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初恋【作者：张红】

第一章

都有好几天了，每次上楼遇到疗木匠，他就会停下手中的活，向北指着那片丘陵地带说，他的家就住在那里。这天上午，姜波又坐着施工电梯，来到了十二层，那里正在搭钢管架支模，作为工地上的安全员，他得亲自到那里去检查一遍。

“姜工，你来啦！”

就这么巧，又碰到了疗木匠。他正在拧紧钢管上的扣件，黝黑的额头上冒着汗，看到他后就笑了，露出了发黄的门牙。

“疗师傅，要按规矩来，”姜波看到立杆的间距比规范标准要大，“不然承重后容易出现问题。”

“哈哈，姜工，我做了二十多年木工了，我心中有数的。”

其实姜波心中也是有数的，他只是提请他注意。

“我家就住在那里，”疗木匠停下手中活，又指着远方的丘陵说，“我们家旁边有条河，叫桃花河。”

“现在都八月底了，要农忙了吧？”姜波问。

“这几天该割谷了。”

姜波朝那里望着，隐隐约约，一条白绸缎似的河流绕着那片丘陵地带，弯弯曲曲，一直绕道而行到了渡舟，再从渡舟途经桃花街，通过三洞沟流入了长江。

“水质好吗？有空的时候，我约项目上的人去游泳。”他说。

“清亮着呢！”疗木匠又笑着露出了黄牙，“大热天，我天天都要下河洗澡。”

姜波正准备离开，这时，楼下有个姑娘朝楼上喊着，她大声喊道：“爸爸！爸爸！”

姜波靠着栏杆伸出头去，疗师父也走了过来。

“是我家幺妹，”疗木匠说，“这两天晚上加班，我都没回家。她给我送换洗衣服来了。”

“疗师傅，你莫下去了，”姜波说，“上来下去麻烦。我下去给你收了，等会你就到我办公室来拿。”

“好好！那麻烦你了。”

姜波又坐施工电梯到了底楼。这个幺妹，看上去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站在炽热的阳光下，用手掌遮着眼睛，朝正在修建的搂房上望呢。

“幺妹，把东西交给我吧，”还没走近她，姜波就说，“你爸正在支模，在忙呢。”

幺妹放下了手臂，一双眼睛顿时在姜波面前呈现出来：黑白分明 ，水汪汪的，怯生生闪烁着。红彤彤的脸庞，稚嫩细腻，洋溢着青春气息。

“交给我吧，”姜波说，“等你爸下班后，我就交给他。”

“那谢谢哥啦，”幺妹把口袋递给了他。“那我走啦。”

幺妹转身离开，刚小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哥，麻烦你告诉我爸，”她说，“我妈说家里的谷子割得了。”

“好的，幺妹，你慢慢走。”

幺妹又小跑着离开了。这个还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就像草丛中突然窜出来的兔子，在路上撞见了行人，又害怕得躲进草丛中去了。回到了有空调的办公室，热烘烘的感觉消失了，姜波喝了几口水，干燥的咽喉也润泽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了，姜波看到冯倩捧着两块西瓜，走进屋来。

“我中午出去买的，”她说，“吃吧，也解解渴。”

“谢谢！”姜波接过两块西瓜，放在了办公桌上。“杰哥说，晚上大家AA制，出去烫火锅，你去不去啊？”

“你去，我就去！”冯倩嘻嘻一笑，“我们好久都没聚餐了。”

“约好五个人了，”姜波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这西瓜好甜。”

姜波、冯倩，还有李杰，他们三人大专毕业后，半年前被重庆一家建筑公司招工，被分到了重庆长寿区这个名叫“桃花源”的工地来上班。姜波当上了安全员，冯倩做资料员，而李杰做了施工员。昨天下午新发了工资，今天一早，李杰就嚷嚷着，到街上去吃一顿火锅。他们平时吃住都在工地，都是免费的，但工地上的伙食就那样了，天天就那几个菜。味道嘛？像喂猪似的。能到街上的馆子大快朵颐，对在工地上班的施工人员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眼看农忙季节要到了，为了保证工期，项目上安排工人们加班加点，以弥补即将到来的农忙假停工所造成的损失。

到了晚餐时间，当姜波他们一行人，正要出工地用餐时，就被项目经理叫住了。

“这几天，大家都克服一下吧！”他说，“吃过饭，工人们就加班啦，如果你们都走了！现场就没有人管了。”

大家只好散了，各自回寝室拿着碗筷，到伙食团吃饭。姜波打好饭，刚回到办公室，疗木匠就找来了。姜波把幺妹交给他的包拿给了他。

“马上就要放农忙假了，”疗木匠说，“你们也没啥事了，也放假吗？”

“听说不放假，”姜波说，“就呆在工地等你们放假回来。”

“那你到时候，就到我们家去玩几天吧，”疗木匠说，“我们那个地方凉快，可以到桃花河钓鱼、洗澡游泳，晚上还可以到田间地头捉青蛙。”

“好啊，”姜波想到了他家的幺妹，“放假后，我就到你那去耍两天。”

“那说定了！”

“一言而定！”姜波说着，就放下了碗筷，送疗木匠走出了屋去。“疗师傅，你还没吃饭吧？”

“已经吃了，”疗木匠扭过头来说，“歇歇，我们马上又要上楼了。”

没过几天，工地上再也留不住人，各个班组的农民工，因为农忙，都陆续回家了。平常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也冷清下来。

有天下午，姜波正在办公室做安全资料，疗木匠还真来叫他了。姜波就向项目经理请了几天假，回寝室带上换洗衣服，就骑上了疗木匠的摩托车。从在建的桃花源小区，到疗木匠家，骑摩托大约花了三十分钟。沿途的柏油马路，沿山麓的斜坡蜿蜒盘旋，道路两旁绿茵茵的，种有桃树、柑橘树、柏树，青冈树，还有成片自然长成的竹林。摩托车驰骋着，速度越快，风声就越大，坐在疗木匠身后的姜波，不时看到有白鹭从头顶上空飞过。疗木匠家的两层楼房，建在了离桃花河不远的一个斜坡上，屋后是成片的石坡，倾斜的石坡上耸立着一棵树冠巨大的黄葛树。屋前，新砌筑了一块水泥坝子，坝子外边长着一棵古老的皂角树和一颗杏树。再远的河边，沿河岸两边都是成片的桃树和竹林。屋前的水泥坝子上，晒着新打出的谷子。

“她娘俩也不等我回来，就开始割谷了，”刚停好摩托，疗木匠看着坝上的谷子说，“我们家有好几亩地呢。”

姜波看到屋门紧锁着，就在猜幺妹干什么去了。

“幺妹她们还在田里割谷吧？”他问。

“先进屋坐会，”疗木匠说着，就掏出了裤包里边钥匙。“家里喂了条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们出去了。”

“它咬人吗？”

“不咬人，只要跟我们家里人在一起就不咬。”

堂屋里吊着个吊扇，刚进屋，疗木匠就把它打开了，吊扇迅速旋转起来。这时，只听到河对岸有人大声喊道：“疗木匠，疗木匠！我要过河。”

