚高高翘起,搭在前面凳子的背面,自得其乐。我每次遇到这样的情景,眼睛总想透过车窗玻璃,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心里感觉有些压抑,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烦躁,为自己,为他们,为这辆来回奔波的大巴······
“老师,你该下车了。”我的沉思被女售票员的喊声惊醒,回过神来,罗浮仙境的大门已在眼前,我知道我确实到了。司机师傅慢慢地踩着刹车,罗同学和售票员过来扶着我轻轻下到地上,大家热闹地挥手说再见!
望着大巴绿色的倩影驶向罗浮山5A景区,我仿佛看见车身幻化成一扇盛开着文明花朵的窗口:窗口里,郝医生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睛里饱含着妙手回春的自信;淡红色大褂的女孩子挥舞着红绸带,灿如桃花,美若天仙;女售票员、司机、乘客、罗一峰们,一齐欢呼着,张开双臂,拥抱着岭南名山下的国家文明县城境内这个人与自然和谐至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