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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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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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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哥的故事

他房子不多,好房子更不多,却钥匙挂满腰间,成了他多年的标签与烦恼。

从老家,到新家,从婆家到娘家,从父母家,到儿女家,到处都是屋,他到哪里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是当成了自己的家,而真正属于自己意义上的家,是那套单元房,是他们夫妇背负几十万债还了十几年还没能还清的温暖的家!没有自己的家,是不行的,他常常这样想,常常这样绞尽脑汁地想!他想,没有家,就像没有圆心,没有圆心哪能画出一个圆呢?

父母出去给在外打工的弟弟弟媳照顾孩子,走时把钥匙交给他们夫妻俩说:“你们很负责,帮我们大家看看家吧,家是咱们的根基!”

岳父岳母出去给她的弟弟带孩子,走时同样说:“你们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农村熟悉,人缘好,帮我们看着这个家,这块根基不能丢,丢不得!”

他都只好点点头。自己孩子出去读书,工作,留下自己苦心经营的那个温暖的家。儿媳走时说:“爸爸,妈妈,你们是个大好人,做什么事情,我们放心,你们就待在家里帮我们看家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根据地,可不能没有了这个家……”

他睁大眼,看看背负着箱包,手牵着孩子的儿子媳妇,哑口无言。回过头,走进家门,只见他用手不停地掰弄着十几斤重的几百把钥匙。有的已经锈迹斑斑,有的闪闪发光,有的像尖刀,有的像螺丝刀,大的,小的,铁的,铜的,圆的,方的,不计其数!

十几年来,他拥有着,保管着数不清的钥匙。过年前,夫妻俩收进拣出,不分白天黑夜地把每个家每间房屋打扰的一干二净,把被褥晒得滚烫后,收进去,铺在床上,用手擀得整整齐齐,一个褶皱都没有!回家过年的亲人,不分你家我家,其乐融融!这样的日子,这样匆忙的生活,一过是十几年。他也上了年纪,走路,做家务,头去腰不来,坐下站不起来,加上自己在单位又是骨干,网里网外都是红人,忙得不可开交!

他到哪儿,腰里都得挂着一大串一大串钥匙,金光闪闪,熠熠生辉。他先是右边腰间裤腰带上挂着;后来,左边也挂着,闪闪发光,星光闪烁。有时,到客运站,高铁站乘车,不认真检查,还不能放他行!很多次,别人开玩笑说:“你呀,真是牛人,管房产的呢!”有的人则说“哈哈,你是不是来收房租的?”有的打趣说:“你是不是管后勤,管监狱的,或者开旅店什么的……”

别人玩笑开多了,他也很纳闷。他想,难道自己是个孬种,或者神经不正常,过于迂腐?几次,他想到这些竟然哈哈大笑。他曾经打散所有的钥匙,编号,分成大门和室外钥匙,小门室内钥匙,到了哪个家,就把室内钥匙,放在堂屋一个抽屉里,自己随身只带室外钥匙,尽管这样,一数,也是三四十把,如果少一把,汽车,或者开车,总要空走一趟路,一省,后患无穷。于是,他又把室外的备用钥匙抽下来,转下来,拴在一起,放在轿车上。可是,有时候不是开车,而是骑摩托车,又得吃个闭门羹!

于是他得重新计算,多次排列组合,到哪家的路线,有事情干的概率,把顺路的,概率大的,随身携带。因为,他明白,每一把钥匙都意味着一种责任,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这是责任,这是亲情,这是为了儿女,这是为了父母,为了方方面面的关系情面。单单是钥匙,他就背不动,况且还有无数的责任,期待,还有无形的压力,许多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这些都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们夫妻的每一天紧紧地锁住。

他每天出门,都必须提着,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走在路上,楼梯间,像牛铃,像猫铃叮当响。他很烦,于是,就把几个家的室外钥匙,放到自己家中;可是,有时候顺路经过,眼睁睁地看着房子不能进去。算了吧,放车子里;可是,有一天打来开后备箱,一不小心,居然把车钥匙和房门管总的钥匙嘭的一声锁在后备厢里!呜呼,车子,自己家门,别人家门全都打不开,不能进!好花钱请修车师傅开锁,拿钥匙,半夜三更才回到自己家里睡成觉!

这真是烦恼,他想,这真是好笑,滑稽,自己还是个研究生,连这个百把钥匙都打理不清楚!全部带上,太沉重,精简精简,烦恼无限,这真是多彩的生活,无形无用的钥匙!多少次排列组合,时间一长,他终于明白,生活无解,只有不断地扛,扛扛,扛扛扛,扛扛扛扛!他知道,每一把钥匙都代表着一种责任和承诺,即使生活让我们疲惫不堪,也找不到,也放不下,所谓的提高我们安全感的金钥匙!

第二天清晨,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精简生活中的所有“钥匙”——随身带两把钥匙,一把车子,一把大门!他开始审视每一把钥匙后面背负着的责任,他感觉自己过得很累很累,无人理解认同,是自己没有找到自己的人生的金钥匙,还是太大度,只知道为了他人服务埋头苦干?还是帮别人管的钥匙太多?于是,似乎想通了,把那些不再属于自己的钥匙,全部退回,那些不符合他人生价值观的事情,统统卸掉,都逐一放手。他取消了一些不必要的社交活动,辞去了所有的兼职工作,甚至简化了他的日常行程,减少可有可无的应酬!

就这样,随着手中钥匙数量的减少,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轻松自在。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时间,如今变成了享受生活的时刻。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探索兴趣爱好,甚至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旅途中,他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听到了许多鼓舞人心的故事。他开始意识到,真正的幸福并不在于拥有多少物质财富或是承担过多的责任,而是在于能否活出真实的自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与爱的人共度美好时光。

长途旅游回到家后,他开心得不得了,他把自己家门最关键的一把钥匙放到茶几上,自己喝了一杯酒,插了所有的房门睡去,睡去,睡去!那把最关键性的钥匙挂在了自己床边墙面的小钉子上,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进屋,妻子也跑到遥远的地方带孙子去了!这时,他经过岁月洗礼,不断减负,精挑细选随身携带的唯一的一把钥匙,上面有一个心字饰品,闪闪发光……他把这把简约而不简单的钥匙,随身携带,挂在了墙上!这把钥匙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黑夜,直到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人知道他死在哪里,哪个家里,哪间屋里。没有人知道他今生受过多少委屈和磨难,没有人懂得他的付出和坚韧,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唯一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从此没有归路,没有亲人,没有去向,很多人走进过他的内心,他却很少走进别人的心里!

“放下,是为了更好地前行;减法,有时候比加法更能丰富人生。”这也许是钥匙哥最终领悟到的生命真理,可惜,命不复来!

不管如何,我们生活中,有很多类似钥匙哥这样的人。真正的自由来自心灵的解放,而不是外在事物的数量。我们要学会如何优雅地拒绝那些不必要的“钥匙”,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精致和轻松,避免被琐碎所困,被他人的言论目光所累。但更为重要的是负重前行,才能活得充实,才能过上更为有意义的生活。懂得适度取舍,还要尽可能帮助别人,互帮互助,才能快乐安全地活着!我们只有适当放下心里过多过重的负担,才能真正体验到生命中不起眼的美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与自由,而不是自寻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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