疗木匠站在屋门口，看了看，然后对姜波说他去去就来。姜波刚要跟出去，一条土黄狗迅速跑进屋来，把他吓了一跳。

“土火，土火，别咬人哈！”屋外传来疗木匠的声音。

这条名叫“土火”的土黄狗，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它摇着尾巴，上前来闻了闻姜波的脚。

“爸，有人要过河。”

姜波听出是幺妹的声音，就迎了出去。幺妹和她妈各背着一个竹背兜，显得十分吃力的样子。看到姜波后，她似乎吃了一惊。

“哥，你来啦。”

姜波的目光越过了幺妹的肩膀，看到她母亲额头上淌着汗水，看着他也笑了。姜波上前，接下了幺妹的背兜，他闻到了米香味。他把背兜提进了堂屋。

“今年新打的米，”进屋后，幺妹妈说，“你是工地上的吧？”

“嬢嬢，我叫姜波，”姜波接下她的背兜后说，“我是工地上的安全员。”

“你就是姜波啊？老疗给我讲过你，”幺妹妈把地上的背兜挪到了墙角，“还说有空闲了，就约你到家来耍呢。”

还没等姜波应答，幺妹妈就叫幺妹去烧开水。

“小姜第一次进咱的家门，你就去给他烧点水喝吧！”她说。“小姜，你坐吧！老疗说，你好像还有个哥吧？”

“我哥在家务农。”

“两个好，两个好。你看我们家就幺妹一个独苗苗，还真不舍得她出嫁呢。”

“那你们招个上门女婿，不就行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幺妹妈也在桌边坐了下来。“我们家的情况，老疗都给你讲了吧？幺妹你也见了，你觉得怎么样？”

“嬢嬢，你什么意思啊？”

“老疗还没和你讲吗？这个人啊，这种事情怎么……前段时间，他回家给我娘俩说，已经替幺妹物色好人了，就等带回家来，你今天不是……”

幺妹妈的话，把姜波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至从上次见过幺妹后，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她呢。在工地上的日日夜夜，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会想到春天里那一朵朵沾有露珠，静悄悄正在含苞待放的桃花。

“我愿意，”他说，“就不知道幺妹她……”

“我去去就来。”

幺妹妈笑了笑，就起身进了厨房。应该是厨房里不太敞亮，里边已经亮起了灯光。闲得没事，姜波就掏出手机玩了起来，而那条土黄狗在堂屋和厨房间来回走着，好像也很清闲的样子。突然，屋外的坝上传来了脚步声，它迅速跑了出去。姜波以为是疗木匠回来了，就站了起来。疗木匠刚迈进门，幺妹就端着一碗荷包蛋，从厨房走了出来。

“还算懂事，”疗木匠说，“小姜，慢待了，先喝点热开水。”

这分明是一碗煮好的、正冒着热气的荷包蛋啊，他怎么称之为“热开水”呢？姜波说：“疗师傅，你吃吧！我还不饿。”

“吃吧吃吧，厨房里还有，”疗木匠说着，朝厨房走去。

“趁热吃吧！哥。”

幺妹把碗放在了姜波的面前，还没等姜波答话就转身回厨房去了。这时，疗木匠也端了碗荷包蛋出来，他说：“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姜波不再客气，就拿着勺子舀了个鸡蛋吃起来。

“甜不甜？”疗木匠说，“不甜，再加点糖！”

“甜，”姜波说着，喝了一口汤，“真甜！”

疗木匠看着他笑了笑，又露出了几瓣黄牙。姜波想，还好，幺妹的嘴长得像她妈，嘴角微陷，还向上微翘，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真是楚楚动人啊。

吃了荷包蛋，疗木匠就拿了两个箩筐出去收谷子，幺妹和她妈则呆在厨房里煮饭。懂事的姜波，也来到坝子，拿了把扫帚把那些谷子扫成一堆。

“还没晒干呢，”疗木匠说，“明天还得晒一天。”

“那明天还割谷吗？我也去。”姜波说，“在老家，我也割过谷的。”

“明天你就陪幺妹，给她爷爷奶奶送点新米去吧，割谷有我们就行了。”

“爷爷他们住哪里啊？”

“鸡冠寺，他们已经住在那里有十几年了。”疗木匠说，“他们在那里吃斋念佛，享清福呢。”

“我奶奶也信佛呢！”姜波说，“小的时候，还常常带我去庙里烧香。”

“信佛好啊！她还在世吗？”

“已经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我们这个村子，叫‘和尚湾’。最早住的都是一些解放后还俗的和尚尼姑，”疗木匠说，“我爸和妈，原来也是在鸡冠寺出家的和尚和尼姑。刚刚解放那会，他们才几岁，就出家了。”

“这么小就出家了？”

“他们都是孤儿啊！”疗木匠说，“要是有去处，就不会被收留住在庙里了。”

“哎，那个万恶的旧社会！”姜波说，“小时候，我爷爷奶奶也常常给我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呢。”

收完坝上的谷子，姜波看到西山上空那几朵彩霞，也逐渐暗淡下来。回到堂屋，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有腊肉、香肠和血豆腐。

“都快秋天了，家里的腊肉香肠都还没吃完啊？”姜波问。

“家里还有呢！”疗木匠对他说，“你到厨房看看，柴灶上面都还有。”

姜波走到厨房门口，幺妹正坐在灶台前烧火呢。她妈炒着菜，灶台的上方，屋梁上吊着几根已经熏黑的铁丝，铁丝上挂着几块腊肉和几串香肠。而一个竹编的篮子里，装的应该是血豆腐。姜波走了进去。

“幺妹，让我来烧火吧！”他说，“你出去凉快凉快！”

“你出去吧，”幺妹说，“屋里热！”

“小姜，你出去吧！”幺妹妈说，“在炒最后一个菜了。”

姜波只好回到了堂屋，他看到疗木匠已经打开两瓶啤酒，放到了桌上。

第二章

晚饭后，疗木匠就让幺妹拿来了两支手电筒和一个编织口袋。他对姜波说，他原准备陪他去田埂捉青蛙的，既然幺妹她妈把话都说开了，就让幺妹陪他去。

“小姜，我观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疗木匠说，“你也是从农村进的城，对农村的情况都了解。既然你乐意和我们家幺妹处对象，从今以后，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了。”

姜波看了看幺妹，她满脸绯红，一双手揪着两个衣角，正在害羞呢。

“幺妹乐意吗？”姜波说，“只要她愿意，我是没啥话说的。”

“她的事，我们替她作主了！”幺妹妈乐开了花，“这孩子，虽说在城里读的高中，可见识没见长多少。”

“你们去吧！”疗木匠说，“天都黑了，青蛙都上田埂找虫虫吃了。”

姜波听到屋外蛙声此起彼伏，一下子也来了兴致。

“走吧，幺妹。”

来到屋外，他看到满天都是星星，月亮也升到半空去了。幺妹带着他往桃花河走去，姜波听到河对岸蛙声一片。到了河边，他看到岸边系了一条小木船，一根竹竿插在船边的河中。

“幺妹，这条船是你们家的吗？”

“是的，”幺妹打开了手电筒，在船上晃了晃，“这船是我爷爷用楠木打造的，方便过河的人。”

