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2021年10月2日,晴。时入秋末。近中午时分,饶有小阳春的暖意。
我来到施工地段,这里是革命老区山东省潍坊市临朐县寺头镇北崔木村,下河北山盘山路的施工现场。这条盘山路环绕着北山朝阳一面,途经已落叶了的香椿山林缓坡而上,通往横跨三村九壑、海拔三百余米的狼窝山巅。
将要峻工的山麓最末一段路上,一个四十出头、中等偏高身材的青年正娴熟地挥舞着上下翻飞的铁锨、犹如摆弄着炉火纯青的三十六路关公刀,铲斩扪拍地摊平压实着由翻斗车倒卸在路上的水泥混凝土。工程是由山顶向下施工的,抬头向上看去,已经修好的路面溜光且整齐地坦露着汗浸浸的脊背、向山顶使劲地迂回匍匐前进着……由于低头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的缘故,他并没有发觉我的到来。
我招乎他说:“二侄!这么能干啊?辛苦你了!他抬起满头大汗的脸。这是一位留着短发,由于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长圆形稍呈红色的脸上略显沧桑,野外劳动所赋予的风尘肤色,更巩固了他面部盘踞着的刚毅、倔强的神态,增添了这位彪形山东大汉的威仪!”
看到我的到来,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用敦厚朴实的家乡口音说:“是二叔啊!给自己家乡干活,累点心里也觉得舒坦!“劳动创造世界么!”——这句话是他经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我说:“劳动者的汗水是弥足珍贵的!无数劳动者的汗水汇聚成了海洋,浮载着巨轮启程远航,回馈给我们的是万吨珍宝财富!”
是啊,只要用心出力不惜抛洒汗水,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他补充说。
——他就是咱们本文的主人公:“韩其川!” 我注意到,他的裤腿角和鞋子上都沾满了灰黑色的水泥浆 ,水泥浆半凝半固在裤腿角上,拗不棱登地像块折皱的确子!上衣扣子也在他拼命三郎式的工作中都挥洒掉了!
我关切地说:“这高档牛皮鞋是用来和水泥的吗?这名牌上衣也扯成开襟大氅了!”他看了眼自己两面分家的衣襟,自嘲地两手各抓起一边的衣襟,象扑棱蛾子似的向胸前和面部忽扇了几下!
他自我欣赏地自言自语道——还是两把蛮不错的蒲扇来!而后用右手中的衣襟粗掠了一下被汗水和水泥灰尘涂抹成的鬼脸,又用左手中的衣襟细擦了一遍!朝向我嘿嘿憨笑了两声!算做回应。
我怜惜但更确切的说是叹服地注视着这位不修边幅的壮汉,半开玩笑地说:“看你这个形象,回家后侄媳妇可能会不让你进家门的!” 正在一边工作的施工队长韩其民趁机抢去了话柄、添油加醋地道:“二弟妹会说——那里来的邋遢鬼!看把俺的地毯都弄的脏兮兮的!会计韩其青接过话茬说:“赶紧给我轰出去!——俺老孙来也!并拿着镢头虚晃一招;”保管韩其明毫不怠慢地插上一嘴:“泥猴那里走!然后你抱着头弯着腰,二嫂拿着苕菷疙瘩把你像打泥猴一般地给打出来了!”记工员韩其友唯恐火候还不够地来了句:“二弟快跑呀!火头军拎着狼牙棒追来了!”
他说:“瞧你们几个虚张声势夸大其词戏谑人!一唱一和看把你们能的! 你看二叔多有定力!才不和你们似的一惊一乍的!二叔的雅量是大海浪尖上的那朵水花,无论杵立在那里都会决定波澜不惊的高度!”……二侄过誉了!我说,同辈人开个玩笑增加融洽气分真不孬,“玩笑侃到位,累活不觉累!”
他接上前面的话茬说:“如果像你们说的一般,那得我借给你二嫂个胆!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我是病猫啊!——哈哈哈!不过么,不让进家门更好,咱村里我到那一家也不是革命小酒天天有?我还巴不得呢,我还乐不思蜀呢!他不无风趣地说。”
我说:“那倒也是!凭你在咱村中的为人,村里的老少爷们都会奉你为座上宾!每顿有酒有肴伺候决不二乎!”
也是哈!他坦诚地略带些自豪地笑了……
他对家乡的倾情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就像地球核心的岩浆,一旦有引发机会,就会喷涌而出……
二十几年前,他做了跨市区桓台城区的上门女婿,因为处事为人等各方面的能力得到村里人的认可,曾被选举连任了几界村主任。
在桓台他带有一个工程队,揽些活挣些承包费,近年来工程上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添补到了老家的建设上!
