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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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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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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母亲河

作者:张凌武

龙墩河,是老家的母亲河。童年时代,常常听村子里的大人讲“二十四个望娘湾”的传说,总觉得好奇又好听。故事起源于龙墩河,情节曲折生动,富有戏剧性;加之,“望娘湾”处在龙墩河的下游,离老家很近,所以对这个民间故事熟记于心。

人间相传,很久以前,龙墩河上游的里溪,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个虞氏的童养媳,因吃了含红丝缕的屋檐水而怀孕。过了些时日,虞氏生出一条五色蛇,无奈中,便将它倒入溪水里。此后,虞氏每天到溪边淘米,洗菜,这条蛇就来吃奶。由于虞氏喂奶耽误了时间,不能赶上饭餐,婆婆常常打骂不止。后来,虞氏只得将详细情况告诉了家人。婆婆得知后,十分惊讶,便给她想了一个办法,叫她带把菜刀,乘蛇上岸吃奶之际将它杀死。虞氏无奈,只好照办。

某日,当她来到溪边又遇蛇来吃奶时,便一刀砍下,将蛇砍掉一个尾巴,蛇感到剧痛,掉头游走,身后水面上留下斑斑血迹,后显出龙形,逃出溪水。每跑一段路,就回头望望娘。一直跑到固城湖,回头望了二十四次娘,形成一条二十四个湾的溪流,后人称“望娘湾”。其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龙墩河下游壅成一个土墩,虞氏被葬于墩内,后人将此墩称为“龙墩头”。每逢清明和农历十月,这里必有风雨,河两岸村民常常能捉到很多鱼虾,人们传说是那条脱尾龙给娘亲祭扫来了。

这个民间传说,混沌朦胧,异类不分,可能来自远古时期。但是,它寓意深远,犹如甘露润无声,让这里一代代人学会感恩和孝义。因为感恩,让我们懂得了父母养育的珍贵,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因为感恩,让我们明白了教师“传道授业解惑”的红烛精神,“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因为感恩,让我们体会到“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朋友情怀;也因为感思,让我们懂得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桑梓情深。滴水之恩当涌泉报答,像小草感恩阳光,花儿感恩雨露。常有感恩心,永怀感恩情。

龙墩河有关“二十四个望娘湾”的传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它铭刻在人们心里,传递着无限的正能量。多少年来,弘扬孝道,敬重长辈,关爱家庭,服务社会,成为这里的一种习惯和美德。每当讲起这个传说,人们内心会油然产生孝亲、敬亲之情;每当提起这个故事,出门在外打拼的游子们思乡恋家之情更浓、更重。“二十四个望娘湾”很早就成了龙墩河的代名词,成为一种宝贵的山河文化。它来源于民间,也根植于民间;它像雨露长期滋润着这块肥沃的江南土地,也带来河水岁岁安澜的好运。

从前,固城湖在没有围湖造田之前,湖水一直淹到龙墩河下游的龙墩头,形成茫茫水道,大小木船都可以经漆桥河开到这里。因龙墩头地势偏高,船只就在这里停止靠岸,然后装卸货物。龙墩河上游的村民只能是肩挑手提,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趟过几个渡口,最终将货物拉回村子,一路艰辛。

五、六十年代,这里当遇到暴风骤雨时,上游洪水飞流直下,下游便是一片汪洋。大水过后,上游又常常严重缺水,仅靠小塘小坝根本无法解决日常用水困难。十涝九旱,又使这里出入艰难,多数田地荒废,农作物年年歉收,生活长期贫困。

龙墩河上游地势高,缺水易旱;下游地势低,内涝积淤。半山半圩,东高西低,水系紊乱,增大了治理难度。但是,乡亲们从不向困难低头。他们发扬那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青天”的精神,以气吞山河之势,筑圩抗涝,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始终坚持与自然灾害斗争,力争改变“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