“过河收钱吗？”

“从没收过钱，是‘义渡'呢。”

“你们家良心真好！”

“在我小的时候，只要有人喊过河，我爷爷就会出来撑船。”幺妹说，“以前那条船坏了，已经当柴火烧了。”

“我们要过河去吗？”姜波问。

“嗯，你先上船吧，我来撑船。”

姜波打开了手电筒，上了船。他回过身来，用手电筒照着幺妹解开系船的绳索。桃花河约有三十米宽的样子，坐在船头，他看到水中映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就觉得水很清亮。过了河，还没穿过竹林，走在前面的姜波停下了脚步。他感到心中好像有只兔子窜似的。

“我想抱抱你，”他对幺妹说，“让我抱一下吧。”

幺妹的手电筒落在了地上，一双手捂住了脸。姜波关掉了手电筒，又弯腰关掉了地上的手电筒。就像他常常想象的那般，在竹林里，他把自己喜欢的姑娘拥进了怀里。就是在他怀里，幺妹也没放下手来，她一直把脸捂着呢。姜波只好松开了她。

“走吧，我们捉青蛙去。”他说着，把幺妹那支手电筒捡了起来。“幺妹，你捉过青蛙吗？”

“没有。”

“那你吃过吗？”

“没吃过。”

“青蛙肉可好吃了，”姜波说，“小时候，我常常到田里捉。用泡姜、泡椒烧青蛙肉，很好吃的。”

姜波说着，又打开了手电筒。在晚上，青蛙只要被光亮照着，就不会动的。他很快看到了一只，很容易把它捉进了口袋里。幺妹只是在他身后跟着，一直沉默，她好像对捉青蛙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很快，姜波就捉了三十多只青蛙，正当他哼着小曲，又把手伸向一只青蛙时，站在身后的幺妹说话了。

“姜波，我们还是放生吧。”

姜波抬起身来，看着她。在皎洁的月光下，水灵灵的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荡漾。被拨动心弦的姜波，呆住了。

“为什么呢？”

“青蛙是益虫，它们有生命。”

“你是受爷爷奶奶的影响吧？”

“嗯，是受了些影响，”幺妹说，“但我荤素都吃，他们是不沾荤的。”

“他们不是还过俗吗？”

“可不沾荤的习惯也养成了啊？爷爷奶奶没回鸡冠寺之前，我们家里都是分桌吃的，”幺妹说，“我奶奶只要吃肉就会恶心呕吐。”

“看样子，他们是真信佛。”姜波说，“下午你爸对我说，让我明早陪你给爷爷奶奶送新米去，正好……”

“正好去看看他们长得像个什么样子吧？”幺妹说，“我爷爷奶奶都八十多岁了，不过……”

“不过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自己面前，幺妹已经打开了心胸。为了让她开心，姜波松开了手中的口袋。

“放生可以，你得让我亲亲。”

姜波说着就凑了上去，可幺妹却把身子转了过去。他搂住了她的腰，把脸颊贴了她的后脑勺上。

“你真坏！”她说。

“可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啊。”

姜波又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搬过身来。看到她闭上了眼睛，他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放开了她。

“放生喽！”他说着，就把口袋里的青蛙全倒了出来。“阿弥陀佛！”

“你也念佛？”

“小时候，我也常常陪奶奶到寺庙烧香呢，”姜波说，“我们在工地上当安全员，凡事都还是想图个吉利的。”

“嗯，我爸对我说，让我去考资料员，考到证后，就可以到工地当资料员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等几天，我陪你去报名学吧。”

“什么地方可以学啊？”

“到建委报名后，可以领书回家自学，”姜波说，“还可以到技校里学习后再考试。”

“嗯，这事，你拿主意吧，我听你的。”

“幺妹，你的真名是？”

“我爷给我取的名字，叫疗小丹。”

“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呢？”

“还是叫幺妹吧，这样叫，我感到亲切。”

“幺妹，又让我亲一个吧。”

“你这个人，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怎么尽想这些啊？”

“我还没耍过朋友呢，不知道怎么耍。”姜波说，“电视里，耍朋友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幺妹捂着嘴，嘻嘻一笑，姜波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她勾搭去了。

处在四川盆地边缘的重庆地区，由于水系众多，在白天炽烈太阳的照耀下，升发的水蒸汽，由于受重重大山阻挡，就是到了晚上，也笼罩着这里的山山水水。感到闷热的姜波，突然想到桃花河里去泡泡澡了。

“你会游泳吗？”在回去路上，姜波问道，“你不会连游泳都不会吧？”

“我就没下过河，”幺妹说，“在乡下，姑娘家是不下河洗澡的。”

姜波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是，在他的老家，潼南乡下，他从小到大就没看到过有姑娘下过河。

“晚上又没有人看得见，”姜波说，“我们找个僻静处，我教你吧。”

“我不愿意。”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们今天才开始处对象，你就想……而且，我又没有游泳衣。”

“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姜波说，“你可以穿着衣裳下河的。”

“那我怎么洗得干静身子？”

“我是教你游泳，又不是……”

“这样吧，你自己下河游去，我在岸上看你游。”

“可我没带换的短裤出来……”

“那我们先回家再出来吧。”

“不了，晚上又看不见。”

“你这个人也是，你真不怕羞？”

“到时候，你转过身去吧。”

“那离家远点，我怕我爸妈看到了。”

“嗯。”

到了桃花河边，幺妹带着姜波往下游走了几百米。那里是片竹林，竹林朝河一侧有一大块石滩伸出了桃花河里。姜波脱衣裳时，就叫幺妹转过身去，当他走进水里时，才叫幺妹转过身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水的上边暖暖的，可腰以下却又显得很冰凉。

“你也下来泡一会吧，”他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对抱膝坐在石坝上的幺妹说，“水里真凉快。”

幺妹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发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幺妹还是摇头。姜波只好转过身去，一下子扑进了水里。水中的月亮和星星，在他游出的涟漪里晃荡着，不时，有鱼撞到了他的身上来。倒映在水中的竹林还有桃树，也在波浪中扭曲了，他突然钻进了水里，想象着自己像一条鱼那样游着……当他钻出水来时，已经离幺妹有二十多米远了。

“你回来！”幺妹站在那里叫道，“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姜波向着幺妹很快游了过去。

“你下来吧，这里又没有人来。”姜波站在水里说，“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你还怕我把你看了吗？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

“那你发誓！”

“好，我发誓！”

在皎洁的月光下，姜波看着幺妹转过身去，慢慢脱光了身上的所有衣裳。当她转过身来时，他看到了一尊能自由活动的，如白玉一般的裸体塑像，以暗绿色的竹林为背景，在一幅画里呈现出来。她朝自己走来了，下水后好像很害怕似的，一下子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当他感觉到幺妹身子那光滑细嫩的肌肤时，她的美好，让他的心颤栗起来。那一刻，姜波似乎感觉到了一个少女圣洁，这种圣洁是何等的神圣啊！是不可亵渎的，他选择离开了她的身体。

“你泡一会，就上去吧，我游一会。”

“别游远了，我怕！”

“好吧，我不游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你。”

