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红
已经到了油菜花开的季节,文明想到自己来长寿湖已经快一个月了。长寿湖西岸沿湖公路到了老槽口那儿就成了断头路,从那里下一小段斜坡,就可以来到长寿湖边。站在那里正好可以瞭望不远处的高峰岛。文明正在川美读研,他的导师受高峰岛旅游开发商所托,准备在高峰岛的北侧山崖上,雕塑一座送子观音菩萨佛像。塑像的位置已经确定好了,经过多处钻孔取样,砂岩强度完全满足塑像的要求。导师因为有事回学校去了,难得有个清闲的下午,文明拿起导师平时准备好的钓鱼杆,来到了老槽口。他和导师在老槽口靠山一侧山坡上的村里,租有住宿,从那里下来就几分钟路程。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沿湖岸边的沙滩上已经有人在那里钓鱼了。沙滩靠山一侧的土坡上,长着成片的油菜花,花田里侧更高的大山坡上,到处散落着柑橘、血橙、枇杷、沙田柚等果树。文明找好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那里正好有一段延伸到湖中去的石滩。湖水清澈透明,阳光随微波荡漾,文明闻到了鱼腥味。上好了鱼饵,他用手举起鱼杆把鱼线甩进了湖里。如果有收获,晚上就可以弄一盆酸菜鱼,再喝点小酒,想到这些文明就觉得心里边美滋滋的。高峰岛远在湖心,说远也不远,文明坐在湖边瞭望,准备塑像那匹山崖,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时,一艘机动渔船从倒映着高峰岛的那片水域驶过,在它身后的湖面上,拖出了一大片金色涟漪。文明看到鱼线上的浮标往前窜了一下,他急忙拿起鱼杆。鱼线都崩直了,有鱼上钩了。钓到的是一条鲤鱼,有两三斤重。文明把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放进了装有水的塑料桶里。
重新挂好鱼饵,文明又把鱼线甩入了湖中。他静静地候着,耐心的等待,只觉得心和湖水相融,自己很快进入了一个安静的世界。突然,他感到被一双纤纤细手蒙住了眼睛,不用猜,他就晓得是房东大爷的孙女,一个高中毕业正赋闲在家的大姑娘。没来几天,她就和他混熟了,大哥长大哥短的,平时爱调皮。
“孙静,”文明说,“我晓得是你,放开手吧。”
那双手松开了,孙静在他傍边蹲下身来。文明揪揪她脸蛋说道:“名字里还有一个静字,可你一点也不安静啊。”
孙静笑嘻嘻打开他的手,又站了起来。那一瞬间,一对大胸刚好在文明眼前晃了晃,让他感到心花怒放了。他干咳了两声,似乎在清理喉咙,然后吞下口水。
“晚上和你爷爷过来吃鱼吧,”文明说,“已经钓到一条鱼了。”
“你还说过给我画像呢,”孙静说,“都说了好几天了,今天有空了,不给人家画,跑到这里来钓鱼来了。”
“明天上午吧,”文明说,“明天上午有空。”
孙静又在他身边蹲下身来,文明觉得她那对丰胸又在眼前晃晃,他又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
文明在湖边钓了一下午的鱼,孙静无所事事就在那里陪了他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天边都有了彩霞,文明才收起了鱼竿。共钓到了四条鱼,有个七、八斤吧,文明觉得晚上够三个人吃了。孙静的父母春节后就出外打工去了,就留下孙静的爷爷和她在家里。家里盖的是两层小洋楼,当文明和他的导师问到村里来租房时,孙大爷爽快地答应了。他说,反正房子也是空着,租出去也能剩几个钱打酒喝。
回到住处,文明忙着收拾鱼。孙静从泡菜缸里抓了些泡椒、泡姜、泡菜出来。家里也有在山上采摘的野山椒,她也去抓了一些来。看到孙静准备的那些佐料,文明一阵欢喜,心里想到:等会弄出来的鱼,肯定好吃!文明自以为弄得出一手好菜,他的手艺还是打小的时候跟他父亲学的,在家里做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文明很快就把鱼肉剖成了簿片。用电饭煲煲上米饭后,就等还在坡上劳动的孙大爷回来下锅了,他怕弄早了,等到大爷回来时菜都凉了。闲下来后,文明坐在门口一边的条凳上眺望着高峰岛。导师对他说过,塑好了那座佛像将名垂青史,因为这高峰岛是长寿湖最美的一个旅游景点,几百年后都还会有人来游览。所以,这次塑像一点都马虎不得,一定要塑成精品,才不会让后人指指点点。想到这些,文明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挑战,最理想的观音菩萨到底是个啥模样啊?他问自己,可心里一个答案都没有。
文明坐在那里沉思,孙静忙完也来到了门口,她问:“想家了吧?”
文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个你不懂的,我在想如何塑好观音菩萨像呢。”
“你可以去问问我外婆啊,她信佛。”
文明从未见过她外婆,他似乎被孙静的话提醒了!是啊,应该多去问问那些信佛的人,问问他们心中观音菩萨的样子,说不定对自己有启发。
天都黑了,孙大爷扛着锄头才回到家里。在政府的资助下,长寿湖周边的农户已经用上了天然气,现在弄个菜比几年前方便多了。文明很快弄好了一大盆鱼,端上桌时热气腾腾的。孙大爷提来一壶老酒,他说在回龙场赶场天买的,纯粮酿造。文明先尝了尝,感觉酒下喉咙时,有一股淡淡的回甜味,还润滑爽口。三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桌上,桌的上方挂了个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有些昏暗。文明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孙大爷摆龙门阵。孙静时不时的提醒爷爷少喝点酒,她说,有一次她爷爷赶场天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东倒西歪的,结果滚到长寿湖里去了。要不是路过的熟人把他救上岸早就做鬼了。
“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孙大爷乐哈哈的,摸摸嘴边的短胡子说道,“现在我自有分寸。不能喝了,我是多一滴都不喝的。”
这酒劲大,还没有平时喝得多,文明就觉得自己愰愰惚惚的了。没过多久,他觉得自己都睁不开眼了,一下子歪倒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以为自己在街上和同学喝醉了酒,他女朋友扶着他已经进了宾馆的房间,正把他放倒在床上。他一时性起,把女朋友压在了床上,用手去摸她,又力不从心……他女朋友奋力推开了他,然后起床离开了。他本想去拦住她,可就是起不了床,然后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文明瞌睡还没睡醒,就被一阵强烈的敲门声给弄醒了。他发现昨晚睡觉时,自己衣裤和皮鞋都未脱,头还是昏沉沉的。他摸着头,打着哈欠,一下子翻身起床,从里屋走出来把门开了。
“都上午十点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
原来是丫头片子孙静,文明打着哈欠,又回到里屋,一下子又倒在了床上。孙静随着他进了里屋,看到他还要睡觉,就动手去拉他。
“昨天说好今天上午给人家画像的,不准睡了。”
文明个头大,孙静刚刚拉他坐起来,刚松手,他又倒在了床上。孙静又去拉他,未曾想脚未站稳,一下子扑倒在了文明的胸脯上。文明觉得到两个有弹性的肉球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翻身把孙静压在了身下……
事后,文明特意看了看床单,上面并没有血痕。但他还是有些后怕,如果孙静因此怀上了娃娃,就麻烦了。
“我现在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孙静边穿着裤子边说,“我等着你娶我哈。“
孙静的话,让文明想到了他那位还在同一个学校读书的女朋友,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一直认为这纯粹是个生理问题,这两个女人为什么都要把这个和结不结婚挂上钩呢?
“今天没有什么事,我们一块上上街吧?”文明说,“我想上街给你买一身衣服。”
“那你不给我画像了?”
“回来再画吧,我们先上街。”
文明的车就停在屋前的坝子上,是他考上研究生后,他父母奖励给他的。
“中午我还要给爷爷送饭去呢,”孙静说,“他今天背了一背兜血橙,到公路边卖去了。”
“我们到商店给他买饼干送去。”
“这样也行。”
到城里时,已到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文明带孙静去吃了一顿西餐,吃过饭下楼时,孙静说西餐都没得他文明弄的酸菜鱼好吃。文明扮了个苦瓜相,孙静以为又在逗她,用巴掌打了打他的屁股。他们又来到了商场,孙静尽挑些夏季的衣裳,她说热天都快到了,挑现在穿得上的,都穿不了几天也还得换成夏装的。孙静只挑了一套衣服,文明让她多挑选一套。
“你还在读书呢,又没有工资。”孙静说,“把钱用光了怎么办?我又没有钱借你。”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随时都可以向家里要的。”
“你家里住在城里吧?这么有钱。”
文明点点头,但他觉得孙静说的话也不全对,也不是所有住在城里的人都有钱的。孙静又挑了套夏装。两套衣裳她都试穿过,文明觉得她的眼光还可以,两套衣服都合身,还得体大方。他觉得得体大方有一种朴素美,尽管流行时尚显得更时髦,但他反而觉得更俗气。
在回去的路上,文明问孙静她外婆住在哪里,他想过去看看她。
“那你得买礼物,”孙静坐在副驾上笑着说,“今天和昨天又不一样了。”
“怎么又不一样了?”
“昨天你还不是我男朋友,从今天开始就是了。”
文明觉得她说得对极了,自己都把人家睡了,难道不是这样吗?他又想到在学校的那位女朋友,他也是把人家睡了的!以后该怎么办呢?他觉得这个比他正在心中思考的观音菩萨塑像,更加难以找到答案。
孙静的外婆就住在回龙场上,孙静自己掏钱在场上的商店里买了一斤冰糖。
“我外婆就爱吃这个,其他的买给她,都不爱吃的。”
孙静拉着文明进了一家临街的老旧房子里。这种瓦房的墙壁都是木头做的框架,框架里由竹片编织锚固,然后在上面涂压上一层稀泥巴做成墙。刚踏进房门,文明觉得里面一片漆黑,又没个灯,他只好尾随在孙静的身后。
“外婆,外婆!”
里屋传来干咳声,然后灯光亮了。屋里似乎有凉气,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孙静的外婆躺在床上,她说这两天感冒了。
吃药没有?”孙静大声问道,“吃药了吗?”
“吃了的。”
“外婆!这是我男朋友,他来看你来了。”
文明感到老人家有点耳聋,不然,孙静也不会那样大声对着她喊话。他听孙静说到外婆信佛,他本想来问问她,她心目中的观音菩萨是个啥样子。看样子没法问了。孙静拉拉文明,让他和外婆说话。文明觉得像孙静那样大声说话,难为情似的,他让孙静帮他问。
“外婆!文明知道了你信佛,想问你心中的观音菩萨,是个什么样子?”