为杜绝水患,加大对水资源的保护和利用,漆桥政府在大跃进特殊困难时期,全力组织群众动工兴建龙墩河水库大堤,这样可以让三溪合流。即一条来自大山方向的荆溪水道,第二条来自强村与斋塘梗方向的溪流水道,第三条来自穆家庄至杨家桥的水道。三股泉流,又像三龙入水,使龙墩河变成一个人造的蓄水库。大库建成,既可将雨水储存,又能为下游防洪,也为上游千亩农田用水提供便利。

龙墩水库大堤始建于1958年11月,竣工于1960年2月,时间长达1年4个月。整个工程每天出动劳力上千人,全靠人工挖土,抬石,挑土,夯堤。那时,无论男女,村村出动,不计报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饥饿难忍,但大家始终保持顽强的毅力,风雨无阻,连续作战;忘我劳动,斗志不减。工地上,人山人海,彩旗招展。汗水在风雨中飘洒,草帽在阳光下颤动。宏大的劳动场景,你追我赶的集体竞赛,让多少老人至今回忆时仍泪水盈盈。

到了七十年代,乡亲们曾多次对圩堤加固,每年冬春还开展水利建设“大会战”。期间,在上游进行围水筑堤,在圩埂上植树造林。下游坚持水利整治,1975年对5公里长的龙墩河道(下游段)截弯取直,新开朝阳河、向阳河,联并6个圩为朝阳圩。最终,实现龙墩河水系畅通,将上游洪水由泄洪闸控制排放,后经朝阳河、漆桥河流入固城湖。这条全长约13公里的下游水道,历来成为高淳两大河道(胥溪、漆溪)之一。

如今,龙墩河大堤迎水面是坚硬的石坡,背水面是绿草覆盖,路面宽阔、大堤坚固、美观。上游周边圩堤,虽仍是土石路,近几年尚未高等级整修,但已绿树成阴,大面积农田被淹没的历史已不再重现。现在,大堤上车辆来来往往,观光者陆续不绝。远远望去,上游河水波光粼粼,下游是草木葱绿。

当站在高大而又宽阔的龙墩河大堤观光赏景时,你会感到心旷神怡。水天一色,风月无边,美好的自然风光会让你陶醉!然而,大多数来者慢步休闲观光,他们哪知这条大堤的辛酸历史,即使年长者唠叨也被后人早就遗忘。流年有声,岁月无痕。大堤曾留下了无数劳动者的血汗,也见证了山水整冶的沧桑巨变。60年前,这里曾有着热火朝天的筑堤大军,有高昂激越的劳动号子,有忍饥难饿的乡亲们艰难地挑土爬坡。汗流滴滴,湿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咯吱咯吱”的挑土声,或许仍在这个大堤上空久久回荡。

记忆中,七十年代,整治龙墩河一直是老家水利建设重头戏。那时,正值“农业学大寨”时期。

龙墩河上游面积36.5平方公里,有灌溉面积11000多亩。那年代,遇大旱,长江水引不进,上游的旱灾无法解决,甚至有年份出现龙墩河见底的现象。下游的和平,龙墩两村的农田长期低于外河水位,如遇雨季,上游来水量大,洪流不止,造成严重渍害。1972年,漆桥公社组织群众大搞农田水利建设,开展河道截弯取直、挖深拓宽。入冬时水利工程动工,当年年底竣工,共挖土5.7万方,河道由原来的2.8公里缩短到2公里。同时,充分利用开挖的河土加固者家圩,修筑马家圩。

到了70年代中期,老家为响应“农业学大寨”号召和实现农田机械化的需要,开展了平整土地高潮。1974年开始,每年冬春都要组织大批劳力开展山地整治,有成片成冲口整治的,也有单独进行的。以公社为单位分别于1975年、1976年两次组织几千人开展的平整土地“大会战”,通过山、水、田、路综合治理,改善农业生产条件,提高抗灾能力。