他说:“不够用的我再回桓台挣,挣了钱再拿回来添补上,我就不信摆布不出个名堂来!
桓台离这里二百多里的路程,行程两个多小时,近一年来,他来回跑着,少则几天一趟,多则一天一趟。
在他的带动下,全体村民都迸发出了空前的热情,群策群力,在家和在外工作的都踊跃捐款,工程上积极出工出力,不遗余力!
这里有他曾经住过的老宅,来这里后,他全身心投入到工地上,买点馒头火烧凑合着滋啦点菜,以至于热一顿冷一顿食无规律,村民们看到后于心不忍!纷纷前来叫他到自己家里吃饭,总是被三拖九拽仍不肯去!
但与他非常要好的除外,他也爱来点小酒,是几杯酒下肚后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性情中人!本来么,他就是那种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棱头棱脑的人!
因为操心劳累,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村支书刘国元心疼地对他说:二哥:“常回家看看!顺便休息一下!再说了,把二嫂自己扔在家里,时间久了,你就不怕她被老妖猴背走了?”
他诙谐地说:“谁敢在铁扇公主姑奶奶头上撒泼放野!她的芭蕉宝扇一呼拉不把什么妖什么猴的撂出八万八千里才怪呢!他自信但也不无偏袒地说!
他对村支书说:“自从咱村建设以来,咱俩不谋而合!你宣传动员,争取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而且自己也大笔捐款,更是铺下身子扎实干,整个人累得脱了层皮!弟妹不也是无条件支持你吗!
—— 理解万岁!
他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人有千差万别,一个叫吴士友的年青人在电话上用不理解的呛口话说:“你把钱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卖这苦力、累的跟狗熊似的!还不如把力气使在泡妞上!”
他因为工地上的琐事正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正撞在枪口上,只听他毫不客气地说:“谁和你一样?见了女人垂涎三尺!三天不解馋就没了人形!打个工回家,自己的老婆还要交过夜费!丢人啊!再说了,你去发泄,一不留神染上个什么“爱死”(艾滋)那岂不是不找死不会死吗?你没听说过一个卖淫女、故意传染給三百多嫖客的网传吗?
那个年轻人自讨没趣地被训斥了个狗血淋头!悻悻地挂掉了电话,他知道这位不和他臭味相投、不是闲扯犊子蹲拉屎的对象……
他把在外地安了家的三弟韩其宝也拉了回来,他三弟也是身先士卒,苦活累活抢着干,不辞辛劳!
我和他三弟唠嗑的时候,他三弟对我说:“谁叫我们是亲哥俩呢!俺二哥这样为家乡卖力,作为俺二哥的亲兄弟,总不能给他丢脸吧!”
修建文体广场期间,他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汗!在工作过程中,他不慎扭伤了脚踝!村民们都在劝他回家卧床休息,他置若罔闻!他让三弟驾车去买来了膏药贴、买来了跌打丸,他用工地上的水洗净了脚上的泥土,兀自贴上膏药。
然后一仰脖颈——哈!——在没有借助水冲服的情况下,竟把拈成小药丸的跌打丸囫囵咽了下去!
看到这里,我对他说:“二侄真是个粗犷硬汉!这吞功了得!你这个服药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不由得抱了下拳:佩服!佩服!”但是,话又说回来:“佩服归佩服,你还是需要喝上一口水,帮助消化吸收哟!”
他不无自信地摇了下头,不以为然地一笑……依然故我地投入了工作。
我对他说:二侄,“你是铜头铁罗汉呀!即使铜锤铁打的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他说:“二叔,轻伤不下火线么!咱泼辣着呢,就像您们练武术的人不是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摔摔打打更结实吗?”
我说:“二侄强词夺理了!”他知趣地点了点头……
正逢卢宪梅回娘家来捐款,她看到后动容的说:“韩老板还煞煞实实地真干呀!”
他直了直有些吃力的腰说:“要当好一个老板,得先做好小工,不然,工人怎么会真心听你的?再说了,干点活有什么孬处?把肚子里的油水榨干了,身轻如燕!他扇忽了下双臂,扮了个起飞姿势——而且还吃的香睡的——香呢!”—— 他忘记了自己的脚伤——
——我注意到,由于脚踝受伤的原因,他打了个趔趄!我平步上前——说移形换位那是夸张了,但的确用上了闪转腾挪、纵身一跃扶住了他踉跄的身躯!……
前段时间,由他和韩涛、韩青捐资修建的文体广场峻工了。在庆功筵席上,他自掏腰包,在广场上摆满了矮饭桌配马扎的露天酒席,买来了当地的专供名酒。
请当地名厨韩法臻做了地道的风味菜:“十二碟八大碗高规格的传统菜。”把全村上至九十岁的老人,下到学生和小孩,都请到了广场上!