外婆用手指了指墙边的一张桌子。文明走过去一看,桌子上供奉着一尊陶瓷塑的观音菩萨像,佛像前供着三个苹果,还放着几个糖果。一尊很普通的佛像啊,在外婆的心中,观音菩萨或许就是这样一种相了,文明这样想着,他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他顺便在桌边坐下了,让孙静和她外婆多说会话。
晚上,文明的导师高峰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一早架子工班组要进场搭架子了,叫他到现场看看。并特别嘱咐他,吿诉现场监理一定要注意安全。文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导师说他还要到重庆大足去联系石雕方面的工匠,他说现在搞石雕的工匠只有那个地方才有了。
第二天一早,文明就开车来到了高峰岛施工现场。去现场那条公路,其实就是临时沿湖岸修的一条便道,崎岖不平,在上面开车就像坐轿子一样。钢管扣件都拉到现场了,几个架子工在现场围着现场监理站了一圈。监理拿着施工图,望着悬崖指指点点。文明走过去强调施工时一定要注意安全,架子的搭设要严格按照施工图施工。
“架子搭好后,要用几年才拆的,”文明说,“把观音像塑好后才拆,连接架一定要锚固在岩石里,锚杆的深度一定满足图纸设计深度,这个是不能偷奸取滑的。今后我们都要站在上面施工的,人命关天,是马虎不得的。”
“你放心嘛,”工头说,“我们做这一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个高度才几十米,一百多米高的高楼大厦我们也搭过。”
“干活时,安全带都要系好,拴好哈,”监理最后说,“发现一个不按规矩办的,我们是要罚款的,从你们劳务费中扣。”
要塑像那段悬崖的下边,已经平整好了一块坝子,并用水泥硬化了地面。施工用架子从地上,一排连着一排往上搭,要一直搭到悬崖峭壁的顶上。观音佛像的头部,正好要塑在悬崖顶部那个位置,文明盯着那个地方,想象着已经塑成时的样子。菩萨的神态一定要有感染力,最好能动人心魄,让所有前来礼拜的人,都能感受到菩萨的庄严,自然就心生敬畏了。在心生敬畏的同时,还要让人感受到菩萨的慈悲,菩萨的广大为怀……文明这样想着,可怎么塑才能让人感受到这些效果呢?他心中又没有底了。
他突然想到了高峰岛码头附近的紫竹院里,好像新来了一个年轻的和尚,何不去和他交流交流?他想,和尚心中的观音菩萨一定和俗人心中的观音菩萨不同。文明向监理打了一声招呼,叫他盯着点,然后开车离开了。
紫竹院建在高峰岛那两座像女人乳峰似的山峰——北峰东侧山麓的缓坡上。周边都是原始森林,长年荫天蔽日。在太阳天,阳光透过树荫空隙照进来,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柱,会让人感到如梦如幻般的感觉。当文明开车来到紫竹院后门边上的柏油公路,走下车时,就进入了这样一种幻觉。他站在那里,张望着头顶高处的林荫,数不清的光斑让他感到目不暇接。他自己是学美术的,对出现在身边的美丽景色特别敏感。美到让人陶醉,在他看来就不是一般的美了,那种美能带来美的氛围。他觉得自己就身在这样一种美的氛围里。
站了会,正走向紫竹院后门时,他看到后门那黑漆漆的门洞里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她身着一身白色衣裳,那婷婷玉立的样子恰似仙女一般。她在门洞里站了站,转过头去好像和里边的什么人说着话,然后迈步跨过门坎,走了出来。文明看出她走的步伐是模特步,看她走路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步步都轻盈自然,好像生来她就是那样走路一般。她身材匀称,胸部丰满露峰,细腰丰臀,长长的大腿。当她从文明身边走过时,文明就觉得一阵微风过似的,还带着芬芳。他掏出手机,不远不近尾随着她,用手机拍着她的背影。文明从小生活在城里,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在高峰岛这片原始森林带给他的氛围里,又遇到这样一位姑娘,他自然又觉得大不相同。而且,对于美与不美,他又是异常敏感的。尾随那姑娘走了一百多米,文明不能自己,看着那姑娘背影意淫起来。透过那姑娘白白的衣裳,他好像感觉到了她圆润臀部的细嫩,丰盈大腿的白晳……
不知不觉还鬼使神差,他突然快步走到了姑娘的前面,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她拍起照来,就像记者追踪明星时那般。
“你在干什么?流氓。”
姑娘的愤怒,似乎一下子惊醒他。他连忙点头哈腰,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你在干什么?你为啥给我拍照?”
“我……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是川美学美术的,对美太敏感了,所以……对不起!对不起!”
“那你把相片删了!流氓!”
文明听到她的话感到无地自容,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当面骂过他呢!他一边刪着相片,一边还羞愧不已。刚才他确实意淫过她,面对着她的美貌,自己未能做到仅仅是欣赏!删掉所有的相片后,他把手机伸到那姑娘眼前,让她看了看,然后又向她道歉。姑娘一句话都未搭理,就离开了。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文明拿着手机放大了焦距,又拍了起来。
那姑娘的背影,在遥远的公路转角处消逝后,文明突然觉得她的相貌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是的!是的!他想到了去年春节,陪着父母到海南度假时,在海边看到的那尊南海观音塑像。他觉得那个姑娘的脸型和神态和那南海观音的塑像,像极了!想到这里,他又追了上去。他想,当他向姑娘说明原因后,她会配合让他拍照的。他正在配合导师在高峰岛塑观音像,拍照的目的是想借鉴她的相貌塑菩萨,说不定她还感到高兴呢!当他气喘吁吁跑到那公路的转角处时,那姑娘已不见了身影。那个地方,公路两边有几条山路,还曲径通幽的,他都不知道选择那条道路去寻找她了。罢了!罢了!可脑海里老是晃着那姑娘的影子,以及她那性感苗条的身姿所引发出的蠢蠢欲动。欲动又让他想到了孙静那富有弹性光滑的躯体。
他拨通了孙静的电话,孙静说她在高峰岛停车场路口那里卖血橙,她问文明找她什么事?
“我想你了,”文明说,“我一会来接你回家。”
孙静在电话那头哈哈笑着。文明看了看时间,那时正好上午十点,他想,孙静的爷爷应该上坡去干农活了,应该不在家里。
文明开着车很快来到了停车场路口,孙静对傍边一起卖血橙的几位乡亲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他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
文明似乎并不在乎她对乡亲们说了些什么,帮着孙静把还未卖出去的半背兜血橙拿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孙静,看到文明心急火燎的样子,问他怎么这么快就下班了?
“心里想你想得凶了。”
“又不正经了,”孙静以为文明又在逗她,用手打了打他。
他俩很快回到了家里,文明让孙静在家里四处看看,看她爷爷是不是还在家里。孙静似乎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说道:“你走后不久,他就拿着锄头上坡上去了。”
孙静随文明进了二楼的屋里,文明反手把门锁了。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双手抱起孙静的身子,朝里屋走去。孙静静脸颊绯红,有些羞涩地问道:“我们昨天上午才那个了,你怎么……”
她话还未说完,文明已经把她放倒在了床上,并用自己的嘴堵上了她还在说话的嘴。文明熟练地脱掉她的裤子,不大一会,她就在他身下呻吟起来。事后,孙静赤裸裸伏在他身上问,“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好啊?”
文明又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又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文明感到她在下边配合他蠕动着,只是再也没有了呻吟声。文明觉得一定要掏空身体,不然心里老会弥漫着那个姑娘的身影,他想,那姑娘留在心中的影子会随着掏得空空的欲望一同消逝的。
下午,文明又去了工地一趟。看到工人们在监理的监督下干得好好的,自己留在那里也觉得多余,就又回到了住处。孙静没在家里,估计又出去卖血橙去了。他提了个塑料桶,拿着鱼杆又来到老槽口湖边钓鱼。他觉得自己很享受晚上和孙静以及她爷爷,在昏暗的白炽灯光下,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吹牛摆龙门阵那样一种氛围。鱼是不可或缺的,就着鱼喝着辣嘴的烧酒,那滋味太霸道了。
来到湖边,和风从身后吹来了油菜花香,春阳晒着脸庞,眼前是一汪清澈透明的湖水在荡漾。不太遥远的高峰岛,满目青翠,倒映在水中,也绿了一汪湖水。文明双眼盯着浮标,他觉得是时候该反省一下自己了!早晨那姑娘骂自己是流氓,他感到自己也确实是一个标准的流氓!——意淫过那姑娘,那是在心里,別人都看不到,可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又把孙静给睡了,这就是流氓行为了!要是生理上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就好了,他想,可那又是不可能的,他突然又想到那些做和尚的,他们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难道他们通过持咒念佛把生理方面的需求都给清理干净了?想到了和尚,他又想到了和尚们的信仰。除了民间有人信仰观音菩萨,做和尚的就更加信仰观音菩萨了。他觉得明天真该去紫竹院找那个新来的和尚聊聊,找他聊聊如何给观音菩萨塑像。早晨本来为那事去的,没想到给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给搅了……不,应该是自己给耽误的,如果自己的魂没有被那姑娘给勾去……这时,他发觉浮标窜了窜,一下子窜进了水里。他举不起鱼杆,感觉到应该钓到了一条大鱼。左边有个钓鱼的人,看到他有动静了,就拿着鱼兜过来帮忙。
“慢点拉,轻轻拉,”那个过来帮忙的人说,“拉急了,鱼钩容易扯脱。”
果然是一条大鱼。文明慢慢用力收紧鱼线,那条鱼终于浮出了水面。鱼尾巴急切地摇摆着,在水上溅起了一阵阵水花。当要拉到岸边时,过来帮忙那个人用鱼兜去网它,鱼兜小了,仅仅能网住头。文明一手紧紧拽住鱼竿,一手把塑料桶递给了他。那人拿着塑料桶和鱼兜相配合,吃力地把大鱼弄上了岸。
“谢谢你了,”文明递了支烟给他,“要不是你帮忙,我一个人还真弄不上来。”
“兄弟,你运气好,”那人拍拍他,把烟点上说,“应该的,应该的。”
在沙滩上鱼也挣扎,一会儿就裹了一身的沙。塑料桶小了,装不下鱼。文明打通了孙静的电话,让她有空的时候拿个背兜到老槽口湖边来,他说他钓了条大鱼。
孙静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候了。说来也怪,至从钓到那条大鱼后,再也没有其他鱼儿上过钩。文明收了鱼竿,准备把鱼搬到湖边洗洗。
“别,别拿去洗,”孙静说,“怕它又活了,别又弄跑了。”
钓到的是条鲤鱼,都说鲤鱼命长。文明觉得孙静说得有理,就把鱼抱进了背兜里。它果然在背兜里又挣扎了几下。
“晚上弄什么味道啊?”孙静在文明的帮助下背起背兜,她说,“弄泡椒鱼吧,我觉得泡椒鱼比酸菜鱼好吃。”
“好的,”文明左手拿着鱼竿,右手提着塑料桶尾随在孙静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有了幻觉。在幻觉里,孙静已经成了他的老婆,婚后的日子里,他们也常常来湖边钓鱼,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
回到家里,孙大爷也从坡上干完农活回来了。破好鱼,孙静和文明争着要弄菜,文明怕她弄出来不好吃,不让她。正当他俩争执的时候,孙大爷走进屋来。
“让她弄吧,”孙大爷脸上总有着快乐的神情,“我们家就她弄鱼好吃了,她好吃。”
文明疑惑地看了看孙静那调皮的样子,让开了身位,站在傍边看她怎么弄鱼。孙静朝他嘟嘟嘴,那样子要亲他似的,逼着他又后退了一步。她往锅里倒的油比他感觉的量大,等到油冒青烟时,她往锅里放了一大把花椒和辣椒,然后,抓了一大把蒜米在锅里炒着。再下泡椒、泡姜、郫县豆瓣在锅里翻炒,炒到变色时,再往锅里倒开水。等到锅里的水翻滚时,她把鱼骨头放了进去。熬到水白时,她才把事先码好味,上了豆粉酱的鱼片放进锅里。待到水沸,她就把鱼捞出来,放进了大盆里。然后,把锅里的汤也倒进了盆里。把锅洗干净后,又往里重新倒油。这时,她抓了一大把蒜米和葱花放进盆里。待到锅里边的油冒烟时,她又抓了一把青花椒和一把干红椒放进油锅里炸一下,然后端起锅把油淋在煮好鱼的盆里。辣油遇到汤水后发出咝咝炸响声,同时冒出了一笼热气。文明闻到香气,吞了吞口水,看着孙静有点得意的样子,竖起拇指。
孙大爷已经在桌上摆好碗筷,他又提来了他在回龙场打的那壶酒。有了上次醉酒的教训,文明少要一些。他觉得孙静弄的鱼,麻辣鲜嫩又泡椒味浓,再就着酒下肚,那滋味就像神仙过日子。他边吃边聊,又表杨了孙静一番。
“如果你娶了我,好日子还在后头。”
文明没想到孙静当着爷爷的面说起了这事。他觉得也隐瞒不下去了,乘着酒兴对孙大爷说:“爷爷,我和孙静耍朋友了,你老人家没有意见吧?”