在那“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老家在漆桥公社的支持下,利用冬春季节填老坝、开新河,使村前农田水利面貌焕然一新;1978年,龙墩河内筑围水堤;到了1990年,十多里的土石路大堤环河而建。虽河道蓄水面积减少,但从根本上解决了上游部分农田长期被淹没的困境。看到这些变化,乡亲们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据统计,1973年至1980年,漆桥公社治理河道和平整土地先后兴修“三沟”39条,包括上游的强村新河(1978年建)、杨家桥新河、茅山山河、童村坝河(系龙墩河上游)及下游的高速坝河;开挖龙墩水库退水渠等渠道795条;斗渠26条(支渠拐弯成直角);毛渠755条(直接通向田间的小渠道),共计全长153公里。那年代,当地各村还要抽调劳力去高淳团结圩、永丰圩、保胜圩以及水阳江、杨家湾等地无偿支援防汛抗洪。

六十年代末至七八十年代,老家农业生产的发展史,其实主要是农田水利的建设史,是乡亲们那年代“与天斗、与地斗、与自然灾害斗”的奋斗史。艰苦创业的年代,留下了一代人的辛劳和辛酸,也留下了乡亲们可歌可颂的伟绩。

这是一个艰苦奋斗的特殊时期,是水利整治的重要年代,也是“农业学大寨”的火红时代。即使是个娃娃,见到兴修水利大会战的宏大场景,都会烙上心灵深处的记忆。

1978年冬季,龙墩河上游的强村开挖新河,当时村子里来了许多外地劳力(当地俗语),有男有女,他们戴着斗笠,挑着箩筐和棉絮,手里还拿着钉耙和锄头。虽已入冬,天气有些寒冷,而他们穿着有的衣衫单薄,有的却用草绳扎在腰上的破袄上,个个精神饱满。傍晚,大伙根据事先安排,由村子各家分别领回。每户一般安排外来劳力8-10人。原来,村上队屋外地劳力住不下,需要动员全村帮助解决。这些劳力被分配到各户,需两个月时间借用农家灶具烧饭,住宿在农户家中的地面上。就餐时,他们自已动手,自带粮食和生活用品;晚上,他们铺上稻草,盖起被絮就呼呼大睡。真有点像部队,不吃农家一菜一饭,严守劳动纪律。

每天清晨,劳力们早早起床,洗涮完毕后就是用餐,待哨子吹响,劳力们自动出工。工地上,挖土的挖土,挑担的挑担,夯堤的夯堤,劳作有序。原野里,热火朝天,红旗招展,山坡上横幅中“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显得十分醒目。

严冬时季,大雪纷飞,乡亲们仍头戴斗笠,挖土挑担,始终坚守在劳动工地。那时田间的高音喇叭,时时来一下重要通知,有时又响起《东方红》乐曲。到了中午,戏曲声声,《红灯记》《沙家滨》等一段段京剧响彻田野。整天劳动,虽说很苦,很累,但大家的脸上总带着微笑,他们的心里充满着追求幸福的希望。

那年代,“筑圩”、“上工地”、“大会战”以及“割田成方”等成了乡亲们常说的高频词。当听到这些话语后,一般会猜到他们又要去外地劳动了。那时,年年冬春都要开展水利建设大会战,各生产队选派年轻力壮的精干劳力参加“独立营”。因此,“独立营”成为火红年代最响亮的代名词。强村新河的开挖,正是全公社组建“独立营”开展大规模水利建设的例证。

水是生命之源,禾苗离不开水,人类也离不开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清清的河水,让自然更新,使万物重生;清清的河水,也荡漾着老家乡亲们克难奋进、自强不息的荣光。

那年代,龙墩河大堤初建,蓄水条件得到改善。但由于上下游不同的地理环境以及多年发生的严重水灾和旱灾,给当地农业生产带来困难。老家在与自然灾害斗争的同时,迫切需要大力发展生产,增加集体收入,改善乡亲生活。

记忆中,七十年代初老家为增加水稻收成,开始推行“双季稻”种植,就是一年中一季早稻再种一季晚稻。五月中下旬插秧,七月里收割(早稻)。这段时间,农村特别繁忙,耕田、翻水,插秧,这些农活要抢在立秋前全部完成。接着,进行施肥、除草、排水散墒,最终晚稻在11月中下旬收割完毕。