泡了约十分钟，幺妹就想上岸了。由于没带毛巾，姜波就让她用自己的衬衣擦身子。看到幺妹穿好衣裳后，姜波也从河里走上岸来。

“你？你上来怎么也……”

“你都不怕让我看，难道你还怕看到我吗？”

幺妹听到他这样说，好像也不怕羞了，并没有转过身去。

在回去的路上，姜波对幺妹说，当有一天，她觉得可以把自己放心交给他时，那个时候他们才在一起。幺妹走在前面，一直沉默着。姜波想，那时的她，心中也有只兔子在不停的跳吧。

回到渡口，姜波看到河对岸有人站在水里洗澡，就关掉了手电筒。此刻的他，心里咕噜着，他害怕幺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子呢。

“你们捉了多少青蛙？”

姜波听到是疗木匠的声音，心情立刻轻松起来。

“我们捉了半口袋，然后，全放生了！”姜波说着，又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幺妹上船。“让我来撑船吧。”

“那你慢点。”

姜波很快把船撑到了对岸。船刚到岸，幺妹就跳下船去系好了绳索。

“把捉到的青蛙，都放生了，是幺妹的主意吧？”疗木匠从河里走上岸来，“那白辛苦一趟了。”

“爸，你怎么这样说呢？青蛙是益虫。”

“是的是的，哈哈，你们回去吧，你妈煮了汤圆。”疗木匠说，“看到你们出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捉了很多青蛙呢。”

姜波打开手机看了看，那个时候都快到晚上九点半了。还没有走到屋前的水泥坝子，“土火”就摇头摆尾迎了上来。从堂屋门洞照到屋外来的那片光里，有飞蛾和一些飞虫窜着。刚到门口，姜波就闻到屋里散发出蚊香的味道。

“乡下虫子多，”刚进屋，幺妹回头对他说，“要是在平时，早就把门关了，这样，那些虫子就飞不进屋来了。”

堂屋顶上那个吊扇飞快地旋转着，姜波看到地上，有一些撞上风扇后死掉的飞蛾。

“把门关上吧，”他说。

“我爸还在外面呢。”幺妹说着，就拿起墙角的扫帚，去扫那些飞蛾。“真可怜。”

这时，幺妹妈从厨房端了两碗珍珠汤圆出来，她总是乐哈哈的样子。

“小姜，吃吧，吃了去把澡洗了。”她说。

“嬢嬢，我们已经洗过澡了！”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幺妹妈先是证住了，然后哈哈一笑，这样说道。“你们比我们那个时候开放。”

看到幺妹羞红了脸，姜波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好好，不是不是，不是就最好了。”幺妹妈说，“那吃汤圆吧，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起早割谷，那时凉快。”

“明天我也一块去吧！”姜波说。

“不用不用，明天你陪幺妹去看看她爷爷奶奶，让他们也知道我们幺妹耍朋友了。”

等幺妹扫完那些虫子后，姜波才和她一块坐到了桌上。

晚上睡觉的房间在楼上，二楼外边是一个拉通的长阳台，进楼上那两间房间的门，就开在了阳台上。幺妹的闺房在右边，左边那个房间应该是客房。睡觉前，幺妹到他的房间看了看，还替他打开了空调。整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姜波对这家人又多了一份好感。幺妹的闺房是个什么样子呢？他本想过去看看，可幺妹不让他去，说她懒，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呢。姜波说他不相信，可也没强求。幺妹离开时，姜波上前抱了抱她，幺妹突然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推开他出门去了。

睡下后，姜波把白天和晚上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就觉得自己就是一部影片中的男主角，而幺妹是女主角，他们好像在主演一部浪漫的爱情故事似的。虽然第一次看到幺妹时，就怦然心动了，可他没想到“这个故事”进展得这么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特别是幺妹在竹林边慢慢脱掉自己的衣裳，赤身裸体面对他时那份纯真、那种美，更是让他感慨不已。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啊？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的肌肤像白的雪，她的身体曲线凹凸曼妙，仿佛是画家在油布上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一般。这时，在脑海里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他又觉得那又是一幅幻景了，在他的人生中并没有发生过一般。可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啊，他这样陶醉着，心中那只兔子又突突跳了起来……他又想象着他们什么时候会住在一起来，面对着她身体那令人窒息的美，他觉得自己会阳萎的——那样一种美，在他看来，似乎已经超越了现实，是虚幻的。在这种美面前，他身上的情欲太猥琐了，也是令人恶心的，是对美的一种亵渎……姜波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到了半夜，当他被什么东西惊醒过来时，似乎在阳台那边的窗户上，看到了有人晃动的影子。他急忙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阳台上除了月光，什么都没有啊。桃花河那边隐隐约约，蛙声虫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感到自己像一个刚刚醒来的夜游神。

第三章

由于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晨姜波还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的。是幺妹来敲的门，看到他打开门后，就说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姜波摸了摸屁股，又往身后看看，没想到这样的动作逗得幺妹嫣然一笑。

“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一个小时了，”幺妹说，“懒虫。”

“我不懒，只是昨晚上没睡好。”

“上西天取经去了吧？”

“不是的，我想来敲你的门。”

“那怎么没见你来？”

“就是啊，我躺在床上踌躇了一个晚上，就是没敢来。”

“嘻嘻，你逗我吧？”

眼前的幺妹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姜波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过了一个晚上，昨天才羞羞哒哒的农家小妹，在他面前突得落落大方了。她还新换了一身新衣裳——那是一件雪白的连衣裙，领口呈Ⅴ型，隐约露出了乳沟，裙子的下摆，刚好遮住大腿的一半。

“你今天性感又洋气，”姜波蠢蠢欲动，“像个模特。”

“我在学校就当过模特，”幺妹说，“教舞蹈的刘老师，还培训过我们呢。后来她辞职下海经商去了。”

“那你走我看看。”姜波让开了身子，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请吧。”

幺妹盈盈笑着，妩媚动人。这时，房间成了她的舞台，她迈开脚步沿一条看不见的直线，走起模特步来。看着幺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姜波心潮澎湃，迅速沦陷了。他上前抱住幺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蹭了蹭，逗得她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停地扭动着。

“哈哈，放开我，放开我！哈哈……”

放开她后，她用拳头在他胸脯上连打了几下 ，“你真坏！”

“我爱你！”姜波突然捉住了她的双手。“爱你一生一世。”

幺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那一刻好像凝固了，一串泪珠，突然从下眼睫毛上滑落出来。姜波把她拥进了怀里，她抽泣起来……

吃完温在厨房锅底里的一碗荷包蛋，姜波背着一袋新米出发了。走出村庄，来到山坡上的羊肠小道时，在前面带路的幺妹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她哼着小曲，左窜窜，右窜窜，蹦哒着，像一只在林荫中翩翩飞舞的蝴蝶。看到路边的野花了，她会蹲下身子去摘下一朵来，还递到姜波的鼻头，让他也闻闻。走进一大片桃树林，看到一个个红彤彤还未采摘的水蜜桃，姜波陶醉了——那些水蜜桃让他想到了，在眼前不停晃荡着的幺妹。她的胸脯里，好像有两只小动物在蹦哒呢，怎么也停不下来啊，可他又觉得心中老是想着这个，自己也太恶浊了。幺妹是纯洁的，他总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点心思，会辱没了她的纯洁。走过桃树林，又迎来了漫山遍野的葡萄园，姜波看到有不少人正在园区采摘。