他 亲手用托盘端着菜碟,和几个年轻人来回“川”流不息地挨个桌递着碟传着碗!
我对他说:“二侄受累了!让你当服务员,实在太荣幸了!来来来!先坐下喝两杯!”
他说:“二叔,可不敢哈!这满广场的人还等俺递菜呢!等有机会咱爷们再好好续两杯!今天这个场面还轮不到俺坐下受用!谁叫俺是小字辈呢!小字辈就应该多干活么!”
每个桌上也都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那就是夸赞韩其川—— 八十八岁的退休老师韩法科说:“其川这孩子真行!为了咱村,他鼎力捐资!还铺下身子实干苦干!”
是啊!退休公安韩法俊说:“成绩都在这摆着呢!他出谋划策也是一把好手!这孩子真像他爹!他爹韩法美在咱村干过几十年的支部书记,那也是竭尽全力地做出了很多有口碑的成绩,只是奈何那时没有财力而已!”
艳阳高照下,男女老少喝着当地醇香四溢的纯粮酒!品尝着家乡菜浓郁的喷香味道!推杯换盏声此起彼伏、觥筹交错的喜庆氛围高潮迭起!
良辰美景喝五幺六的热闹异彩纷呈!把个环境美的新建广场,硬生生澎湃激扬起了一道热情漾溢的虹栱!整个广场上像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村民们凭着几分醉意,把群情激昂的鼓点敲得越来越高!愈来愈响!……
家乡是他梦绕魂牵的地方!每逢开车回老家,他到村头的时候总是把车窗玻璃摇下来,生怕错过了和父老乡亲打招乎的机会!每见到一个家乡人,他都会下车,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热情地唠上会儿嗑!
他说: “老家的一草一木都感觉非常亲切!每逢回到家乡,我总是感觉眼中有热泪在打滚,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涡漩!……”
是啊!每逢传统的春节,他已连续十几年为家乡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发福利!要知道,六十岁以上老人这个面是很广的,他从外面拉回来满满一车斗的花生油和小麦面粉,一袋袋一桶桶扛着提着,他踏遍了每个老人的门坎,对于每家每户的熟悉程度,毫不逊色于三天两头串门的邻居!他轻车熟路地走进每一个家门。
到卢长金六叔家时,卢六叔接下礼品,紧紧握着他的双手说:“孩子!没想到你这么有爱心、这么有出息!你的祖辈们就乐于助人,真是门里出!门里出啊!年年这样让你破费,太感谢你了!”
他谦虚有度地说:“六爷爷,应该的应该的!我不是在您的眼皮底下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吗!我不来看您谁来看您!”……
退休教师韩其峰对我说:“二叔,您斟酌构思一下,把韩其川的事绩写一篇新闻报导宣传宣传,”我说:“正有这个打算,胼手胝足的劳动人民是最值得歌颂的!只是碍于能力所限、写起来怕捉襟见肘呢!”
……二侄!将要离开时,我用力地握着他的双手说:“多亏了你罄尽全力的支持,咱的盘山路将要峻工了,路修好后,咱上山掰香椿芽时再也不用鞋底磨穿、劈荊斩棘地来回跋涉了!
“待到明年春天漫山遍野的香椿冒芽时,咱们手握方向盘,加足了马力,恣悠悠地冲上节节登高的山峦,哼着咱快乐的沂蒙小调,披着阳光明媚的春晖,将每捆红香椿芽——
“这里是闻名遐迩的潍坊市红香椿基地,”
——惬意地捆扎的顺顺和和、齐齐整整,卖个顶呱呱的好价!把咱的腰包撑圆了、装他个盆满钵满!”
“咱们把漾溢着丰收喜悦的欢声笑语——让飘香溢彩的春风携带着、洒满铺红挂紫的山岭……用这大红喜庆的扎绳摇长曳高,乘着轻摩如沐的煦风、放飞我们心中萦绕已久的金鱼风筝——“这里属于世界风筝都潍坊辖区!”——让这金光闪烁的金鱼风筝展翅飞翥!扶翼翱翔,福祐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