“双季稻”的推行,带来了“双抢”这种特殊的农活,即抢收抢种。为不误农时,一边抢收早稻,一边抢栽晚稻。“双抢”时节,乡亲们最辛苦,最劳累,常常拂晓就去田间劳动,明月高挂树梢时收工回家,这种“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昼出耘田夜绩麻”的风景在农村比比皆是。那时,上游农田严重缺水,急需从下游调水灌溉。乡亲们使用自制的龙骨翻水车,从龙墩河里逐级向上翻水(俗语)。人工取水,又叫“车水”(俗语,属特殊农活),一般要经三、四道,通过人工劳作将水引入上游田间。农忙时,乡亲们在高高的水车上用脚踏板“车水”,从下游逐级翻水到上游,那种忙碌又吃力的场景成为江南典型的原始劳作的象征。这种特殊的农活,到了七十年代末开始有抽水机抽水灌溉,才被机械化渐渐替代。

那年代每到秋季,生产队的打谷场晒满了大集体的稻谷。谷子晒干以后,乡亲们便用工具扬去瘪谷和灰尘,然后将干净饱满的谷粒收进袋子。当到了国库粮仓回收时,大家便在统一时间挑着稻子去交纳公粮。那时,没有公路,没有车辆,田间小路连马车也无法行驶,村民们只能靠体力挑担。他们挑着上百斤重的稻谷沿着这些羊肠小道,去10里之外的集镇交公粮。那年代,大部分村民赤着脚挑担送粮,一路上汗流浃背,有的脚底磨起血泡,有的甚至在挑担途中摔倒受伤,身子落下了残疾。

这里的乡亲们,在艰苦年代具有坚强的意志,他们总是能服从大局,心系国家,为支援祖国建设,主动承担交纳公粮的义务,直至2006年国家全面取消农业税,乡村才结束交纳公粮的历史。

七十年代,每逢深秋时节,乡亲们趁农闲之际去二十多里外的山区割柴(即割草),以解土灶烧饭时的柴草困难。他们三五成群,拖儿带女,天未亮便拿着工具出门。每当夕阳西下,外出割柴的大部队人马,挑着晒好的柴草从远方小道上陆续归来,村子变得热闹起来。他们扁担两头挑来的大捆大捆的柴草,里面夹杂着树枝和草尖上的野花和野果,刚一落地便引来村娃们采摘和嬉闹。

每年初春过后,村子里农户大部分缺粮缺柴。乡亲们只能借粮度日,而对缺柴烧饭,总是常年之急。他们时常拣起了枝叶、草皮、干燥的牛粪代替土灶使用的柴草。

到了八十年代,乡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又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这里渐渐地摆脱贫穷,走上了富裕之路……

艰苦岁月,留下的是特殊的历史记忆和特殊的精神财富。

多少年来,母亲河养育了这里一代又一代的儿女,滋润着这块肥沃的土地,使这里的乡亲更加淳朴、宽厚、包容、谦逊。头顶烈日,栉沐风雨,铸就了他们那种勤劳肯干、坚毅顽强的性格,传承着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良好风尚,弘扬着爱国、爱家、爱集体的传统美德。

老家处在龙墩河的上游,田地与河堤相连。村庄里爷娘呼儿的叫喊声,常常会传到河面的上空,从高到低的回音显得很清晰;站在西边的村口,向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眺望,有时还能看到鲤鱼跳跃,燕鸟飞翔。

其实,这是老家的自然生态,也是江南农村的真实写照。

六七十年代,原始的农业生产,艰苦的乡村条件,制约了村庄的发展。虽然多年受到水灾或干旱这些自然灾害的侵袭,但随着乡亲们连年不断的山河治理,老家的风貌仍显得那么清秀。

秋天,稻谷飘香,莺雀盘旋。河面上野鸽游荡,圩堤上小鸟理毛。秋末冬来,一群群北雁迁徙南飞,而河面上空恰是雁阵惊寒。

到了冬季,这里的山坡和田野到处是白雪皑皑,河面周边已结成冰块。虽是寒风刺骨,但村娃们常常在田野里打起雪仗,有的也跟着大人跑到河边寻找被白雪覆盖或被冻死的野鸽、野鸟。碰到好运,他们还能拣回几只带回家,既可享受一顿好食,又能将剩下的腌制起来,作为春节待客的美餐。

