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热剧《知否》中,顾老侯爷(顾偃开)从考官的口中得知:顾二叔(顾廷烨)文采非常好,原本进了三甲的。但有人把他在十几岁时说的一句“官家对杨无端太苛刻,毁了他的一生”告诉了官家(皇帝),因此官家不仅把他从三甲上划去,还要让他与杨无端一样五十岁后才能再考!稍懂文史者,立刻便从顾老侯爷说的“那杨无端曾狂言‘中举及第不如情寄花楼’”一句中推知,那杨无端便是你不幸的柳永——因为,只有你柳永曾言“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而你柳永的不幸又来自于何方?知否,知否,全因了你少时无知太轻狂!
你祖籍山西,祖父柳崇曾为福建沙县县长助理,父亲柳宜初仕南唐官至监察大员,南唐亡后供职北宋,先后任山东雷泽、费县(山东临沂)县令、教育部教授级干事等。你于北宋雍熙元年(984)生于老爹任所费县(在老爹到教育部任职时,随叔叔返回老家福建),排行第七,又称柳七,算得上官宦世家。
你少时学习诗词,有功名用世之志。18岁时计划进京参加国考,因那时的京师在开封便由钱塘入杭州。因杭州都市繁华,便在那里逗留了四五年,忘情于听歌买笑的浪漫生活之中。期间,因写了一些不错的游记诗词曾名噪一时。
“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大约在大中祥符二年你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结果真宗有诏“属辞浮糜”。初试落第,你愤慨之下作《鹤冲天·黄金榜上》发泄牢骚: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开口辄言“龙头”,把头名状元作为自己的囊中物,落榜只是“偶然”。大胆的是,你竟以“明代遗贤”来讥讽朝廷未能做到“野无遗贤”。虽然你只是说“暂遗”,没敢把话说得太死,但何其敏感?“如何向?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头一摆泪一甩狂妄尽显。“且恁偎红翠”,这就放开享受烟花伴侣的风流生活?“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虽然其中的一个“忍”字,道出了你内心的痛苦和无奈。但别人不管这个,认定你向往“浅斟低唱”、就此要“浅斟低唱”!
你毫不顾忌地把敏感、刺目的字眼写进词里、让人传唱,故意弄出惊世骇俗来,以极端对极端求得一时的心理平衡。痛快倒是淋漓了,潇洒倒是尽致了,但后果是啥?——“禁考”!由于仁宗他父皇都说了你写的东西“属辞浮糜”,所以当你再考时,当政皇帝只好以《鹤冲天》为凭:“此人好‘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再次、亲自将你的名字从皇榜上抹了去。
宋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死后史家把他在位及亲政治理国家的时期概括为“仁宗盛治”。期间,他怕宫人受罚忍渴不语,怕厨师送命牙都咯出了血也不声张,体谅落榜之人饶恕了写反诗“闹川独”的老秀才,还成全了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的“包青天”……缘何偏偏和你个小愤青过不去?“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风流事平生畅。”“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谁说的?谁说的?
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年轻人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科举考试是干什么的?不是过家家做游戏的,那是招聘管理国家、管理人民之国家干部的!你如此公开的“不恣狂荡”、“风流事平生畅”、可以把仕途换成饮酒作乐,朝廷颜面何在?国家形象何在?持才傲物、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谁人敢录?何人敢用?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晚了,一切都晚了。到了“禁考”已成不可逆转的现实时,你才明白那一时的轻狂付出了多么昂贵的代价!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之后,你虽“奉旨填词”,写下《雨霖铃》、《八声甘州》等,高扬起一面婉约的旗帜,使得时人“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及至“凡有饮水处,即能歌柳词”。但传说,你放浪多年后身心俱伤,死在名妓赵香香家,因既无家室也无财产便无人过问。是谢玉英、陈师师等一班名妓念你的才学和情痴,凑了一笔钱才把你葬了。
知否,知否,你的不幸来何方?全是因了自己少时无知太轻狂!
注:柳永真实结局是:真的在50岁时,仁宗特开恩科并登进士榜、授杭州淳安民团教练,后调任余杭县令、转国家作协秘书、农业部顾问等,逝于皇祐五年(1053年),享年70岁。
二〇一九年三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