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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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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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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拾柴活叫搂筢篓

“搂筢篓,嘿哟嘿哟,搂筢篓。搂个筢篓高有大,吭哧吭哧背回家……”记忆里,我们儿时的第一要务就是拾柴禾(去学校上学似乎上是附带的)。拾柴活当中的有一项,我们叫搂筢篓。

搂筢篓,就是搂柴禾叶(多是耐烧的栎树叶和松针)。为了便于把离家较远的、且比较多的干柴禾叶拿回家,就要用绳子将松散的枯叶捆绑成捆。捆好了的叶子捆粗如牛腰,立起有一人高,象装盛粮食的大篓子,所以我们叫它“筢篓”。

上世纪五、七十年代,广大农村乃至全国都相当贫困。不仅家家户户、街道、工厂、学校和机关的大小饭店、食堂等,基本都靠烧柴禾取暖和做饭。同时,农村家家户户没啥经济收入,多数人家的开支都靠卖柴草。因而,我们家虽然在伏牛山区(村庄周围可说是小山连大山),但由于各家各户连年掠夺性的采伐,村庄周围的田野乃至大小山坡几乎寸草不留。

每天早上,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哈着怕冻的小手,一挪一趋地晃出家门。到饭时才艰难地割(捡)回一捆野蒿杂柴,也或搂回一篮半筐柴禾叶子——这就是我们的早课;上学的时候总是带了镰刀、绳子或柴筐,藏于上学路上的某一地方,或带至学校置于教室的屋檐下,待到放学的钟声响过,就急匆匆地开始了捡拾柴禾——那便是我们的课外作业;星期天或节假日,则要带上干粮,翻过村后高大的“神仙路”,到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砍拾野柴或搂筢篓。

搂筢篓的具体过程是,首先要用像人手般的竹制筢子(那筢子,多指张开、前端做弯钩壮。用一根较直的木棍或竹竿做筢把儿,和筢子固定在一起。用起来既省劲儿,又可漏去土石),将落叶一点一点地搂在一起;然后,用三道绳子等距离将其捆做一捆儿。当然了,捆绑时要用野蒿子、柴禾棍也或荒草啥的打个底;再用柴禾棍做夹杆,将枯叶打成扇儿,一扇儿一扇儿地叠放在一起;最后,用力(小孩子多要两人协作)把三道绳子扎在一起。背拿时,用筢子干斜插过“筢篓”,而后卡扛在肩膀上,极象了爬行的蜗牛。

有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庄上的伙伴们草草地吃了早饭,带上筢子和草腰儿(用手就了稻草垛(堆)拧成的草绳。为了便于携带,一根草绳就手上劲打成一个海螺状。用时反向松开,有一庹多长),提上装着午饭的罐子进山搂筢篓。走完“黄土岗”蹬越“小石笼”,穿过“三天门”攀爬“神仙路”,奔到目的地已是日近中午了。虽然天上的太阳灰黄灰黄的、四野不停地刮着嗖嗖的寒风,但小伴们个个都汗流夹背,满头大汗。

贪玩是每个孩子的天性。即已到达目的地,苦寒的小伙伴们还是纷纷脱衣甩帽,狠狠地疯玩一阵。搂上几堆就觉饥肠辘辘,同伴们便聚到一起,提过各自的饭罐,解开包裹饭罐的毛巾或围裙,折两根柴禾棍儿做筷子,以罐做碗开始吃起了午饭(午饭多是干饭,也即菜米干饭。大米煮过空出的白汤,煮了红薯或薯干做了早饭)。

别人家的饭菜香。小伙伴们你争我的我抢你的,半吃饭半耍闹。等吃完午饭、饮罢山泉水,天上的黄日头已经开始西沉了。于是,小伙伴们便不再疯玩,各自钻入树林拦一片猛搂。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搂够搂不够,太阳挨着山尖儿,大伙便开始合堆打捆。匆匆忙忙打好柴捆,灰黄的太阳已沉下山去了。太阳刚沉下山,冬日的夜幕紧跟着便围合了。同伴们这就抗了筢篓,吭吭吃吃、嘻嘻哈哈地朝回走。

虽是寒冬、虽是太阳已经下了山,小伙伴们摸黑翻了几道山梁,便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翻过几个山洼歇肩时,我忽然想起饭罐子忘在了柴场。忘着黑洞的天空、黑黢黢的山峦、影绰绰的树木,心中很是发憷。求同伴,同伴个个叫累(其实也有害怕)。但想到那个比搂得筢篓要值钱得多的饭罐(虽然只是个大口粗瓷瓦罐)、想到第二天还要上学,就只好一个人摸黑返回去取。

“海呀,拿枪了没有哇?”走出一段路,我刚开口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同伴们便开始在山头上声援。“拿着枪呢!”我边答边往前赶。“三儿,枪上膛没有哇?”同伴们再喊,“上膛了啊!”我壮了胆子对答。在一喊一答中,我才找回了我那宝贝的饭罐子。这事现在想来很好笑,但当时我们爬下山,到“黄土岗”迎上家人的时候,我却莫明地放哭有声!

转眼间四五十年过去了,随了煤、电、气的发展和普及,各家各户及至街道、工厂、学校和机关的大小饭店、食堂等,再也不用柴禾取暖做饭了。加之退耕还林、扶贫搬迁、农名进城等,昔日寸草难留的山野,全都回归到了自然(状态)、全都变成了绿水青山。捡柴禾、搂筢篓虽然已经成为过往的历史,但它却是我等一代人难以抹去的一段记忆——有一种拾柴活叫搂筢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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