孙大爷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张笑脸顿时没了表情。他看看孙静又看看文明。
“你是城里人,还在读大学,”孙大爷盯着文明说,“这种事开不得玩笑的,你看得上我们静?”
“他已经把人家睡了,”孙静突然说,好像又觉得自己说得唐突,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孙大爷放下筷子,又盯着文明看了看,然后离开座位,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文明觉得气氛紧张凝固起来。
“爷爷,我是认真的,”文明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不表个态,是过不了关的,既然自己已经耍了流氓,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至于还在学校读书的那位,到时候也只有找借口说拜拜了。城里边的姑娘和农村姑娘不同,对失身这种事,不会像农村姑娘这样看重。他突然想到孙静那天和他那个时,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啊,她没有出血……是不是乡下姑娘干农活多了,那个地方撕裂了。他在网上看到过,体力活干多了,那个地方容易破掉的。其实,孙静也蛮好的一个姑娘,身材匀称皮肤又白嫩,还有一个圆圆性感迷人的屁股,人又大方朴素,娶个这样的女人过日子也是不错的。至于工作嘛,自己的妈妈是做生意的,叫孙静帮忙一起打理不就行了。不大一会,文明就想了这么多,他还想到了下午在湖边盯着孙静的背影时,他心中出现的幻觉,就觉着这是命中注定似的。
“爷爷,你坐嘛。”文明又打破了沉默,“我喜欢孙静,我会娶她的。”
“你们想得太天真了,文明,你同意,可你父母同意吗?”
“我父母那里,你放心!”文明说,“我外公外婆都是乡下的,我父亲娶我妈时,我妈那时也是乡下人。”
听到文明这样说,气氛似乎一下子又缓和起来。孙大爷又回到了座位,乐哈哈的神情又回到了脸上,文明觉得他看自己那眼神,就像看着自己的亲人似的。
“今晚少喝点哈,”孙大爷说,“不要像上次那样喝醉了。”
“既然是一家人了,今后你也不用单独开伙了,我们一块吃吧。”孙大爷又看着孙静说,“早晨,煮好了饭,你要去喊他。”
身份突然变了,文明就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他対于这样的变化似乎又有点措手不及。看了看孙静,她投来热辣辣信任的目光。他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埋头一口把碗里的酒都喝了,那股暖流顿时热遍了全身。
第二天一早,孙静果然来到楼上叫他起床,她说早饭都弄好了。她熬了一锅青菜米粥,另外还有盐鸭蛋。文明吃得津津有味,孙静则坐在对面呆呆地看着他。他就觉得他俩似乎才新婚不久,正度着蜜月似的。
吃过早饭,他顺带孙静到了高峰岛岛外停车场入口外,孙静要在那里卖血橙。血橙分早熟晚熟两个品种,早熟果子在春节前就开卖了,而晚熟的则要等到春节过后的二、三月份开始售卖。到达施工现场时,工人们都已经在干活了。架子从下往上已经搭好了五排,文明从下往上捡查了一遍所有连接头。遇到连接不牢固的,他叫来工人重新加固。
导师又打来电话,让他在架子搭好后通知他,他也好通知大足那些石雕工匠们和他一起过来。导师还叫文明注意收集资料,他毕业时要写的论文,就以这次塑像过程,作为论题。架子搭好后,还要根据实地放样测量,画出塑像的平面图,立面图、剖面图。上面都得标好具体尺寸,只要有了这些图纸,那些石雕匠人才有了施工的依据。大的人体比例好确定,而塑像面部眼耳鼻唇的位置和比例就关乎成败了。文明经常琢磨的就是这个,特别是眼形和嘴形,事关塑像的神态,这个是马虎不得的。这两天,他曾反复画出塑像的面部形态,总觉得神态方面欠缺点什么似的。自己对观音菩萨理解得还不够深入全面,他想,正因为这样,他画出的塑像才没有神彩。连自己都感动不了,他觉得别人也不会受到感染的。
检查完架子,文明从钢管架上爬了下来。他站在坝子上和现场监理聊了会,然后借口有事开车来到了紫竹院后门。那后门洞依然黑漆漆的,只是没了昨天那位仙女。门坎外爬着一条土黄狗,文明觉得它警惕地盯着自己。他没敢从后门进去,从房子的右边绕到了前门。刚到大门外,他就听到了有节奏敲打着木鱼发出的声音。里边有一个年轻和尚站在观音塑像傍边,闭着双眼敲打着木鱼,口里念叨着什么。而观音塑像前的莲花垫子上,一个老太婆合掌跪在那里。文明觉得那场面、那气氛神圣又神密。他不甘心做个傍观者,就静稍稍走了进去,合掌跪在了观音菩萨面前。他闭上双眼,朦朦胧胧中逐渐听清楚了和尚所持的咒语。
那和尚念着,文明平心静气也都听得真切,由于全神贯注,慢慢的,他觉得自己进入一个透明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觉得平静愉悦……昨天上午遇到的那位仙女摇身一变成了观音菩萨,高高在上……,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他醒了过来。发觉嘴角正流着口水,他用手抹了抺。
“看你的样子,和我佛有缘。”
和尚想扶他起来。文明刚站起来,觉得双脚酸麻,他只好又坐在了地上,并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师父,我就觉得才一会儿。”文明说,“时间很久了吗?”
“我持咒念了一百遍吧。”
文明四下看了看,他发现那个老太婆不在了。
“刚才不是有个老太婆在吗?”
“她早就走了。”
“师父,我是有事来请教你的。”文明还坐在地上,“我是川美在读研究生,我配合导师在北峰悬崖那里要塑一座观音像。我现在遇到问题了,我画出来的塑像连自己都不满意,就别想还能感染到别人了。我想知道在你们出家人眼里,观音菩萨是一种什么形像?”
“这个?”那年轻和尚迟疑了一会,然后说,“观音菩萨在不同的时候显示出不同的法相,这个还真不好说,这样吧,寺里有一些事关观音菩萨感应显灵救苦救难方面的书藉,你拿回去看看,或许会有所得的。”
这时,文明觉得脚不麻了,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从师父手中接过几本好像是翻印出来的书。
“如果你能熟读《心经》,并且每天都读上几遍,估计观音菩萨在你心中又不一样了。”
“师父,怎么称呼你呢?我叫文明。你看你方便不,能不能留个电话啊?”
“我叫慧明,我没用手机。”
“那谢谢慧明师父了,有空我再来拜会。”
“阿弥陀佛,走好。”
从庙里出来,站在高高在上的林荫下,文明看到高峰岛码头那边明晃晃的。他朝那边走了过去。说是码头,平时并没有船来船去的。文明来到湖边,岸边靠着一条朱色的铁皮小渔船,船的两侧各系着一块木浆。文明迈步上了小渔船,渔船在水上晃了晃。他坐在靠岸这边的船檐上,望着湖心中那些群岛。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像之前刚刚才遇到的那位慧明和尚那般亲切感人。
从能记事那儿时起,到遇到慧明师父前,文明觉得自己还没有遇到过像慧明师父这样亲切,这样富有感力的人。他举止优雅,神态平静还随和,随和中流露出春阳般的亲切。他还那么年轻,修养却到了这般境界,文明拿自己和他相比,就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只能用下流二字来形容了。眼前一汪碧水清澈透明,文明恨不得投身其中,以洗涤自己身上的污垢。这时,一条机动小渔船靠湖心群岛通过,掠起几只野鸭飞了起来。
要到中午时,文明才回到工地。午饭和监理一块凑合着吃了,整个下午就和监理坐在坝子上,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那些工人搭架子。沿山麓湖岸边来工地那条便道傍边,修建有一些仿古建筑,他和导师以及监理的办公室就临时设在那里。这些工人也都住在里面,吃饭都是自己打理。到了晚上五点,有一个工人从架子上下来,要回宿舍给大伙弄饭,文明才意识到自己也该下班了。
回到住处,他看到孙大爷和孙静忙着弄菜。腊肉、香肠、血豆腐,重庆长寿乡下过春节必备的特色菜肴都有。这几种用柏树枝叶熏香出的猪肉半成品,在重庆长寿几乎家家户户在春节前都准备得有。除了过春节吃以外,在来年遇到过节或喜庆的日子都会取些出来,一锅煮了,再切成片
供人享用。文明觉得孙静家应该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我爸在江苏那边给我找到工作了,”孙静兴致勃勃对文明说,“他打电话来叫我明天就坐火车过去。”
看到孙静神彩飞扬的样子,文明觉得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孙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接着说:“一辈子还早着呢!让我出去见见世面,也挣点钱。等有了钱,你们家就不会瞧不起我了。”
“你有没有钱,我们家都不会嫌弃你的,”文明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是吗?”孙静嘻嘻一笑,继续切着菜板上的香肠。孙大爷在屋外门洞傍边的水池里清洗疏菜,他似乎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他在那里说:“等她去吧,等她出去长长见识,你们城里人见识多,等她长见识了,今后到了你们家里,大家才合得来。”
文明觉得这件事自己是左右不了的,自己应该认命才对。他想,当孙静出门在外,一年半载回来后,那时候他也从学校毕业出来,在社会上混了。那个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他实在想不出来。他就觉得孙静走后,心中又少了一份期待,难免又要过着空虚寂寞的日子了。在吃饭的时候,他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并叮嘱孙静在外要注意的一些事项,特别是对陌生人要有防范心理,他还真怕比他长得俊俏的人把她给拐走了。这跟他轻而易举把她给睡了有相当大的关系,他又想到了他和第一次她下边没出血,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已经把她给……文明抹了抹脸,他觉得自己都不敢往下想了。
深更半夜,文明都侧转难眠,他突然接到孙静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轻声说,叫他起来把门开了。文明起床把门轻轻打开,没见到人。他就站在门里边,把门虚掩着,等着孙静上楼来。不大一会,门被稍稍地推开了。孙静进屋后,文明静稍稍又把门锁上了。文明觉得当晚难免又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了,可这场战斗的结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二天一早,文明开车把孙静送到长寿火车北站后,又回到了长寿湖高峰岛。工地上那些架子工继续搭着架子,监理依然守在现场监督。孙静远走他乡,文明感到自己的心,突然间没了安放处,也不知道搁在地方好了。他又想到了紫竹院,那个仙女出现过的地方。他还记得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站在后门洞里,临走前,转过头去好像和里边的什么人说着什么话。那个人是不是慧明师父呢?如果是,那慧明师父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想到还些,他兴趣盎然。现阶段自己无所事事,不如常常到紫竹院去,向慧明师父讨教一些佛法,如果有收获,对自己也是一种提升,何乐而不为?他想,如果自己有了慧明师父那般修为,也会和他一样变得优雅亲切起来的。他很倾慕那样一种性格特质,他觉得那是人间一种难得的美。
他又开车来到紫竹院。春阳虽然已经挂在了天空,也未能照散高峰岛这片原始森林里边的浓雾。紫竹院在灰濛濛的雾中若隐若现,犹如在仙界一般。土黄狗依然守在后门洞那里,警惕地张望着,让文明觉得那地方好像禁地似的。他想,那扇门是不是仅供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出入啊,他又想到了她的模样长得像南海观音菩萨。难道真的是观音菩萨在这里出入?文明对自己这一大胆想像吃惊不已!