“你想吃葡萄吗？我去给你买几串。”姜波说着，就停下脚步，“幺妹，你知道找谁买吗？”

“他们不卖零售，”幺妹回过头来说，“全都批发给城里的超市了。”

“这里离鸡冠寺还远吗？”姜波看到前边一道山梁挡住了视线。“你不是说从家里到鸡冠寺，就半个小时吗？”

“翻过前面那道粱，就到了。姜波，如果累了，就让我来吧。”

“别，别把你那身裙子弄脏了。我不累，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亲亲你的额头。”

“你这个人啊，还有没有出息？”幺妹笑了笑，“一天到晚都把心思搁在我身上，有意思吗？”

“你是我的初恋啊，我爱着你，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就没有搁处了。”

“嘻嘻，你还能说会道的。”

“我说的是真心话呢！”

“我知道！”幺妹走过来了，嘟着嘴亲了亲他的脸颊。“这下病好了吧？”

“好多了，好多了。”

“哈哈，你是个坏人。”

“我不坏，如果坏，也是你让我变坏的。”

“哈哈，我服你了。”

“难道你那不是爱？”

“爱啊，你看！天上有对白鹭正在飞呢，”幺妹抬头望着。“它们的世界好大啊，整个天空都是它们的。”

那对白鹭，在空中相互追逐，特别是它们那飞翔的姿态，在蔚蓝色的天空陪衬下，显得多么婀娜多姿啊……最终，它们飞到了坡上的一棵柏树梢头。姜波把手掌当成了话筒，对着那棵柏树大声吼了起来。

“啊啊啊！——”

幺妹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一双手掌放到嘴上，也“啊啊啊”的叫了起来。那对白鹭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又腾空飞翔起来。姜波看到它们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朝他们来的那个方向飞去了。

爬过山梁，姜波并没有看到一座叫鸡冠寺的寺庙。靠着山粱的一块杂草丛生土坝子上，有许多已经毁了的石头地梁。看上去，那个地方以前应该建有房子。

“以前这个地方就是鸡冠寺，”幺妹指着那块土坝说，“听爷爷讲，是在上个世纪毁掉的，毁于一场大火。”

“你不是说你爷爷奶奶住在这里吗？”

幺妹说土坝那边的坎下，还有一块平地，她爷爷奶奶住在那里呢。沿着土坝边的小路走到底，姜波果然看到了两间用条石砌筑的瓦房，被一笼竹林和几颗古树掩映着，在房子十多米远的山崖边，有一个凸起的石门洞。真是处世外桃源啊，通向那座房子的小径两边有七八棵桃树，上面的桃子已经熟透了。

“我摘几个桃子，”幺妹说着就伸手摘了一个下来，“拿着吧！这几颗桃树自家的。”

姜波看到一条黑狗，突然窜了出来，吓得他举起了手中的桃子，准备去掷它。

“黑二，别咬人哈！是你家姑爷。”幺妹说着嘻嘻一笑，又摘了两个桃子。“黑二，过来！爷爷奶奶在家吗？”

这时，姜波看到一扇房门咯吱咯吱打开了，一个满头乌发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奶奶！我们来了。”

幺妹小跑着迎了上去。可姜波站在那里却动都不敢动一下，黑二挡在了路上，尾巴竖着，一双凶狠的眼睛正瞪着他呢。不大一会，幺妹和她奶奶好像注意到了，急忙过来把黑二叫开了。

“它不会咬你的，”幺妹过来牵着他的手，摇了摇。“你怕，就跟我一块吧。”

奶奶一副慈祥的面容，额头上有一些很浅的皱纹，她的头发全黑，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

“奶奶，他叫姜波，我的男朋友。”

奶奶只是笑着，并不说话，姜波向前一步，说道：“奶奶好！”

“把背兜放下来吧！”幺妹说。

姜波蹲下身子，幺妹帮着把竹背兜卸了下来。姜波把米袋子取了出来，送进了屋里。屋子并不大，里边搁了一间床，靠墙有一个柴灶，灶边还有一个石头打造的水缸。姜波发现房子是靠在悬崖边砌筑的，那堵墙上的小窗户敞开着，有凉风从那里吹进屋来。

“奶奶，爷爷呢？”幺妹问。

“他还在洞里打座，”奶奶说，“在外面的洞里。”

“姜波，跟我来吧，”幺妹说。

“你们去玩吧，”奶把手搁在了灶台上，“我熬点粥。”

姜波随幺妹来到屋外，头顶上方都是树荫。

“这个地方好玩吧？”幺妹向他伸出手来，“我最爱到这里来耍了。”

到了石门洞，一阵阵凉风吹来，一条小路从洞口盘旋曲折延伸到了山下，漫山遍野都是一些果树。幺妹在下山的第一步石阶上坐了下来。

“不去看爷爷了吗？”姜波问。

“他正在打坐，我们去，会打扰到他的，”幺妹往右边一条小路看了看，“右边崖上有个几米深的洞，里边塑有佛像，我爷爷就在那里面打座。”

姜波在幺妹身边坐了下来，眼前的视野宽阔，可以看到平原地带散落在各处的村庄。幺妹指着山脚下一个名叫“王家湾”的村庄说，那村里有几户张姓人家和她们家是亲戚。她说着，把头依偎在了他的臂膀上，姜波抱住了她的肩膀。

“我小时候的梦想，终于成真了。”幺妹说。

“什么梦想？”

“我啊……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哟？”幺妹说，“那个时候，我想啊，等我长大了，有了男朋友，我就要带他到这里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坐着。我要把我的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他搂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

听到幺妹这样说，姜波转过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知道吗？我爷爷奶奶的爱情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了。”

“为什么？”

“你想听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爷爷奶奶都不是本地人，在上世纪灾荒年辰时，从河南那边讨饭过来的。那个时候，他们才几岁，被他们的父母遗弃在了这庙里，那个时候他们只会讲普通话，当地人的话他们就听不懂。庙里的和尚师父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吃斋念佛。后来反‘四旧’，鸡冠寺就被一把火烧了，庙里的和尚尼姑们被安置到了‘和尚湾’，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村子。再后来，我爷爷奶奶长大了，他们的师父就安排他们结了婚，可他们结婚后并没有住在一起……”

“为啥啊？”

“他们虔诚啊！诚心信佛。”

“那你爸是怎么来的？”

“是我爷爷有一天去赶渡舟场，在厕所里捡到的，当时，我爸爸还在襁褓中呢。”

“太可怜了。”

“我爷爷奶奶一直分床睡的，到现在都还是，”幺妹说，“刚才你看到的那间房，我奶奶睡在那里，隔壁那间是我爷爷在住。”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爷爷奶奶都跟我讲过，说他们上辈肯定造了什么业，所以在这一世才会被父母遗弃。所以，在这一世要虔心信佛，多做好事，多积阴德，就是到不了西方极乐世界，下辈子为人才有福报。”