开春以后,冰雪融化,麦苗返青,油菜花也逐渐进入盛放期。那年代,农村普遍存在缺粮缺柴的困难,乡亲们都盼望麦子能早点收割。到了“发菜花水”时(俗语,指梅雨季节),这里正是田间捉鱼的好机会。有时,一双双鲤鱼躺在麦田或油菜地的沟槽里,随着溪流无可奈何地摆动着身子,让好运人带来兴奋。六七月,又是汛期的关键(当地人叫“发大水”),河水经常溢满村边的田间、水塘和水坝,大部分农田淹没,甚至有的农户住宅也落在水中。那时,河水茫茫,鱼虾跳跃。乡亲们无奈,又忧中带喜,拿着渔具到河、坝边捕鱼。野鱼聚集上游水位,又钻进了水塘、稻田、沟叉,很多乡亲都能捉到许多活绷乱跳的大鱼,他们常常弄回家代替饭餐,剩下的就送到集市换些生活用品。

到了夏天,村庄绿树掩映,田野里水稻青青。夏夜,乡亲们大多去村口稻场、水坝边乘凉,他们的耳边每天都有青蛙呱呱、虫声唧唧的伴随,也常常还能听到月色下的河面上,鱼儿调情和追打嬉闹的声音。

这里,寄托着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也蕴藏着一种朴素的、纯真的乐趣。

六七十年代,乡村学童无忧无虑,放学归来大部分都来到田间地头,寒暑假又成为自由飞翔的“白天鹅”。

到了夏暑季节,河水上涨,愁坏了乡亲,乐坏了学童。他们总是趁放牛、放养家禽之时,三五成群去河里游泳,光溜着屁股竞不知羞涩。河中的滩头,成为他们经常游泳比赛的目标,一头扎进河水里,溅出无数浪花。半天不露头,原来是去河里的小滩上寻找野鸟蛋。

这条河,一直是村娃们寻找快乐和生存的场所。他们除了游泳,还常常到河里捉鱼,摸螺丝,捞河蚌,农家餐桌上摆放着的简易饭菜,经常有他们小小的功绩。

那时,没有胶鞋,也难得见到球鞋,即使是布鞋也少得可怜。赤脚上学,在这里的农村很普遍,只是到了冬天,大家才会穿一双草席编织的毛鞋,裹着个雨披去学校。冬雪覆盖大地,学童们有的骑着自制的高脚马(是用两根树干制成的,两边可踏脚),行走在龙墩河上游的圩堤,一拐一拐地走向小学读书。到了初高中(非寄宿学校),他们每天从上游村庄步行,直至8里之外的河下游学校求学,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成为他们青少年时代理想的追求之路。

艰苦年代,困难重重。学童们上学每天都要穿越河中心的长圩堤(约300米,中间有一座木桥,后改建石拱桥,圩堤两边无遮挡,较危险)。清风拂拂,河水波澜。那里,留下了他们稚气未脱的身影,也留下了他们无数的足迹。彩霞满天时,他们背着书包走在长堤兴高采烈,歌声悠扬;遇有暴风骤雨,学童们如同小兔逃奔,有的甚至被吹落到河水里又重获新生。苍天保估,路途平安。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艰难,求学艰辛,龙墩河中这条长长的圩堤成为学子们敢于拼搏的最好见证。

河水清清,河水安澜,河水哺育了这里一代代儿女成长。老家的母亲河,承载着历史,见证着发展。

八九十年代,我常常利用周末去老家来到河边挑水,每当水桶放入河水,总会想起“二十四个望娘湾”的传说;每当经过龙墩河大堤,总觉得那轰轰烈烈的筑堤场景再现在眼前;每当跨越河中的小桥,又常常忆起那些莘莘学子的艰难跋涉。秋日夕阳西下,我常会站在老家村旁,望着西边的“落霞”与“孤鹜”、“秋水”与“长天”,总觉得龙墩河很美,很亲切,也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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