正大门里边依然传来有节奏的木鱼敲打声,和慧明师父持咒诵唱的声音。那声音富有磁性悠扬婉转,还极具穿透力,不断地触动着他的心菲。他感到心菲外那道门,为它敞开了。慧明师父在唱诵《大悲咒》。文明之前在网上听到过,是印能法师唱诵的。慧明师父的声音和印能法师的声音相比,似乎更加清新。文明静稍稍走了进去,然后合掌竖在胸前,跪倒在观音菩萨塑像面前。唱诵完大悲咒,慧明师父又持咒唱诵着一个文明不知名的咒语。
慧明师父反反复复诵唱着,文明听得真真切切,全神贯注时,他感到自己异常的平静愉悦,平时似乎浑浑噩噩的脑袋也随之清晰起来——他觉得脑袋里平时装的是脏水浑水,这个时候逐渐清亮了。
一边听着慧明师父的诵唱,一边沉浸在内心的平静喜悦中,文明感觉舒服。他似乎想永远沉浸在其中,不再出来。当他觉得慧明师父不再诵唱,醒过来时,他发现身边除了慧明师父还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牛仔裤,身着一件灰白色开衫上衣。他定神一看,发现她正是自己心中时常惦记着的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他感到脸颊发烫,想站起来,可跪在地上久了,双腿麻痹着。慧明师父过来扶着他的背,让他侧身倒下,然后帮着他搬开了正弯曲着的双腿。文明坐在地上用手敲打着双腿。
“明芳,你和他认识?”那姑娘好像在问慧明师父,“他干啥的?”
“他和他的老师在北边悬崖那里塑观音像吧,”慧明师父说,“他来这里两次了,两次都入定了,和我佛有缘。”
文明觉得自己的腿不是那么麻木了,但还是站不起来。他坐在地上对那姑娘说:“前两天给你照相,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对不起你了,我是觉得你长得像观音菩萨,我本想拿你的相片在塑像时做参考的。”
那姑娘嗤嗤一笑,用手捂住嘴巴,她又问慧明师父:“明芳,你看我像吗?”
“真的像,”文明为了洗刷自己的流氓之嫌,抢过话说,“去年春节我陪父母到海南去旅游,那海边的南海观音像真的和你的相似极了。”
慧明过来扶他,他还真的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再呆在那里好像多余似的,向慧明师父和那姑娘哈哈腰,然后转身离开了。刚踏出门口,他又听到那姑娘在背后说:
“明芳,现在你还俗的手续都办好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
“再等等吧,他们还没有找到另外的人来。”
文明想,慧明师父那么年轻,又遇到这么一位长得像仙女似的姑娘,不还俗那就怪了。他又想到了金庸小说《神雕侠女》中的杨过和小龙女,他就觉得慧明师父和那姑娘好像就是杨过和小龙女穿越时空来到了高峰岛。他还记得第一次踏进高峰岛时的感觉,当时就感到这里像世外桃源似的,散落在各处的景色也都跟金庸武侠小说里边的意境相媲美。他还觉得时间紧迫,他想在慧明师父还俗离开之前,多会会他。他还没来得及向慧明师父讨教佛法呢!日常如何修行以提升自己呢?他觉得至少这个问题他要弄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上午,文明在工地上晒太阳正和监理聊得正欢时,他那位还在学校读书的女朋友,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了长寿火车北站了,叫他去接她。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文明心急火燎似的,又一想,还好孙静已经远走他乡了,不然就难以应付了。“好吧,你等在那里,我这边开车过来要半个小时。”
当他赶到长寿火车北站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她这位女朋友还未来过长寿呢,他带着她到长寿古镇去吃午饭,也顺便在那里逛逛。女朋友说她听说过长寿米粉好吃,但没吃过,午饭吃米粉好了!文明带着她来到一个巷子里,找到了一家专卖米粉面条的小馆子。她要了酸菜肉丝米粉,文明要了牛肉米粉。
“李倩,长寿湖还有鱼面卖呢,”文明说,“那个你也没吃过吧?”
“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下午我们就过去。”李倩说,“晚上你就带我去吃吧。”
这时,李倩要的酸菜肉丝米粉端上来了,她用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里,似乎在品尝的样子。文明觉得李倩做什么仪式感都很强,毕竟她是学国画的,画工笔画是她的特长。她文文静静,举止优雅,文明拿孙静和她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孙静更适合他。他觉得和孙静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似乎可以任意妄为!可在眼前的李倩面前就不同了,他得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和她做那个前,也得先把自己身体各个部分洗得干干净净,不然会惹得她不高兴的。她不高兴了,她就不和他说话,那滋味文明觉得尽管难以忍受,也还得受了!不然,她会一连几天都不理他的。
“又有几天没有洗澡了吧?”李倩吞下那根米粉,说道,“刚刚在车上,我似乎闻到你身上的酸味了。”
“这几天太忙!我们又是在农户租的房子,洗澡又不方便!”文明只好编一套假话来骗她了,其实他们租的地方洗澡很方便的,天燃气都通了,当然也有热水器了。
“是吗?”李倩又挑了一根米粉放进嘴里,“晚上,我想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你还是别去了,那村里狗多,”文明知道李倩平时怕狗,看到狗就会躲得远远的,“我每天回去都得拿根木棍,不然,不知道已经被咬多少次了。”
“啊?那我就不去了,那我们晚上住哪?”
“我都想好了,我们住在高峰岛上好了,岛上有一家宾馆,叫紫竹宾馆。刚去的时候,我和导师就在那住了几晚,很干净的。”
用过午餐,文明带李倩在古镇到处逛了逛,然后,开车回到了长寿湖高峰岛。在紫竹宾馆订好房间后,他又带着她参观岛上的各处景点。森林的树上跳跃着很多猴子,地上散养着许多孔雀和梅花鹿。李倩觉得太好玩了。文明又带她来到了长寿湖边,他俩手牵着手踏着沙滩,望着湖水波澜,晒着春阳,李倩说这一切都是诗情画意。
“现在都是眼晴看到的诗情画意,晚上,我再让你享受诗情画意。”
“你真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李倩转过身去不理他了。文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就假意打了自己两巴掌,说,“这段时间跟那些工人在一起,都学坏了!”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才回到紫竹宾馆。鱼面紫竹宾里都有卖的,李倩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李倩说,“你晚上不洗澡吗?文明,你不回去拿换洗衣服吗?”
李倩的话提醒了文明,他觉得除了回到住处拿换洗衣服外,还得给孙大爷打个召呼,说他晚上在工地加班画图纸,晚上就不回去住了。文明很快就回来了,在宾馆的走廊里,他遇到了那位长得像仙女一般的姑娘,原来她也住在这里呢。他向她点点头,那姑娘笑了笑,就擦肩而过了。进门之前文明把手机关了,他怕晚上孙静打电话过来。至从孙静离开后,她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个电话的。而眼前的这位,平时好像都没想过他似的,他不主动联系她,她几乎当他不存在似的。
进屋后,李倩正坐在床边玩手机呢。文明过去看了看,她正把下午拍的那些风景照片发进微信朋友圈里。
“我已经洗过澡了,”她头都懒得抬一下,说,“你进去洗吧。”
她就是这种风格,虽说也是搞艺术的,却缺少情趣。文明轻轻叹了口气,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很快他就洗澡出来了,关掉灯,当他拥着她钻进被窝后很久,他都吻得她浑身痒痒在呻吟时,他的弟弟也显得无动于衷,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关它什么事似的。为了完成任务,文明只好把她想像成了孙静,然后一鼓作气草草了事。
第二天醒来时,李倩已经在浴室洗漱了。他正琢磨着白天带李倩到什么地方去玩,李倩却对他说她要回重庆了。
“怎么了,才来了一个晚上,不到处看看吗?”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以为你手机关了,我就什么都不晓得了吗?昨晚上你睡着了,我起夜顺带看了你的手机……下面的话都不用我说了吧?”
听着李倩的话,文明想到了他发给孙静的几条信息忘记了删。他有些无奈地用双手抹了抹脸。
“你还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你已经坏透了!你说,你跟流氓还有区别吗?”