“这不是迷信吗？”

“可多做好事，总不是什么错事。”

“嗯，我终于理解，你们家为什么要搞‘义渡’了。”

“那也是我爷爷想多做点好事，多积点阴德。”

“我明白了。”

“那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吗？”

“我不是。”

“那我们今后都多做点好事吧，就算是为下辈子积点德，下辈子也好过一点。”

“好的。”可幺妹的话好像提醒了他想到什么，“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爸妈还在田里割谷呢。”

“好啊，你良心发现了？”

“我们早点回去，多多少少都能帮上些忙的，”姜波说，“就是回去煮好饭，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安慰。”

姜波起身握住幺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那这次，你不见我爷爷了？”她问。

“来日方长，下次再来。”

第四章

转眼间，几天农忙假期就过完了。姜波在爱情的滋润下，吃劳耐苦的精神，也被激发了出来。呆在幺妹家那几天时间里，他跟着他们一家人忙里忙外，不但割完了田里的谷子，还都打好、晒干，收进了粮仓里。短短几天，自己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而他那张原本有型的脸庞，因为肤色的变化显得更加俊俏了。回到项目部上班那天早晨，冯倩看到他后，几乎都没认出他来。可接下来她就哇哇叫了起来，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般。冯倩问他这几天到哪去了，他东拉西扯，最后就扯谎自己回了老家一趟，在家割了几天谷子。冯倩的家也在潼南，只不过她家在了城里。

“早知道你请假是回潼南，我也请假和你一块回去了。”她说。

“那多刹你的风景啊！”姜波说，“你是城里人，我一个农村人，还把不你脏了？”

“还能说会道了。”冯倩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似的，“姜波，你一个老实本份的人，短短几天，变化这么大，快快从实招来！”

“能有什么变化？不就多晒了几天大太阳。”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乘龙快婿啊？”

在姜波的办公室里，门还敞开着呢，冯倩一下子，扑向前来，吓得姜波躲在了办公桌后面。

“你们女人发起情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姜波做了个推手的动作，“千万别过来，不然，我打110报警了。”

冯倩哈哈大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不过，她刚走出门又回过头来，向他拋了一个媚眼。姜波假装用手摸了摸胸口，显得心惊肉跳的样子，冯倩转过身去又哈哈大笑起来。

在工地当安全员，除了日常巡视检查，排查安全隐患，查处违章作业，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完善各种各样的安全资料了。有一天傍晚，姜波正在办公室填写资料，疗木匠打电话来说他已经下班了，在工地外边的公路上等他。姜波以为有什么事，就急匆匆赶了过去。疗木匠说家里杀了只鸭子炖汤，让一块过去。想到有两天没见到幺妹了，姜波心里也痒痒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离开引起了冯倩的注意，随疗木匠刚刚到家，冯倩就给他打电话来了。

“最近，你常常夜不归宿，显得鬼鬼祟祟的，我和李杰都担心着呢！”冯倩说。

姜波只好向她解释说，他跟工地上一个木匠师傅耍得好，他家就住在桃花河边，他是到这边来游泳来了。

“你编吧，你？”

冯倩说完就挂了电话。可姜波觉得这纯粹是他个人的私事，他是没有义务告诉工地上的任何人，当然，也抱括她冯倩了。没想到，过了一会，李杰也给他打电话来了，说今晚非要见到他，说项目上的兄弟伙都怕他出什么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啊，在饭桌上，姜波接完电话就把这事给疗木匠一家人讲了。

“这种事情，用不着瞒他们！”疗木匠哈哈一笑，“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们关心你也正常，毕竟你也是离开了家，孤身一人在这么远的地方上班。”

“你是怕他们笑话你吗？”幺妹问。

“不是这样的，”姜波说，“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没有必要让所有的人都晓得。”

“嗯，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幺妹说，“桃花河里水清亮，就当过来游泳玩呗。”

于是，姜波用微信给李杰发了个定位，让他们过来游泳。吃完饭，姜波和幺妹正坐在坝子的核桃树荫下聊天时，李杰开着工地那辆长城皮卡车，载着冯倩和另外一个叫文刚的施工员，还真过来了。

“嘿嘿，你娃娃偷偷摸摸的，原来是到乡下来找媳妇来了！”刚下车，李杰就对迎上前来的姜波说，“好漂亮啊，你娃艳福不浅啊。”

姜波看到幺妹羞红了脸，就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伙，说话难听，但心肠好。”姜波说着，就向幺妹介绍了他的几个兄弟伙。“幺妹她爸正好在工地上班，我和幺妹这样认识的。”

“没这么简单吧？姜波！”冯倩说，“我俩早就认识了，你怎么就没上我这艘船？”

“你属于豪华游轮，我一个农民的儿子，见了害怕，哈哈，”姜波说，“幺妹就不同了……”

“那点不同？”冯倩问。

“她是靠在渡口的一条小木船，而我刚好要过那条河……”

“你说的是眼前这条‘桃花河’吧？”李杰哈哈一笑，“你娃运气好，在‘桃花河’边遇到了一条船！”

听了李杰的话，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疗木匠出门来了，李杰和文刚他都认识，他掏出一包烟，递起烟来。

“进屋坐吧，”他说。

“不了，疗师傅，”文刚说，“我们是过来洗澡的，还借了项目上的车，一会得还回去。”

“那赶紧吧！”李杰说，“我们这就去，一会天都黑了。”

“我到什么地方换泳衣啊？”冯倩问。

“幺妹，你带她进屋去换吧，”姜波说，“小心屋里有狗。”

刚说到狗，姜波就看到“土火”在堂屋门口来回走着，也许是看到人多，它没敢过来。

“走吧，姐！”幺妹招呼冯倩说，“不怕，我们家土火不咬人。”

看到幺妹冯倩离开后，姜波就带着李杰和文刚朝桃花河走去。姜波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下河洗澡的，他想等李杰他们洗完澡走后，再和幺妹去他俩那天洗澡那个石滩去享受二人世界呢。可经不住李杰的软磨硬泡，还是硬着头皮下了河。下河后，李杰和文刚斗起嘴来，两个人都把牛皮吹大了，都说自己什么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游了多长的距离有多快的速度。姜波见他俩耍嘴皮子，谁也不服谁，就指着上游河边两公里外的一棵黄葛树，让他俩游到那里再游回来，看谁的速度快，他就等在原地给他俩当裁判。姜波指定好起点后，然后一声令下，李杰和文刚就向上游游去了。

当幺妹带着冯倩来到河边时，李杰和文刚已经消失在了桃花河的拐弯处，已经不见了身影。冯倩问到他们时，姜波就往上游指了指，说他们比赛去了。看样子，冯倩也没有下河洗过澡，她尝试着刚刚走进河里，脚下一滑，就朝他扑来。那一刻，姜波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扑进了怀里。姜波似乎意识到了不妥，抬头看了看站在岸上的幺妹。只见她脸颊绯红，一下子扭过头去，转身离开了。

“幺妹！幺妹！”姜波喊道，可幺妹并没有回过头来。姜波急了，推开冯倩说：“你先上岸歇一会，李杰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不会游泳，千万别下河，我去去就来。”

