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神铁铉

湖尚称明问燕子龙孙不堪回首,

公真是铁惟景忠方烈差许同心。

公元1402年8月的一天，燕王朱棣将一位被肢解而死的大明高干下入油锅：“活着让你朝拜我你不肯，炸成骨头灰你也得朝拜我！”然而，当卫兵们用棍棒夹着他的骨架令其转身时，油锅却“砰”地一声爆响，热油飞溅烫得在场的人们嗷嗷乱叫，其骨架到底也没转过身来。

一

那位被肢解、下油锅、死而不拜的人叫铁铉，回族，河南邓州三里桥铁家营人，生于元顺帝至正二十六年。洪武年间，因学业出众，被明太祖从国家大学校园直接选授国家宣教部监察员，后调任军事法庭审判长。在任军事审判长期间，处事明断，办案公允，政绩突出，因而深得明太祖赏识，特授予“鼎石”荣誉称号。建文初年，任山东省长助理，镇守济南。

叱咤风云的朱元璋在选择接班人上，咬定“论资排辈”不放松，硬是把大位传予死去的大儿子朱标之子朱允炆。很有实力的朱老四红了眼，以“靖难”为借口起兵北平，举兵南下，发动了叔侄争夺大位大战——靖难之役。

由于老朱晚年诛杀良将太过，导致建文帝无将才可用，只能派65岁的老将耿炳文率兵讨伐。屡战失利后再派大将李景隆征讨，时任山东省长助理的铁铉负责督运粮饷。济南城外李景隆大败，朱棣随之包围了全城。城内只有盛庸所部，兵力单薄。正在外地为大军筹运粮草的铁铉闻知济南危在旦夕，便“急趋济南与盛庸歃血为盟，相约死守”。

朱棣令人用箭将一封劝降书射进城内，铁铉见信后随即效仿此法回信一封。朱棣打开一看，竟是《周公辅成王论》一文。原来，铁铉意欲借此奉劝朱棣，要效法辅佐侄子治理天下的周公，好好辅佐侄儿朱允炆。

朱棣见劝降不成，遂下令攻城。而铁铉督众，矢志固守。朱棣攻城三个月不克，阵地喊话要掘黄河大堤引水灌城。为了城中百姓安危，铁铉决定以诈降之计诱杀朱棣。他让守城士卒大哭哀嚎“济南城快被淹了，这可咋办啊？”等，并尽撤楼橹防具、派城中长者到燕王大营跪伏请降：“您是高皇帝亲儿子，您尽情接管就是！不过，为了不惊扰城中百姓，敬请大王单骑入城！”

燕兵疲惫至极，如果济南城降，即可割断南北，占有整个中原地区。因而朱棣未加多想赶忙令军士移营后撤，自己带了数骑护卫径直入城纳降。朱棣刚入城门，众士卒高呼“千岁到！”说时迟那时快，提前暗置在城门上的千斤闸轰然而下，旋即砸烂了朱棣的马头。

死里逃生的朱棣大怒，数门大炮齐轰。就在城池即将被攻破的危急时刻，铁铉急中生智：将明太祖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又亲自书写大批朱元璋神主灵牌分置垛口。高举“清君侧”旗帜的朱棣便不敢再炮击。相持之间，铁铉又出奇兵骚扰袭击燕军。“燕王愤甚，计无所出”，和尚高参道衍劝言：师老兵疲，应回北平再图后举。于是，燕军解围而去，济南城得以保全。得以免受战火的全城百姓，皆称铁铉为“城神”。

二

济南解围之后，惠文帝朱允炆遣官赐金慰劳守军，并擢铁铉为山东省副省长兼民政厅厅长，不久，又加军委名誉主席、国防部部长衔，协助盛庸准备北伐燕军。铁铉与大将军盛庸合兵乘胜追击，收复德州诸郡县，兵威大振。

建文二年十二月，铁铉配合盛庸取得东昌（今山东聊城）大捷，燕军大败，损兵折将，不可胜计，朱棣手下第一勇将张玉阵亡。只是因了建文帝有“勿使朕有杀叔父名”的重要讲话，几乎被杀的朱棣才得以脱离险境，奔还北平。“自是燕兵南下由徐、沛，不敢复道山东。”

建文四年正月，内臣告密京城空虚，朱棣乘机再次南下。自济南、东昌之败，朱棣不敢再与铁铉纠缠，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绕道南下，长驱直入渡过长江，逼进南京。明惠帝见大势已去，在皇宫纵火后不知所踪。燕王朱棣自立为帝，改元“永乐”。

朱棣夺取帝位后，回兵北上复攻济南。因为河北百姓同情明惠帝，朱棣便在河北一带大肆屠杀百姓（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燕王扫北”）。燕军攻至济南，铁铉死守不降，但因寡不敌众终致城陷。被俘的铁铉见到朱棣后骂不绝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恼羞成怒的朱棣令人割下他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不仅不屈服反而厉声说到：“忠臣孝子的肉甘甜得很哩！”遂受磔刑（分裂肢体）而死。是年，铁铉年仅三十六岁。

三

“湖尚称明问燕子龙孙不堪回首,公真是铁惟景忠方烈差许同心”。这是大明湖北岸“铁公祠”的门联，大意是说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老朱家的那些事，但结果却不堪回首；只有景清、方孝孺这些忠烈之士和你一样，都有一颗光照日月的赤胆忠心!朱棣虽然弄死了铁铉，但“他日对群臣言，每称铉忠”；神宗朱翊钧下诏：祀建文朝尽节诸臣与乡，其中自然包括铁铉；南明弘光（朱由崧）追赠铁铉为太保，谥“忠襄”，清乾隆时追认为“忠定”；各地更是多建铁公祠予以祭祀，如山东诸地“铁公庙（祠”），济南大明湖畔有铁公祠，南阳邓州小东关有明建铁公祠，大东关有“双忠祠（祀铁铉、张巡）”，邓州龙堰乡闫营村有铁铉遗像墓，今花洲书院有铁铉等历史名人纪念馆等等。

“靖难之役”是藩王朱棣打着反撤藩旗帜开战的，而他取胜后不是照样强力削藩吗。这原本是一场统治阶级内部夺权的一场内讧、火拼，他夺位后还是大明，而且那个大明还很永乐！只是朱元璋不讲“庸者下，能者上”的大道，只是朱棣不按套路出牌罢了。然而，铁铉和被诛十族的方孝儒一样，只认大家全都认同的“名正言顺”老死理。结果，全都成了正统和非正统者火拼的牺牲品，是不是过于愚忠了些？

“中国知识分子所传承的文化中，其精髓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个是爱国主义，一个就是讲骨气，讲气节。”国际著名东方学大师季羡林如是说。自古至今，在外敌的斧钺前面不低头者可谓多矣，而在内部恶势力不地道行为面前不低头者则寥寥矣。一介文文弱书生的铁铉正是这寥寥中的一位，他敢于在不讲规矩者面前不低头，敢于在正统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敢于在非正统的淫威面前英勇不屈……如此这般之骨气、之气节，终究是可歌可泣的！

城神铁铉：铁骨铮铮显忠臣，视死如归真铁人！

河南南阳翟传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二〇一九年三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