“你继续睡吧!我去柜台把房间退了。”李倩接着说。
李倩迅速收拾好东西,摔门而去。文明觉得对不起她,这里离火车站那么远,她怎么回去啊!想到这里,他迅速从床上起来,也不洗漱了,就追了出去。追上李倩后,他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说他不求她原谅他,只求让他把她送到火车站去。
李倩都没看他,转过头去抹了抹脸,转过头来时,又流了一脸的泪水。
把李倩送到长寿火车北站后,文明像丢了魂似的又心事重重开车回到了住宿处。那时,天上阴云密布,他穿上雨衣还拿了把伞、钓鱼竿,提着水桶来到了老槽口长寿湖边。他觉得晚上应该畅饮一番,通过喝酒或许能释放自己郁闷的心情。来到湖边后,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在石滩上,他撑好伞,还搬了一块石头过来坐在了上面。雨越下越密,不大一会,他就觉得眼前水天一色,只是那不远处——水上的白色浮标还依稀可见。高峰岛也在雨中逐渐模糊消失了。听着周边密集的雨声,文明觉得天地之间好像只孤独剩下了他一个人似的。李倩这次离开,似乎带走了他的过去,而新的世界随着孙静的离开似乎也模糊起来,他感到彷徨。
至从他懂得男欢女爱那时起,他就觉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他的指路明灯,那个女人在哪里,他的心就在哪里,他的家也在哪里。他确定这并不是因为好色,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女都是这样的——只要拥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就好像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灵魂也随之有了安放处。他想,紫竹院那个慧明师父还俗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不然,一个人的灵魂就是流浪起的!他又想到那些未还俗还在出家的和尚师父们,他们的灵魂又安放在何处呢?没有了男欢女爱,灵魂都寄托在信仰中去了吧?那些菩萨就是他们的亲人?或许是在社会上遇到了太多的无奈,为生活所迫才去拥抱那些想像出来的菩萨吧?这难道不是那些人,人生的无奈?如果他们身边有活生生温暖的人,谁还愿意去拥抱那些冷冰冰臆想出来的菩萨啊!文明觉得自己和导师正要塑的观音菩萨像,应该也是想像出来的,不过一定要塑得庄严美好,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在世上心无所依,把心都寄托在菩萨身上的那些人!对于自己这样大胆的暇想,文明似乎又有点徨恐不安,他又觉得神灵是不能亵渎的。
浮标向前窜了一下,文明抬起鱼竿从水中拉了一条草鱼上来。那条鱼在湖面挣扎着,拉上岸时像死掉了一样。约两三斤的样子,放进水桶后又活嘣乱跳的了。还钓一条上来就可以收竿,晚上就他和孙大爷喝酒,两条鱼就够得他们吃的了!这时,他听到下湖边来那条路上有人在喊他,听那声音是孙大爷。
“我在这里。爷爷!你不要过来了,路滑。”
孙大爷撑着把伞还是过来了。
“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怕雨淋?”孙大爷看了看水桶中的鱼,“这条够下酒喝了,我们回去。”
文明只好收了鱼竿。孙大爷提着水桶走在了前面。路太滑,文明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裤子都弄脏了。回去后,孙大爷让文明先去洗澡,他说他也会弄鱼。文明还没有吃过老人家弄的鱼,他想,老人家爱喝酒,爱喝酒的人都爱吃,他弄出来的鱼一定好吃的。
当文明洗澡出来,来到楼下,孙大爷已经弄好一盆鱼放在桌子上了。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老木桌中央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鱼,还摆着两幅碗筷,两个白色陶瓷酒杯,文明觉得那就是一幅画,漂亮极了。孙静这时打来电话问他在干啥?
“我和爷爷正在吃鱼喝酒呢。”
孙静说她不相信,文明把手机递给了孙大爷。孙大爷乐哈哈说了几句话,又把手机递给了他。孙静说她在那边想他,问他想她不?
“想啊,你还是回来吧。”文明觉得他们家不差钱,“你还是回来吧,我们家不差钱。你出去打工又能挣多少啊?还把最美好的青春浪费了。”
“还是回来吧,”文明觉得自己似乎在求她了,“你回来。”
文明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他觉得孙静不在身边,他就像漂在水上的浮萍,会随波逐流的。
孙大爷说他弄的是花椒鱼,文明尝了尝,觉得和他以及孙静弄出来的鱼的味道都不一样。他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顿时感到麻辣鲜嫩,还卤香味浓。
“我放了些三奈八角,”孙大爷说,“用点三奈八角,可以提味。”
文明觉得这也是乡村弄菜才有的特色吧!不过,他觉得那味道蛮好吃的。孙大爷喜欢边喝酒边摆龙门阵,文明边吃着鱼边听着他的龙门阵下酒,不知不觉中又醉倒在了桌上。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文明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应该是孙大爷扶他上楼的吧!他起床走到门外楼道上,看到天上还下着绵绵细雨。他下楼来到厨房,桌上的土碗里放着两个盐鸭蛋。锅里边的粥还暖暖的,他舀了一碗到桌边吃了起来。孙大爷应该到村里窜门去了,文明来这里久了,知道村里有两户人家和孙静她家是亲戚。吃过早餐,文明又愁了起来:落雨天,工地上扎雨班,是没有事的。他又想到了紫竹院,就去哪里会会慧明师父吧,和他聊聊说不定会有收获,还可以打发时间的。
文明很快开车来到了紫竹院后门,只见后门紧闭着,他又来到了前门。前门外,那条土黄狗守在哪里,他住里边瞧瞧,里边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这时,他听到沿湖便道那边的紫竹林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欢声笑语。那声音清脆悠扬,文明觉得就像百灵鸟鸣似的。他好奇地寻着那声音走了过去。远远的,透过树丫的空隙,他看到慧明师父身着一身白绸缎僧衣,撑着一把蓝色雨伞;而那位仙姑身着一身红绸缎连衣裙,撑着一把红色雨伞。他们似乎正眺望着湖光山色,并陶醉在其间,文明觉得那画面美极了。他平息静气生怕打扰了他们,又退了回来,来到了紫竹院大门口,他发现那条土黄狗已经离开了。他走进屋里跪在地上拜了拜菩萨,然后起身拿了一本放在案上的经书,坐在一条木凳上看了起来。那是本名曰《观音经咒》的小书。翻开第一页,那目录印着:一、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三、白衣观音大士灵感神咒 四、大悲咒 五、佛教三世因果文 六、观音菩萨灵感录 七、重印《观音经咒》的真实灵感说明 八、最新忏悔发愿文。文明觉得那些经咒自己都看不懂的,就先看起第五节,佛教三世因果文来:
莫说做官皆容易,正义公平两边行。
骑马乘轿为何因,前世修桥救助人。
穿绸裹缎为何因,前世施衣济贫人。
丰衣足食为何因,前世茶饭施路人。
缺衣少食为何因,前世不助半分文。
高楼大厦为何因,前世助学起凉亭。
福禄俱足为何因,前世施粥济灾民。
相貌端严为何因,前世明礼敬重人。
聪明智慧为何因,前世读书用功人。
娶妻贤惠为何因,前世扶弱助老人。
夫妻长寿为何因,前世相敬如宾朋。
父母双全为何因,前世敬重孤寡人。
无父无母为何因,前世定是打鸟人。
子孙多福为何因,前世开笼放鸟人。
养子不成为何因,前世皆因卖婴儿。
今生无子为何因,前世偷窃贼盗人。
今生长寿为何因,前世救助爱生灵。
今生短命为何因,前世屠伤众生命。
今生无妻为何因,前世偷情奸淫人。
今生守寡为何因,前世欺辱丈夫身。
今生奴婢为何因,前世忘恩负义人。
今生眼明为何因,前世指路送路人。
今生眼拙为何因,前世指路不分明。
今生缺德为何因,前世不误正业人。
今生聋哑为何因,前世打骂聋哑人。
今生驼背为何因,前世耻笑驼背人。
今生拙手为何因,前世讥讽拙手人。
今生跛足为何因,前世绊倒跛足人。
今生牛马为何因,前世欠债不还人。
今生猪狗为何因,前世皆因骗害人。
今生多病为何因,前世卖假贩毒人。
今生无病为何因,前世施药救病人。
今生囚牢为何因,前世无知法盲人。
今生饥饿为何因,前世糟蹋五谷人。
毒药死者为何因,前世造假毒众生。
伶仃孤苦为何因,前世欺压孤苦人。
眷属欢笑为何因,前世扶助贫弱人。
今生疯癫为何因,前世愚弄疯癫人。
今生吊死为何因,前世心毒劫山林。
鳏寡孤独为何因,前世打骂孤寡人。
雷打火烧为何因,大秤小斗不公平。
蛇咬虎伤为何因,前世打架欺辱人。
万般自作还自受,来生受苦怨何人。
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
不信修德多积善,但看眼前享乐人。
前世修善今享福,今生作恶必沉沦。
有人毁谤真因果,后世堕落失人身。
有人手持真因果,天地庇护免雷击。
有人书写真因果,世代儿孙家道兴。
有人顶带真因果,凶灾横祸不临身。
有人讲说真因果,生生世世得聪明。
有人高唱真因果,来生为人受恭敬。
有人印送真因果,富贵荣华报来生。
有人顶礼真因果,事事件件皆称心。
有人深信真因果,同生共享逍遥人。
三世因果说不尽,苍天不负有心人。
大众发心广劝化,印送此经吉星临。
一人传十十传百,明因识果做善人。
人人向善家家乐,真假明辩永太平。
看完因果文,文明受到震撼,又诚惶诚恐起来,他觉得自己太无知了,才随心所欲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从今以后可得小心谨慎了,至少良心上得过得去。他又翻看第六节,观音菩萨灵感录。看完灵感录,那里边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故事似乎超越了常识,但他还是觉得是真的!就好比虽然自己看不到电,但电流却真实存在一样!他感到昨天下午,在长寿湖边钓鱼时那般暇想就是胡思乱想,以后再也不敢也不能对菩萨有任何的不敬了。
正当文明专注在看下面的章节时,有咳声让他抬起来头来。慧明师父和那仙姑不声不响,翩翩而至,文明觉得那画面应该是电影中才该有的。他起身,向他们哈哈腰,说想向慧明师父讨教一下如何修行。
“平时常常念南无阿弥陀佛就行了,”慧明师父说,“有人在身边的时候默念,无人的时候是可以念出声来的。”
“师父,修行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啊,念佛时你还得专注,心口意合一才算得上是在诚恳念佛。”
“师父,念佛有什么用呢?”
“你先学着念吧,佛菩萨会保佑你的。”慧明师父说,“上次送你那几本还没有看吧?如果你已经看了,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我确实还未得及看,”文明不好意思起来,“我这就回去看。”
“要信就真信,”慧明师父接着说,“三心二意,是没有收获的。”
在两位风度翩翩的“仙人”面前,文明自感形影绰绰,他觉得自己又呆不下去了。他只好道别离开了。
眼看都快到清明节了,文明在施工架子搭好之前,塑好了观音菩萨像的小样。菩萨的相貌凭记忆是照着那个长得像仙女似的姑娘为原形塑的。通过脸形、眼形和嘴形三方面的细微修饰,强调了庄严和慈悲为怀这两种精神面貌。架子搭好的前一天,他通过电话向导师高峰作了汇报。第二天下午,导师带着几个大足工匠进驻了现场。导师带着监理和工匠师傅验收架子,除了强调还要加固一些重要部位外,其他方面都还满意。在办公室,文明拿出了自己塑好的小样给导师看,导师仔细端祥看了一会,然后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老师,”文明问道,“是不是不行啊?”
