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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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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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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卧酸菜

说起来很是荣耀和骄傲呢:上世纪六十年至九十年代,我家所在的生产队曾为建在当地的“548兵工厂”,供应了近三十年的蔬菜。

近三十年里,一年四季茄子、豆角、葱姜蒜供应不断,农业生产队变成了蔬菜专业队。得到的回报是可以按人定量购买到,比市场粮价低、较商品粮价高的“统销粮”。吃上统销粮的几十年里,虽然不仅没有因此而富裕,反倒因为钱粮双缺一直穷困不堪。但数十年来,乡亲们人老几辈却一直以此为荣耀和骄傲。

近三十年的每年霜降前后,我们生产队总要为那个工厂供应大量的萝卜白菜。大量的萝卜白菜被厂子里的大货车一车车运走后,一片狼藉的萝卜地里到处都是凌乱的萝卜叶子。那萝卜叶是整棵整棵切下的,些许的萝卜把一棵萝卜的叶子完整地连在一块。拿到手中,怎么看都似一束硕大的树冠。因为尚未经过霜打,每束萝卜缨都支支棱棱、青灵灵的。只是因为抢收,一束束被快刀切下后全是随手扔在湿漉漉的土地上。

白嫩嫩、水灵灵的萝卜被一扫而空后,队里的队长、会计、保管、计分员等领导,开始向社员们分配剩下的萝卜缨。可能它算是“边角废料”吧,分配的时候不论工分不论斤、不按人头不扒堆——查行指家(领导就是领导——不用为收拢、过称费工和计分)。

各家各户得到企盼很久很久的“圣喻”后,大人小孩便欢天喜地地捡拾分给自家的、散落一地的萝卜缨。而后大人挑小孩㧟,蛤蟆噙癞肚(蟾蜍)般弄回家去。为了长期存放和方便食用,就要当即趁青把它做成萝卜缨酸菜——我们叫“卧酸菜”。

怎样“卧”呢?说来也很简单:就是把弄回家的青萝卜缨整棵整棵地在清水中淘洗两遍(我们淘洗时,同时挨排弄两盆水,两道工序一次过),湿淋淋地直接放到大饭锅里榨(焯);因为萝卜缨青湿占地儿,每一锅都要摞得山一样高高的。随着锅底大把大把柴禾的燃烧,3、5分钟时间,高高的叶子山便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当其降至与锅口相平时,用大铁铲或木棍子将其兜底翻过来,盖上草莛或木板做的大拍子(锅盖)闷上一两分钟出锅;五六成熟的萝卜缨出锅后,直接装进早就洗好的大瓷(瓦)缸中(不够用时连平时吃水用的水缸也征用了,吃水自然要靠水桶现吃现提了)。而后趁热锅再装再榨,直到把弄回家的萝卜缨全都榨完装缸。

有人说做酸菜要用酸浆做引子、加盐、放作料等等,而我的母亲做酸菜时并没那般复杂——不加盐、不放料,也无需酸浆引。只需把榨好的萝卜缨整棵、成团地趁热“卧”进大缸,注入少许冷水(淹过菜体为止)激一下(使其发酵),压上干净的大石头(防止其发酵膨胀后浮水面,脱离酸水管控而腐败)。只此而已,这样“卧”的酸菜才原始自然(放盐叫腌咸菜,加佐料是烹饪吧)。

榨过的萝卜缨在大缸中卧上五七天,整棵整棵的萝卜缨有叶有苔,松散散、黄亮亮的。吃的时候或多或少随用随取,在清水中淘洗一下切了,可热炒可凉拌,可做酸菜干饭(蒸咸米饭)、酸菜面条,也可蒸包子、包饺子(当然了,现在可以用它做酸菜鱼、炒牛肉等)。在葱花油盐的帮衬下酸爽可口,不腻不淡,不软不硬,即可下饭又可解馋。

记忆里,小时候对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我饿里慌!那时母亲无法为我们解决温饱,更谈不上“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只能随手在酸菜缸里为我们捞点酸菜充饥解馋!

如今,老家的乡亲们是否还在忙着卧酸菜呢?想念亲亲的母亲,想念亲亲的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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