“幺妹也太小见了吧？”冯倩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一个乡下姑娘，哪有你这么多见识？”姜波说，“上岸吧，我去去就来。”

冯倩又抱住了他，“她那么小气，要走就等她走吧。”

姜波推开了她，说：“冯倩，别这样，这个时候发什么疯啊？”

“我也是处女！”冯倩说，“我也没谈过恋爱！我平时怎么对待你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可我配不上！”

“谁说你配不上？我觉得般配不就行了。”

“对不起！冯倩，”姜波也不管她了，自己一个人爬上岸来，“你自己上来吧，我先走了。”

只听到冯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姜波回头看了看，看到她已背过身去，一双手捂住了脸。他叹了口气，还是急忙拿着衣裤离开了。刚踏进堂屋，疗木匠夫妇就说幺妹上楼去了。上楼后，他径直推开了幺妹的房门。幺妹正坐在床边发呆呢，姜波看到她的脸颊上似乎有泪水流过的痕迹。他把衣裤搁在了沙发上，就过去坐在了幺妹的身边。

“她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姜波抱住她的肩膀，“我那个时候也没反应过来，不然，我就躲开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幺妹的眼里窜出了泪水，“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她是故意的，可我并没有错啊？你干嘛这么着急呢？”

“我急么？我才不着急呢，我只是看不惯。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哭啥？别哭了。”

幺妹突然转过身来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她说：“如果你真的想女人了，我今晚就把自己给你！今后，你可不许欺负我！”

姜波抱住她的头，把自己的下巴也搁在了上面。

“我们还是回去吧，”姜波说，“今后，我还要在单位为人呢，别让别人小瞧了咱们。”

幺妹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用手掌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姜波牵着她的手一块下楼，还没到河边，远远的，就看到冯倩、李杰和文刚在河里浇水玩呢。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佩服冯倩的善变了。之前的尴尬似乎已经化为乌有了，只听到冯倩喊道：“幺妹，你也下河来吧！很好玩的。”

“姐姐，我不会游泳，就不下来了！”幺妹说。

这个时候，姜波心里咕噜着，他才不愿幺妹这个时候下河呢，她要是穿着泳衣下河去，李杰文刚看到了她那曼妙的身子，估计把她整个人吃掉的心思都会有的。

李杰他们洗完澡，要回工地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上车前，李杰问姜波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回工地，姜波摇头说他第二天一早赶回去上班。

“重色轻友！”冯倩在皮卡车的后排，把头伸出来说，“有了‘春宵花月夜’，连朋友都不管不顾了。”

姜波笑了笑，也不答话，就向他们挥了挥手。皮卡车冒着青烟开走了，姜波这才把手从幺妹的肩膀上放了下来。

“你们工地这帮人真会说，”幺妹说，“我要是像他们这样会说，就好了。”

“你从学校出来，还没进入社会生活，”

姜波说，“等你考上了资料员，到工地上班，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就能说会道了。”

“是吗？”

“是的，这个世界大着呢，除了故乡，还有远方。”姜波说着，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星，“这个世界大呢，宇宙就更大了。”

“我也想出去淘淘见识！”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这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了幺妹的话，他心中似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生怕有一天，幺妹像一只候鸟，到了冬天就飞走了。回到堂屋，姜波看到幺妹的父母已经洗完脸脚，准备去睡觉了。他看了看时间，那时刚好晚上九点。不过，他也理解幺妹的父亲，他白天在工地干了一天的活，这时候应该特别疲惫了。姜波在幺妹之前到厕所冲洗了一下，就直接上楼了。在幺妹洗完澡上楼之前，感到疲倦的他就上床睡了，他似乎忘记了幺妹在闺房里对他说的那番话……

也不知道半夜的什么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一只手在他胸部轻轻抚摸着，逗得他心里痒痒的，可他一翻身，却压在了一个人赤裸裸的身上。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可身下的身子扭动起来……姜波被惊得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看到幺妹赤身裸体躺在自己身边，他颤栗起来。关掉灯光，他感到自己的手就像一条贪婪的蛇，在光滑细嫩的肌肤上，再也停不下来。这条蛇似乎想走完属于自己的每一寸领地，寻找并渴望着吃下所有能吃掉的东西……可花苞在和风细雨的滋润下，开始绽放时，他这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还没飞到花蕊，就收起了翅膀——姜波阳萎了，他要采的那朵花太美了，美好得像耀眼的太阳，让他倾刻间眼花缭乱，失去了方向……他俩最后只好相拥而眠，直到一抹阳光从窗户透进屋来，幺妹慌慌张张翻身起床，穿上睡衣后，然后落荒而逃。

第五章

回到工地的当天下午，姜波刚从工地上巡视检查回到办公室，李杰和冯倩就来到他的办公室“敲诈”他来了。

“你娃偷偷摸摸找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总得庆祝一下吧？”李杰把双手搁在他的办公桌上说，“换种说法，大喜临门，你得把你的喜悦和大家分享一下吧？”

“不宰你一顿，我就不服气！”冯倩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啊？泡都没冒一个，就被别人抢走了。”

姜波抹了抹脸，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然后站起身来。

“如果身上没钱，我先借你，”李杰说，“我晓得你耍朋友要花钱。等你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还我。”

想到昨天晚上，幺妹投怀送抱时，自己那副德性，姜波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借助一场醉酒来发泄一番了。于是，他在李杰和冯倩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好！请客就请客，”姜波说，“就请你们烫火锅。你们先去订张桌上，把文刚也叫上，免得他又来敲诈我一次。”

“要去，就一块走，”李杰说，“你娃莫骗我们哈？到时候又不来。”

“我是那样的人吗？李杰，我把今天的检查记录写好就来。”

李杰吹着口哨拉了拉冯倩，一块出门走了。姜波则拿出施工日记本，埋头写了起来……

当晚夜里，回到寝室睡下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姜波，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火锅店里，几个人互相调侃着，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到后来，他和李杰都喝多了，都胡言乱语起来。他还记得，自己把幺妹投怀送抱，他却无能为力这件事也讲了出来。大家听后，哈哈大笑，说他不是个男人，没种！他反驳说，那是幺妹太美太纯洁了，面对着那种让人颤栗的美，让人感到污秽的情欲自然就败下阵来。他还说，自己迟早会迈过那道坎的，只是需要时间。

“如果我面对的是冯倩，”姜波说，“我保证不会阳萎！”

没想到冯倩听了他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我心甘情愿，让你试试！”她说，“如果你在我身上证明了你是个男子汉，那说明我才是你应该找的那个人。”

姜波还记得他当时摆了摆手，说自己借酒浇愁，说的是酒话，是不算数的。可李杰和文刚却在一旁怂恿起来，说什么人家冯倩一个女孩子，都勇敢成这样了，你就把自己牺牲了吧……后来，文刚扶着李杰走了。他本来也想跟他们一块回工地，可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人也变得迷糊起来……后来，他被冯倩架着扶到了一个小旅馆，等冯倩进洗漱间洗澡时，他趁机逃走了。来到大街上，他恶心呕吐了几次……然后，躺在花台上，让路过的清洗道路的洒水车洒出的水浇醒了。那个时候，只是感到胸闷、头痛，但他还是自主走回了工地……