“不是不行,你塑成这样子就打破常规了。一般来说,塑菩萨像从古至今就是那么几种模子,我们只能在那几种模子中选择一种模子出来,然后以其为基础再创造。这样做既照顾到了公众心中已经习惯的菩萨的样子,通过一些创新增加一些新鲜感,同时又满足了人们喜新厌旧的心理。“导师说,“你这个小样恰恰相反,是在人相的基础上,加上了一些传统因素。这样做不是不可以,只是违背了人们的审美习惯。”
“我这里也做了个小样,”导师蹲身从包里拿了出来,“你好好看看。”
文明接过导师手中的小样,仔细端详起来。文明就是觉得塑得比较精致,其他地方跟自己在寺庙里看到的菩萨塑像差不多啊!
“菩萨就要有菩萨的样子,”导师说,“明天你和那些工匠就照我这个小样放大样吧。”
文明点着头,他又想到了慧明师父那句话,观音菩萨在不同的时候会以不同的法相出现。尽管自己很认可慧明师父的说法,但他还是认为导师是对的,普通大众心中还是有他们习惯的观音菩萨的样子,如果塑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他们或许认为那就不是菩萨了。
导师叫文明和监理安排好新来工匠们的住宿,他说他先到老槽口去钓鱼,如果有收获,晚上就有菜和孙大爷喝两盅了。导师出门后,文明把自己塑的小样和导师塑的小样放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塑的会感动受众,而导师塑的更像人们心目中菩萨的样子。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学生,有了这段经历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砺。
安排好新到工匠们的住宿,文明开车回到住宿。导师还在老槽口长寿湖边钓鱼没有回来,他来到楼下的厨房看到孙大爷正在做麦粑。
“我今天在坡上采了些清明菜和野小蒜,”孙大爷说,“把这些菜放进麦粉里烙麦粑,很香的。”
文明没吃过这样做出来的麦粑,孙大爷说好吃,他就觉得应该是很好吃的。他看到孙大爷把切成细丝状的清明菜和小蒜放进了麦粉里,然后加了一些水在里面。搅匀后,又用手分成一段段的,做成一个个圆圆的饼。锅烧辣后放油,然后把做好的圆饼放进锅里两面煎烙,烙到两面变黄后就起锅。闻着麦粑煎烙时发出的香味,文明馋得吞了几次口水。这时候,导师在门外喊他。他走出去看到水池里放了两条草鱼。
“好香啊,”导师问,“里边在烙啥?”
“孙爷爷在烙麦粑。”
文明随导师走进厨房,自己拿了把刀又走了出来弄鱼。厨房里面又传来导师的声音。
“好香啊。”
文明弄了一锅麻辣鱼,刚端到桌上,他裤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李倩的闺蜜刘畅打来的。在学校时,他们三人常常在外边吃饭,彼此都很熟悉。他快步走到屋外,然后接通了电话。
“李倩跳楼自杀了,”刘畅在电话那头说,“快回学校吧。”
文明觉得她在和自己开玩笑,他说:“别开玩笑了,刘畅,别拿这个开玩笑。”
“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刘畅说,“我马上发几张相片给你!”
刘畅把电话挂了,不大一会,文明的微信里就来了几张照片。文明看了相片,大吼一声,恶心地呕吐起来。导师和孙大爷从厨房跑出来时,文明已经躺在了地上。他们以为文明突发疾病了,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你怎么了?文明,文明!”孙大爷边问边用手抺着他的胸囗,很是着急的样子。
“得赶紧送医院!”导师对孙大爷说,然后架着文明往车那边走。
文明突然稳稳地站住了,他说:“我没事,是我的一个同学跳楼自杀了。”
“什么?”导师问,“我们学校的吗?”
文明点着头,把手机递给导师看,导师看了看,手也哆嗦起来。他说:“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么就轻生了呢?”
听了导师的话,文明觉得自己猪狗不如,如果不是自己另有新欢,李倩她或许就不会……可他总觉得李倩不光是因他的原因,她是一个多么自尊高傲的人啊!怎么会为他这样的人去选择轻生呢?带着疑惑,他觉得自己当晚就得赶回学校去。
“老师,我和她平时耍得很要好,我得马上赶回学校去。”
“吃过饭再走吧?”孙大爷说,“总不能饿着了肚子。”
“爷爷,我现在还不饿,回到学校后再吃。”
“你回去吧!”导师说,“不要耽误久了!现场放大样会学到很多东西的,这样好的机会放弃了,就太可惜了!”
“我争取明天下午回来。”
导师点头说到:“那就等你回来再放样。”
文明开车赶回学校时,由于路上堵车都晚上十点多钟了。他来到学校事发现场,除了在现场看到用水清洗过的痕迹以外,似乎这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他拨通了刘畅的电话,约她在她的宿舍楼下见面。当他来到她宿舍楼下门口时,她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一块走到小树林里。
“怎么回事啊?刘畅。”文明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在外边乱搞,你们分手了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刘畅说,“是她的爸爸在外边找了一个野女人,要和她妈离婚。她觉得家都没了!你知道,她一直都很爱她的父亲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没想到为了一个外边的女人,连家都不要了,估计她是为这个想不通!”
听了刘畅的话,文明觉得自己的良心稍稍好过了一点,尽管自己也有责任。他问:“她父母来了没有啊?她没有留下遗书吗?”
“听说他们在她包里找到遗书了,那上面说的是她父亲的事。”
“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看她吗?”
“她父母拉她回老家去了,回潼南去了,”刘畅说,“你要去吗?我也想去。”
文明觉得自己饿得心慌慌的,他决定再远也要去见见她最后一面的。
“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我去吃点小面,然后,我们一块去吧。”
“还有一个人也要去,你们分开后,她又……”刘畅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是为了尽快从失恋中走出来……”
“都叫上吧,”文明说,“我吃了小面就走。”
当文明他们一行三人来到潼南李倩家里的楼下时,楼下地坝上已经搭好了一个长长的帐篷,远远的从帐篷里传来哀乐声。他们在街上问到有卖花圈的店,然后各买了一个送了过去。冰棺用白布包遮盖得密密实实的,文明想看李倩最后一眼的希望似乎落空了。
“阿姨,我能看看她吗?”文明流着泪水,哀求着李倩的妈妈,“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吧!”
“不是我不让你看,我是怕你看了害怕。”
“阿姨,让我看看吧,我这么远来,就是想送她最后一程的。”
李倩妈妈让人接开了冰棺上的白布。当文明看到李倩的头部血肉模糊时,顿时感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他哆嗦着下意识念叨起阿弥陀佛起来!他似有所悟:当人面对死亡时,在这世间是没有人帮得上忙的!唯有向神灵菩萨求助,不管菩萨帮与不帮,至少这也是个慰籍!
文明本想为李倩守灵守到天亮的,到了凌晨四点刘畅说她瞌睡得不行了,让文明陪她去找旅馆睡觉。和他们一同来那个男同学说他要守到天亮,让他们先去。到了旅馆,刘畅订了个有两张床的标间,文明正要订另外的房间时,她阻止了他。
“我有点害怕,”刘畅似乎在哀求,“我们就住一间屋吧,反正有两张床。”
文明只好随她了,他们一块坐电梯来到了旅馆三楼的房间里。文明觉得头昏脑胀的,进得房间后就先洗漱完备。刘畅说她要洗澡后再睡,她说忙了一天,觉得自己身上脏极了。刘畅进浴室洗澡后,文明自己先上床睡了,他觉得疲倦不堪了…… 睡得正香,一声尖叫又吓醒了他。文明睁开双眼,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往里边那张床看过去。
“刚才有耗子在床上爬,”刘畅坐在床上显得害怕的样子,“真的!好像钻进床脚去了。”
文明掀开被子,一下子从床上下来。他打开手机电筒往床下看,下边什么都没有啊!当他蹲身起来时,发现刘畅正盯着他下身看呢!下床时都没想到穿长裤,他急忙捂住羞处上了床。
“没得老鼠,刚才你做梦了,睡吧!”
“真的有,我怕还要上床来。”
“那你就坐在那里吧,”文明说着打了个哈欠,“我睡了。”
正侧身想睡时,他听到刘畅下了床,然后来到了他的床边,她掀开被子一角上得床来。文明正想说点什么时,他感到她用手握住了他的羞处,她在他耳边说:“我说床上有耗子嘛,都被我捉住了。”
文明翻过身来,把她压在了身下,他觉得又好像有些不妥。他说:“你不要让我负责任哈?”
刘畅喘不过气似的,闭着眼睛,脸颊绯红,她点着头。看到刘畅不让他负责任了,文明似乎再也没了顾忌,胡作非为起来。
第二天,当文明驾车回到在长寿湖住宿的村里时,天都黑了。下车后,他看到厨房门洞里还亮着灯,里边还传出导师和孙大爷唠嗑的声音。孙大爷看到他回来了,急忙起身给他添了一副碗筷和一个酒杯。导师往他酒杯里倒了一些酒,他问了问文明学校那边的情况。
“她的父母没找学校扯皮,她留有遗书!”文明一口把导师倒在杯里的酒都喝了,说道,“她自杀的原因主要是她的父亲闹着和她妈妈离婚,好好的家突然就没了,一时接受不了。”
“是啊,家就是我们的港湾。”导师又给他倒上酒,他说,“家要没了,心就没有安放处了。”
一向乐哈哈的孙大爷也变得肃然起来,他说:“现在乡下离婚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为了男女之间那点事,现在的人也不知道咋样了,那方面的事随便得很!我看都跟猪狗一样了。”
听着孙大爷的话,文明觉得好像是在说自己似的,他感到脸颊发烫,要不是喝酒脸已经变红了,他觉得会红到脖子上去的。他一口又把酒都喝了。
“少喝点洒,多吃点菜,”孙大爷按住文明正准备去拿酒壶的手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吃了饭早点去睡。”
导师也示意文明别再喝了,文明只好舀来一碗饭吃了起来。吃罢饭,他向导师和孙大爷道了别,就上楼去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想到孙大爷在桌上的一席话,他又有些后悔昨晚上和刘畅做了那个事,犹其还是在李倩停丧期间!在他看来男女之间那点事,只要你情我愿,纯粹是生理方面的事,就跟人饿了要吃饭一样。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和道德不道德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世人偏偏把那点事和道德挂上了钓,用道德绑架了那点事。他想,难道人饿了只能上一家馆子吃饭吗?上另一家馆子吃饭就不道德了?不过,做了一件事如果良心不安,那就意味着昧了良心,就是不对的!他又感到,如果自己今后不在男女之间那点事上有所收敛,迟早会摔跟斗的!他又想到了孙静,她会在外边给他戴绿帽子吗?想到这一层,他又觉得自己用不同的标准对待自己和别人,真正像孙大爷所说的那样猪狗都不如了!
