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楚
我们村庄有一百多户,没有杂姓,在周边一带属于大户,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村庄里的人和睦相处,邻里相帮的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改革开放以来,原来的青砖瓦房都改建成楼房一排排,别墅庭院错落有致。七十年代时期,村庄里的住户都聚集在一起,现在大部分住户都搬迁至附近公路两旁,距离老屋场有一里路左右,但是,祖堂还是原来的地方,按照风水先生说,一个家族的兴衰与祖堂地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直以来,我们家族还算得上是名门望族,族中长者都认为是祖堂地基好。
按照家族风俗,每年过年都要到祖堂祭祖——烧香跪拜,搬迁后,离得远的住户以至于祭祖要开车,祖堂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只是年数已久,显得陈旧。
记忆里,弄巷里面有一间舂米房,舂米就是把稻谷舂成米,那时候,由于村庄比较大,舂米房昼夜不停有人舂米,随着时代变迁,这种古老的器具已经无影无踪。
每年春节,打工族们都回到了家乡,这时候,村庄一片沸腾,热闹非凡。打工族们分散全国各地,为祖国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其中一部分人已经在城里安家,但是,树高万丈叶落归根,春节期间还是回家团聚,与同宗共祖的亲人聚餐、谈理想、拉家常,那怕是打个照面,一句温暖的问候,久别重逢的心愿得到了满足,心里面顿时填平了一道沟壑!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家族中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家族微信群沟通。有一天,微信群发出家族中老伯过世的消息。听到消息,不禁泪流满面,老伯今年九十岁,前两天回家,我还登门拜望,与老伯聊天,他还谈笑风生,讲述很多奇闻异事……,告别时,他还笑着说:“你平常工作忙,过年回家到我这里吃酒,”我说:“一定来。”我离开他家时,他用手紧紧拉着我的手,老伯的手干枯、有些发抖,看着他饱经风霜、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他微笑着,眼睛看着我说:“有时间多回来看看。”他出门送我,我说:“您多保重。”
美丽的家乡山清水秀、物产丰富,祖祖辈辈在肥沃的土地上躬耕生息。
记忆里,村庄在大集体的时候,是全大队比较富裕的生产队。以前,村庄里的房屋都建在一起,村庄里面有南北朝向弄巷,纵横交错,巷子宽约一米五左右,巷子里面住着很多人家,即使晴好的天气巷子里都阴森森的,晚上小孩们更是不敢出屋,不过,炎热的夏天,巷子里十分凉爽,所以,每到夏天巷子里两边都坐满了家族中的爷爷、奶奶、大嫂纳凉……,小时候,听他们讲述古今传奇故事,是十分惬意的事,经常期盼着大人们讲故事。
最会讲故事的是老伯,他是国家教师,也是我们家族中德高望重之人,他讲故事时,绘声绘色,特别是讲妖魔鬼怪的故事,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堂伯口技十分到位,各种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童年伙伴们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弄巷里的风吹过来,呼呼作响,我们听得十分害怕,我不时靠近老伯抱住他。
小时候听长辈们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说没有故事讲了,还要缠着他们继续再讲一个,童年的快乐时光,难以忘怀。
老伯一生无私奉献、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伯母没有上过学,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她聪明贤惠、勤劳俭朴于一身,在堂伯的熏陶下,慢慢的也能够看报纸,他们生有一儿一女,都培养成大学生,分配了工作,现在居住在城里面。听他们说,老伯年轻时吃过很多苦,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遭到过批斗,那时候,伯母到大队、公社申诉,后在大队书记的帮助下,老伯得到了平反,批斗期间押到山里伐木、大炼钢铁,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米饭都吃不饱,有时候,一天吃两餐,每顿二两米的饭,饥肠辘辘,有时周边的好心人给些干粮充饥。记得有一次,我们吃饭没有菜就不吃,老伯笑着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伯平时省吃俭用,帮助别人毫不吝啬,他在学校接济过很多学生,有的学生学习成绩优异,由于家庭贫困而辍学,老伯马上伸出援助之手,自己掏钱给学生交学费,那时候,有的学生在冬天衣着单薄而瑟瑟发抖,老伯拿出钱让学生购买御寒的衣服……,被接济的学生走向社会后,有的在政府部门上班,有的在公司上班,他们都怀着感恩的心,经常来看望老伯,老伯说:“你们也忙,每次都拿很多礼物来,不要破费了,捎个信问候一下就行。”
老伯比伯母大一岁,他一生中最悲痛的事是,伯母在四十多岁时由于车祸离世。那时,老伯在离家有十多里路的地方教书,那时候交通不方便,都是每周回家一次,其余时间住校,每次被子脏了,都是伯母去学校帮忙清洗干净,有一次,伯母在去学校途中不幸被大卡车撞了,送至医院抢救无效。突如其来的沉痛打击,老伯悲痛万分。伯母过世后,老伯从此孤身一人,周边很多人劝他还续一个,儿子与女儿也同意,都被老伯婉言谢绝。
老伯一生慈悲为怀,勤劳善良,乐于助人等优良品德值得我们学习!
人生有许多无奈,老伯的离别,叹不能回家送他最后一程、不能祭奠,心中歉疚,祈求祷告老伯一路走好!
远处的寺庙香烟袅袅升起,木鱼声声,梵音清唱大悲咒……,心中默念,这是超度老伯轮世的轻音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