正在胡思乱想，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文刚和冯倩都在喊他呢。姜波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回来了就好！”文刚说，“我把李杰弄回来后不久，冯倩打电话来说你不见了，害得我们到处找……”

“你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冯倩说。

“对不起！”

“人家冯倩已经把旅馆都订好了，你真的不回去做新郎啦？”文刚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了……哈哈。”

“你去吧！祝福你们。”

“别打胡乱说了！”冯倩一下子转过身去，“我去把房间退了。”

“对不起！”

姜波看到文刚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了。

“我怎么没得你这样的艳福啊？”他说。

姜波关上了房门，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第六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疗木匠也有两次来电，让姜波随他回家去，姜波都借口有一大堆安全资料，需要晚上加班加点做出来，以迎接上级部门的检查拒绝了。而真正的原因，却是姜波认为自己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他怕在幺妹再一次投怀送抱时，自己还像上次那样。那样的话，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算是彻底玩完了。他感到，如果自己去了幺妹的家里，她肯定还会再一次投怀送抱的。

尽管自己暂时不敢去幺妹家，可幺妹今后的前程，怎么走，他还是放在了心上。他抽空到建委给幺妹报名参加资料员考试，还把参加考试需要读的书，也一块买了，让疗木匠给幺妹带了回去。

转眼间，就要到中秋节，姜波在忙碌中也逐渐淡忘了，让他蒙上阴影那件事。而他似乎也作好了准备，在中秋节那天去幺妹家里，然后在中秋夜和幺妹来一次真正的“团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向往的那种“团圆”，却提前到来了。有一天下午，幺妹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城里，让他去陪她逛街，她想买两套新衣裳。挂掉电话后，姜波借口有点事，就向项目经理请假，来到了长寿区的商圈，协信购物广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商场里看着幺妹反反复复试穿衣服时，这个时候的幺妹在他眼里除了性感外，似乎再也没有，在他心中的那种如梦如幻的纯洁和犹如画中美人那种不容亵渎的感觉。应该是环境变了的原因吧？姜波想，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中，或许能带给人不同的感觉吧。在农村乡下，幺妹就像一只伫立在水田中的白鹭，当她准备展翅飞翔时，是婀娜多姿的，那种美是容不下那怕一丝一毫私欲杂念！可当她来到城市这个花花世界里，这样是容不下白鹭的，她只能以自己的性别存在着。给她买好衣服后，蠢蠢欲动的他，居然说服她和自己到宾馆开了房间……

刚进房间，当幺妹还没来得及反应，姜波就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他原地旋转着，而幺妹像风中的一朵鲜花，在风声中开始呼唤……接下来，这朵花迎来了强风暴雨，掩面而泣……后来，雨后天晴，她又摇身一变，成了天上的一道彩虹。这道彩虹，事后耽在姜波的肩膀上，把他当成了她的天空。

“上次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在高中教我们走模特步的刘老师，从上海回来了。”幺妹说，“上午，她给我打电话来，我就进城来了。”

“她找你干什么？”

“她在上海开了家模特公司，还有几个高中同学也被她叫来了，她想让我们到她的公司上班。”

“她出多少钱啊？”

“底薪一万，再加提成。”

“当模特是吃青春饭，你真想去啊？”姜波说，“这种职业干不长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去。”

“为什么？”

“一是想趁自己年轻，吃几年青春饭挣点钱，到时候我们就有钱在城里买房子了。”幺妹说，“二是，我也想出去淘淘见识，见见世面。”

“我宁愿穷点，也不愿意你离开，”姜波紧紧搂着幺妹说，“当我想你时，你不在我身边，那有多难受啊？”

“你傻啊，等我有钱了，我们见上一面还不容易吗？嘻嘻，到时候我坐飞机回来和你展翅高飞。”

“想不到短短几天，你也学会调侃了。”

“还不是跟你们学的。”

“我还是不想你去，我怕你被别人拐跑了。”

“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怕个啥？”幺妹说，“我一个乡下妹子，谁看得上我啊？”

“可你这么漂亮……”

“嘻嘻，我漂亮吗？我怎么老觉得自己土里土气的？”

“那是因为你纯洁，还没受到污染。”

“哈哈，我又不是水。”

“你就是水啊！还是清亮的水……”

姜波这样说着，又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面对着眼前这汪清亮的水，他又想潜泳了，就像那天夜里，他在桃花河里游泳时潜进水里那般……当他潜泳完毕，重新钻出水面时，幺妹还在呻吟呢，就像那天夜里，被波浪扭曲的月亮和星星……

傍晚，幺妹随姜波回到了工地，等到爸下班后，就坐他的摩托一块回家去了。当晚，为了庆祝自己“浴火重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姜波宴请了冯倩李杰文刚三人。可这天晚上，他喝多少酒，都没喝醉自己。

可第二天中午，他却接到了幺妹给他发来的一条信息，她在信息中写道：

亲爱的：当你收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坐上去上海火车了。在没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我还是作出了这样选择。你不知道，我真的想像天上的鸿雁那样，在蔚蓝色的天空里展翅遨翔。你那天说得好啊，这个世界太大了，宇宙更大。虽然我是一个乡下妹子，我也向往远方。

亲爱的！在我离开你之前，把我自己给了你，也是不想辜负你待我的那份深情。如果我因此怀上了你的孩子，我想啊，那就是我的命，在不长的时间里，我肯定会回来。如果没怀上你的孩子，你还是多给我一些自由吧，我想看看这个世界！有一天，我还会回到你的身边的，如果你真心爱我，就等着我吧。我们还年轻呢，来时方长！祝安好。

你的幺妹：疗小丹

看完了幺妹发来的信息，姜波急忙拨通了她的电话，可铃声响了两次，就被挂掉了。他再次拨打她的电话时，电话语音回复，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姜波上工地找到了疗木匠，疗木匠听完他的话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幺妹对我们说，你是同意她去的啊！”他说，“她说，你让她出去淘淘见识。小姜，你也别小见了，幺妹过年就会回来的。”

听到疗木匠这样说，姜波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年时，幺妹还真的回来了，可姜波也回老家潼南乡下过年去了。当过完年，回到工地时，幺妹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还没和来得及和他见上一面，又坐动车离开了。没过多久，疗木匠也离开了工地，到别的工地去上班去了，而幺妹的电话他再也没打通过……

在工地完工，要离开长寿时，姜波通过手机定位，通过另外一条路，骑着借来的摩托车来到了鸡冠寺。在当初他和幺妹坐过的那个石门洞里，他看到了幺妹的爷爷。幺妹说他八十多岁了，可看上去却只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当姜波问他是不是幺妹的爷爷时，他自称是疗和尚。

“阿弥陀佛，”幺妹的爷爷，竖起了单掌，“大家都叫我疗和尚呢。”

姜波也合起了双掌，说道：“阿弥陀佛。”

疗和尚离开后，姜波在当初他和幺妹坐的那级石阶上，坐了下来。当他回忆起自己和幺妹相拥在一起，眺望着远方时，两行热泪就从眼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