李倩的自杀更是让他震惊不已,一个人如果主动选择去死,如果是他,他觉得应该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才会做出那样的的选择。让李倩绝望的居然是父母的离婚!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自己的出轨,让她对世上的男人彻底绝望了?她敬爱的父亲——一个在她心中的好男人居然也为了女人要和自己的母亲离婚!自己父亲不可靠,自己的男友也不可靠,是这些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彻底绝望的吧?……文明越想越难过,他觉得一个“色”字,不知道坏了多少人间美好,自己今后真的不敢在那方面放肆了!他突然想到孙静晚上还没有打电话来,他拿起了手机。孙静在电话里说,她一个同事今天过生,她还在外边吃饭呢。
“我想你!”文明说,“你谁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一吧!”孙静说,“我争取那个时候回家一趟。”
文明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胸上。他觉得孙静好像就在手机里,他要放在怀里温暖。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文明和导师以及大足来的工匠,在悬崖峭壁上爬上爬下,终于把小样按比例尺寸放大在了悬崖峭壁上。文明在导师的指导下,加班加点,把平面、立面、和剖面图纸都画了出来,并拿到城里把图纸都晒好拿了回来。工匠们终于可以按图塑像了。文明的任务是随时爬上架子去复核工匠们的日常工作,是否和图纸上的比例尺寸相符。塑像过程是一个慢长的过程,在岩石上雕刻,需要用机具切割出多余的石料。当几何大样切割出来后,再在几何大样上放出各个部位的小样,再切割再根据部位放样,到最后才用小号打磨机,打磨成需要的形状。
每年的四、五月份都是长寿湖沿岸和湖心岛上长寿柚陆续开花的时节。开花期间从早到晚,整个长寿湖上空都弥漫着沁人心菲浓郁的花香味道。而那个时候文明正好沉浸在塑送子观音菩萨塑像的喜悦之中。文明觉得自己有幸参与塑像完全是老天爷对自己的一种倦顾,是自己精神境界的一种提升。生活在这世上,迟早都会离开的,离开时都去哪了呢?文明觉得能去阿弥陀佛的极乐净土,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化作尘土好!因此,人的心中对菩萨有信仰也好,对自己来说也是个慰籍。把心中的菩萨在现实中展现出来,供世上的人们瞻仰礼拜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了!文明因为这个喜悦,而伴随而来的柚树花香,让他更有了一种幻觉:菩萨显灵了!
有一天下午,闲暇下来后,导师到老槽口钓鱼去了。他想到了慧明师父,他想到紫竹院去会会他,想和他聊聊最近的心得。他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了菩萨的重要意义,他想就这个问题问问慧明师父的看法。
文明开车很快来到了紫竹院,下得车来,他看到紫竹院周边的林里到处都开着鲜花,他感到是菩萨让点缀在这里似的。菩萨就供奉在庙里,文明觉得这次来的意义好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因为他心中住得有菩萨,有了对菩萨的信仰。后门半掩着,他绕到了前门。一束阳光透过林荫的空隙,此刻正好照在大门口处。一位大爷正坐在大门前晒太阳,那条土黄狗爬在了他的身边,咪着眼睛。
文明有意识咳了一声,那条土黄狗起身摇着尾巴走开了。
“它从不咬人的,”老大爷说,“它从不咬来拜菩萨的人,这畜牲通人性。”
门里边什么人都没有,文明朝大爷笑笑,走进里屋见到菩萨就拜!他心怀恭敬,全神贯注,里外一片肃然,菩萨就是神灵,在他看来是容不得丝毫不敬的。拜完菩萨,他又走出门来,挨着大爷坐了下来。
“爷爷,慧明师父不在吗?”他问。
“他还俗了,”大爷似乎遗憾的样子说道,“为了那个姑娘。”
“就是那个长得像仙女似的姑娘吧?”文明说,“到这里来,我也见过两三次。”
“她一直不放过他啊!从林峰寺到菩提山菩提寺,后来又找到了这里来。”大爷说,“她是非他不嫁啊,他只好还俗了,连菩萨都不侍奉了。“
“只要心中有佛,在心中侍奉也是可以的,”文明想到慧明师父还年轻,男女之情放不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替慧明师父开脱道,“他还年轻,又遇到了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姑娘。”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爷抬头看看林荫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相!假相即真相!真相即假相,如果看开了,就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了。”
“说是这么说,可生而为人,把人生完完整整给过完,也是没有错的。”
大爷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他似乎觉得文明说得有道理。
“小兄弟小小年纪,看来也是我佛门中人。”
高峰岛码头正对着紫竹院大门,在坡的下边,长寿湖的岸边,那里正敞亮着。阳光在湖中涟漪,金光灿烂。文明在金光灿烂中想像出一尊菩萨升腾起来!他跪倒在地上拜了又拜。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底,在五一劳动节前的头天早晨,文明按照和孙静的约定,早早就等在了长寿火车北站。孙静坐的火车早晨九点到站,文明早晨七点就等在那里了。他似乎有点迫不急待,在他心中因为思念,因为自己对孙静怀有一份真挚的感情,他都感到她已经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动车九点准时到达。在火车站出口,文明透过玻璃看到孙静留着飘逸的长发,脚上穿着高跟鞋,那身段那打扮那走路的姿态,好像是正在展示自己的时装模特。她拉着一个皮箱,刚刚走出门口,文明上前抱住她的双腿把她举了起来。文明听到她咯咯笑着,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他觉得孙静经过城市生活的洗礼,活脱脱变了!文明慢慢把她放了下来,她那深情的目光让他心里咯哒了一下,当她把脸蛋埋在他胸里温柔地蹭蹭时,他感觉一股暖流从心里涌了出来,双眼也随之有了泪花。他们的行为很快引起行人驻足观看,文明不以为意,觉得泪水在眼眶里再也藏不住,流了出来。自己从小到大,面对着一份感情,从未如此认真过。他似乎看到围观的人们都投来了一份羡慕的目光,他想啊,在这人间每个人或许都向往着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吧!他又想到了慧明师父,他难道不是为了那个长得仙女似的姑娘,难道不是为了她待他的那份真挚的情感才还俗的吗?
文明本想到超市买些果蔬菜品回家款待孙静的,孙静说什么都不让,她说她喜欢吃文明弄的酸菜鱼,她想早点回到长寿湖和文明一起去钓鱼。孙大爷为了等他们回来,都没上坡去干活,导师则上工地去了。文明给导师打电话说他就不上工地去了,他上湖边去钓鱼,正好孙静回家了,晚上他们正好团聚一下。
文明拿了四根鱼竿,孙静提了个水桶、两个小木凳,他们有说有笑从坡上的村里沿着一条小路,来到了老槽口的长寿湖边。阳光洒满了大地,满目青翠,和风一阵一阵送来柚树花香,身边还有美女相伴,文明觉得美好极了!
“你变了,”文明找好地方,对坐在身边的孙静说。
孙静把头依偎在他臂膀上,轻声问道:“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像个城里的姑娘了。”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难道土里土气的才好?”
文明觉得都好,孙静穿着打扮土里土气时,他觉得朴实,现在孙静穿着打扮洋气起来,他觉得漂亮。
“都好。”
“那就行了,只要心没变比什么都好!”孙静突然抬起来头来,“我走了这么久,想女人了,你是怎么办的?”
“忍着吧,”文明红着脸,像做过亏心事似的,“忍到你回来。”
孙静卟嗤一笑,紧紧搂住了他的臂膀。
钓到中午也没有一条鱼上钩,孙静让文明要有耐心,她要回去弄午饭端来。看着孙静离去的背影,文明觉得有点妖饶还肉肉的。这时太阳有些晃眼,水光也明晃晃的!不远处的高峰岛倒映在水中随波荡漾着。水中的高峰岛一一倒映着的那两座山峰,就像女人的两个乳峰,也在文明的心里回荡着。
孙静很快回来了,她炒的是鸡蛋饭,文明吃的时候觉得香喷喷的。他问孙静是怎么弄的?
“鸡蛋我是加了野葱花煎的,炒饭时还加了一些爷爷摘回来的一些野菜叶。”
“是说不得,吃起来这么香。”
“还是我们乡下好吧?我们以后结婚后干脆住在这里吧?”
“我也这么想过,”文明嘴里含着饭,急忙咽了进去,说道,“可我们还要挣钱养家糊口啊,只有住在城里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住在城里我不太习惯!”孙静嘟嘟小嘴说。
“我们可以经常回来啊,到时候我们把村里的房子重新装修过,装修得跟住在城里那样方便。”文明说,“有车回来很方便的。遇到周末休息,我们就回来住,还可以钓些鱼拿回城里边去吃,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听着文明的话,孙静低着头用手摆弄着岸边新长出的青草,她似乎在想像未来的美好生活似的,盈盈微笑着。这时,鱼线上的浮标向前窜了窜,文明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鱼竿拉了一条鱼上来。
到了晚上,看到导师回来后,文明和孙静就忙着弄起菜来。孙大爷下午到坡上的田间摘了些野生的鱼腥草,晚上用佐料伴了正好做了凉菜;他还在村里摘了一些椿树嫩芽,孙静把嫩芽剁成了细末加进了鹅蛋中,然后在锅里两面煎黄,端上桌时,芳香极了。文明弄的酸菜鱼,多加了些泡椒和泡姜,最后淋油时又添加了一些野葱花和野山椒,闻着那香气就让人嘴馋。导师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菜,在桌边来回踱步,双掌合拢上下搓着,跃跃欲试的样子。孙大爷新打了一壶粮食酒,他提上桌时说是原酱,里边都没掺过一点水。文明看着他使劲扭开瓶盖,一股酒香扑面而来,他连着叫了两声好酒!孙静看到他高兴,也嘻嘻哈哈起来!文明从孙大爷手中接过酒壶,然后小心翼翼往导师和孙大爷酒杯里倒满了酒,他正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时,孙静用手遮住了酒杯。
导师哈哈大笑,问道:“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
“我是他媳妇了,”孙静丝毫不惧,大大咧咧的样子,“我怀上他的孩子都一个多月了。”
“啊?”导师和孙大爷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文明也感到有些诧异,孙静露出羞涩的样子。她说:“真的怀上了,这个月例假没有来,我妈陪我上医院看了医生了,医生说我已经怀上了。”
文明心中一阵欣喜,从小他就听自己的母亲说,他母亲怀上他可是花了几年时间看了不少医生才怀上的!他想啊,如果他的父母知道了还未过门的媳妇已经还上了孩子,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哈哈~”导师欢笑着拍起手来,他说:“我们正在塑送子观音菩萨,没想到菩萨显灵,先送给了文明一个娃娃。喜事啊!大喜事啊!”
孙大爷也乐哈哈的样子,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他们还没有扯证呢?”
“这个简单,”导师哈哈一笑,这事好像他能作主似的,他说道,“这个还不简单,过两天他俩拿上身份证,到民政局把证办了不就行了。”
“可文明他父母同意吗?”孙大爷看了看文明说,“文明,你和我们静耍朋友的事,还未告诉你的父母吧?”
“马上给你的父母打电话,”导师向文明挥挥手,“文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上给你的父母打电话。”
文明从裤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孙静。孙静正深情地望着他呢,露出期待的神情。文明拿着手机来到了屋外,站在自然形成坡度的石滩坝上,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听完文明的述说,母亲在电话中显得很高兴似的,她又让文明的父亲接了电话。
“我们不管她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只要你们相爱,过得幸福就好。”父亲在电话的另一头大声说道,“你妈还不是乡下人,我们不闲弃她这个,只要你觉得人好就行,我们明天就到长寿湖来,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顺便也带她上医院检查捡查,可别把我未出生的孙子给养坏了。”
父亲的话让文明百感交集,他流着热泪走进了厨房。文明看到大家看着自己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急忙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笑着过去把孙静拥进了怀里。
“父母让我自己作主,他们同意我们结婚了。”
文明听到导师发出了欢呼声,以及他端上酒杯和孙爷爷酒杯的碰击声,还有孙静在怀里的抽泣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都感觉到了幸福!
第二天一早,文明用微信给父亲发了个定位,让他们到了长寿湖 后就给他打电话,他得先随导师到工地上去。临走前,他又嘱咐孙静,叫她哪里都不要去了,到时候他回来和她一道去接父母。到了工地,导师和他拴了安全带,带上图纸又爬上了架子。他们分头检查着新切割出来的大样寸尺,这个是错不得的,一旦尺寸有了大的差错,最后塑出的塑像也会不伦不类的。他们再三嘱咐工匠们,除了一定要把安全放在首位,另外嘱咐得最多的就是大样的尺寸了。
到了十一点,文明也没接到父母打电话来,他想,他们是不是因为有事耽误了。要到十二点时,文明和导师往下爬正在下施工架时,他接到了孙静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她和她的父母已经从城里的医院检查回家了,她叫他和导师回家吃饭。文明想,他父母动作还快也,瞒着他都把孙静送到医院去捡查回来了。
回到住宿的村里时,文明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孙静正站在屋前的石滩坝边上——一颗古老的黄葛树下聊天。导师向他的父母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走进了厨房里。文明心怀喜悦,向着父母走去。他也是好久没看到父母了。刚刚走过去,他的妈妈就把他和孙静搂进了怀里,妈妈看着他俩,脸上洋溢着会心的微笑。
“我们一家人,终于凑齐了。”父亲走过来也把他们搂住了,“文明,下午我们就把孙静接到家里去养胎,营养要跟上,孩子在肚里才健康。”
“那我怎么办?孙静走了我不习惯。”
“你就忍着吧,”母亲摸着他的肩膀说,“想媳妇了,自己抽时间回到家里来看。”
“亲家,亲家,”孙爷爷在厨房门洞喊道,“回来吃饭了!饭弄好了。”
原来,听说文明的父母要来,孙爷爷在厨房忙了一上午,他亲自动手弄了一大桌菜出来。文明坐在桌上,看到桌上有香肠和血豆腐,他就用筷子给孙静夹了几块在碗里。他的妈妈看到眼里,似乎有些不悦,她说:“怀孕期间,烟熏的最好少吃,烟熏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为什么?”文明问。
“码味的时候盐加得多,上边遗留的硝酸盐也多,硝酸盐吃多了会致癌的。”
孙静听了文明妈妈的话,嘟嘟嘴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文明急忙从她碗里把香肠和血豆腐又夹了出来,另外给她夹了一些鱼片和青菜。
“鱼可以多吃,对身体和孩子最好的就是鲫鱼汤了,但不能吃得太辣,”文明的妈妈又唠叨说,“吃辣了,孩子身上容易长痘痘。还有,不能吃得太甜了,吃甜了,今后生出来的娃娃头大。”
“还是你们城里的人懂得多啊,”孙爷爷在傍感叹说,“静,今后你要多听文明妈妈的话。生个健健康康的胖小子出来。”
孙静低着头,一幅受到约束的样子,文明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心疼。他又召呼着父母多吃些菜,孙爷爷也随声附和着,尴尬沉闷的气氛才又活跃起来。
“你们找了个好媳妇啊,”导师时对文明的父母说,“孙静做得一手好菜,今后你们有福享了。”
“是吗?她会弄菜,”文明的妈妈也乐哈起来,“那我们有福可享了。”
吃过饭,文明的妈妈就让孙静去收拾换洗的衣服。她说:“也不用带太多,差了我们再去买。”
文明到了孙静住的房间,他还是第一次进去呢,看到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揪揪孙静的脸蛋说:“看不出来,你还蛮爱干净的!”
“你爸妈是不是很凶啊?”孙静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怕到了你们家里和他们合不来。”
“我爸妈都善良,你不用怕的,不过,你现在怀上孩子了,在吃方面,还是要多听听我妈说的。像辣的、甜的等今后生了娃再吃也不迟,是你说的,一辈子还长着呢,那要吃多少辣的甜的啊。”
孙静笑着捶了捶他的胸,然后把脸埋在了那里,她在他胸上蹭了蹭,还环着手把他搂得紧紧的。文明一时性起,把手伸进了她的胸里。
“你妈上午对我说过,怀孕期间,这种事也是不能做的,怕影响孩子。”
听着孙静的话,文明急忙把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孙静笑着又捶了捶他的胸,说道:“你真傻!”
文明摸摸自己的脸膛,又傻傻的笑了笑。
父母接走孙静后,导师对文明说他有事下午也要回重庆,他叮嘱文明一些工地上的事后,也开车走了。望着导师开车绝尘而去,文明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好不容易盼到孙静回来了,还没处上两天,又眼睁睁看着她走了。正呆呆发神,文明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辈子还长,”孙爷爷用手背擦着眼睛,双眼还湿润润的,他说,“城里的条件总比乡下好,孙静想吃点什么也方便。”
文明点着头,向孙爷爷挥挥手。
“爷爷,我上工地去了。”
在开车上工地的路上,他接到刘畅打来电话,她说五一学校放假了,她已经到了高峰岛。她问晚上住在什么地方好?文明说紫竹宾馆干净卫生,住那里挺好的。
“你过来陪我逛逛嘛!”刘畅在电话里说,“我在宾馆等你。”
文明本想说自己很忙,没有空,可又觉得这样做太虚伪,他只好答应去会会她。他先开车到了工地,看到现场监理都在,他叮嘱了一些事后,又开车来到了紫竹宾馆。他又拨通了刘畅的电话,刘畅说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号。他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然后扭开把手进得屋去。浴室的灯亮着,从那里传来哗啦啦水声。
“我在里边洗澡呢,”刘畅在里边说,“你先坐会吧。”
文明随手把房门关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来。
“你不进来也洗洗吗?”刘畅在里边喊。
“我昨晚才洗了。”
玩了两场,文明看到刘畅赤裸裸走了出来,然后钻进了床被里。
“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他说,“我戒了。”
“干嘛要戒啊?是不是觉得我不如李倩好看?”
“不是的,”文明说,“我真的戒了。”
“因为啥啊?”
“我已经有媳妇了,我不能背叛她。”
“哈哈哈!”刘畅说,“你媳妇在哪啊?”
文明打玩了第三场游戏,站了起来。他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你混蛋!”
文明头都未回,默默打开门,然后又轻轻关上离开了。走出宾馆,文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觉得自己刚刚参加了灵与肉之间的一场激烈战斗!现在战斗结束了。
“哈哈哈,”文明走在林萌下,突然向上空伸出了双手,似乎想伸出林荫的空隙和太阳来个拥抱,因为他觉得心里边敞敞亮亮的。
文明又开车回到了住宿的村里。他拿了鱼竿和水桶又来到了老槽口的长寿湖边。他想钓一些小鲫鱼养着,然后抽空带回家去。到了湖边,他看到孙爷爷也在湖边钓鱼呢。
“我想钓点小鲫鱼养着,”孙爷爷说,“等你有空了,我随你到你们家去看看。”
“好啊,爷爷!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来给孙静钓鲫鱼的。”
爷孙俩钓到天黑,大鱼倒是钓上来几条,鲫鱼却一条都没钓到。孙爷爷说是鱼钩用大了,改天换成小鱼钩再来。
第二天,文明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了工地。导师不在,他就叫上监理一块爬上了架子,因为每天都在复检,而工匠们切割出来的量是有限的,很快就复查完毕下得架来。闲的没事,他和监理就坐在坝上晒太阳聊天。文明预计整个工程完工得到第二年的春天,而今年九月份他的研究生生涯就结束了。毕业论文也应该着手写了,平时他也准备了一些资料,只不过论点如何确定,论据、论证如何进行,这些目前他都还未做过深入的思考。他想,还是等到导师回来,听听他的建议吧!他正想得入神,监理用手拉了拉他。
“你看,”监理指着进工地来那条便道说,“你看那个姑娘长得多好看啊。”
便道那边正朝坝上这里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是一个姑娘。文明感到那个姑娘面熟,就站了起来。
“是你们啊,”文明迎了上去,“慧明师父。”
慧明师父已经蓄发了,看上去英姿飒爽。
“什么时候能塑好啊?”慧明问,“我们过来看看。”
“明年春天吧!石像塑好后还要镀金的。”
“明芳,”姑娘拉拉慧明师父说,“菩萨还没有塑好,我们怎么拜啊?”
“你在心里想像着已经塑好的样子,再礼拜就行了,”慧明师父说,“效果都是一样的。”
文明似乎有点怕正眼看那姑娘,他一直看着慧明师父。
“你们塑的是送子观音菩萨吧?”姑娘问。
文明感觉是在问他,但还是不敢看她,急忙说,“是的,是的。”
慧明师父到坝子外面捧了一些泥巴放在了坝上,然后用手压紧了。姑娘从口袋里取出三支香来,慧明师父掏出打火机点燃后,姑娘把三支香插进了泥巴里。文明看到他们并排站在那里,然后一块合掌跪下了。他们是来向观音菩萨求送子的吗?文明想,他们可是神仙眷侣啊!生个娃娃还需要向菩萨求?文明看到他们在地上一直默默跪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真挚、他们的诚恳,他想:我都能感觉到,菩萨也会感觉到的,菩萨会保佑他们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姑娘才随慧明师父站起身来。文明又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慧明师父说,“我已经还俗了。”
“我知道,”文明说,“我后来去找过你,那里有一位大爷告诉我的。”
“嗯,是守门的张大爷,他都知道的,”慧明师父向他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明年春天再过来看看。”
“好,再见!”
文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已经怀上了娃娃的孙静。他觉得自己幸运极了,自己都没有向菩萨求过,菩萨就把娃娃送给他们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