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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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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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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人生(二)

郭总

   我和郭总的相识也算是戏剧性的。

   那年高一新学期刚开始,在接待新生的过程中,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班有个叫王垚的学生,是个男孩子,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他跟着母亲生活,孤儿寡母的,挺不容易,你给照顾着点。所以我就特别注意起了这个孩子。

   王垚,瘦瘦的,个子不是太高,长的有点眉清目秀,平时沉默寡言,衣着朴素,最主要的是他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点女孩子的风范,让人看着就不自觉的滋生了一种怜爱的感觉。我特意去学校查看了一下他的档案,发现他在家庭成员中的一栏里,只写了母亲一栏,郭姓,工作单位是某某贸易公司,职位是普通员工。

   通过什么方式来照顾他呢?这让我很大动了一番脑筋。因为他没主动提出申请说家里贫困,需要学校给予一定的照顾。我想,现在的孩子大都内向,不好意思提出来。所以我也不能在班级里表现出来,以免伤害了他的自尊心。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在安排班级值日生的环节上,我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份特殊的工作:在日常上课的时间里,专门负责收捡班级内部的垃圾。其中我特别强调,收捡来的塑料矿泉水瓶,他可以自己收集卖掉,收入归他自己。可别小瞧了这份收入,按每人每天上下午至少喝一瓶水来算,全班六十多人,一天就是一百二十多个瓶子。当时的瓶子是每个一角钱,那他每天的收入就是十多元,好的话差不多就可以解决他一天的伙食问题了。

王垚对这项工作干的也非常卖力。教室里的卫生不论什么时候都总是干干净净的,为此班级还多次受到了学校的表奖。看着他每天开开心心的工作,高高兴兴的学习,我为自己这样一种不动声色的助人方法,很是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一个问题。班委会组织学生搞活动的时候很多,但是和学生收的费用却很少。我有些不解,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我特意召集了班委会成员问询,调查后才知道,原来王垚把每天卖矿泉水瓶子的收入,都一分不少的上交给了班委会,充当了班级的班费,每个月的金额就有五六百多元之多。

我满心疑惑,决定做一次家访,对王垚及其家庭进行一下具体的了解。

因为多次通过电话,所以和他母亲也算是熟人了,见面之后并不感到陌生,甚至有一种老朋友相见的感觉。王垚的母亲个子不是太高,鸭蛋脸大眼睛,说话直截了当简洁明了,打眼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不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说到兴奋处就会毫不顾忌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又颇具一个男人的风采。

寒暄之后,我比较委婉地说明了我的意图。

“张老师,王垚这孩子,这三年就全交给你了。”他妈妈开门见山地说:“孩子们都喜欢你,信服你,说你待他们既象朋友,又象长辈,所以让我也省心了,可以安心地工作,这也算是我们有缘吧。”

“谢谢您和孩子对我的信任。”我笑了笑。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奉承,我和我学生的关系确实如此。

“我和王垚他爸很早就离婚了,我们娘俩个相依为命,互相鼓励,一直走到今天。我们之间彼此约定:不论多苦,我们都要自力更生,不论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都要一起努力,只要努力,一切就都有希望。”他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不论有多苦多累,我都从来不把我的事情说给别人,今天你例外,因为我和孩子都把你当作一个值得信赖的一个朋友,和你说说也算是我的一次倾诉吧。”就这样从她的叙述中,我知道了他们的一些故事。

在王垚三岁多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孩子判给了母亲。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又没有稳定的收入,窘迫的境况可想而知了。那时候没有住房,平时只能租住在一户人家一间十几平方的的门房里。她说,那时候,我开过小商店,到夜市摆过地摊,在街边推着三轮卖过蔬菜。因为没有人看管,到哪里还都得带着王垚。不过王垚从小就很懂事,跟在我身旁,从来不哭不闹,四五岁的时候,就可以给我打打下手,能帮我很多忙了。娘两个日子过的虽然艰辛,但是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生活虽然清贫,但是我们并不缺少快乐。夏天天气炎热,没生意的时候,我教他背儿歌,生意忙的时候,他给我打下手,在旁边给我扇蒲扇;冬天冷的时候,我们就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实在冻的不行了,我们娘俩个就一起跳皮筋、踢毽子。在别人眼里,我们总是无忧无虑,在我们娘两个的心中,苦中做乐之后,真正理解了相依为命的那种情感依托。

王垚从小就知道心疼妈妈。有一次,在街上卖菜,城管的来了,别人都轻手利脚的立马跑掉了。我带着孩子跑的不快,被城管的给抓住了。城管的想要收走我的秤盘,我不给,所以和他们撕扯在一起,那可是我们娘俩个生活的依靠啊。我紧紧地抱住我的秤盘,被他们一下子拽倒在地上。王垚在旁边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抓起秤砣,使劲地朝他们扔了过去,结果没打着人家,却砸在我的脸上了,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不知道是看我脸上出血了,还是被王垚的举动给吓住了,那群人扔下我们一声不响地走了,从此我脸上也留下一个记号。她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眼部下方的一条隐隐的疤痕,很自豪的说,这就是我儿子保护妈妈的印记。

有一年的春天,我和王垚出摊回来,我在屋里做饭,他在门口自己玩。那天灶子倒风,柴火又烧不起来,还从灶口直往外跑烟,呛的我鼻涕眼泪一起流。本来就累的腰有点直不起来了,心情正不好呢,王垚从外面跑了进来,后面还追着一个妇女,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孩子抢了她卖的西瓜。我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拽过王垚,一脚就把他踹出去两三米远,孩子倒在屋门口那呜呜地大哭起来。那个女人见我打了孩子,不再说什么,扭头出去了。等我过去拽起王垚,责问他为什么抢别人家的东西。他举起两只冻的通红的小手,那块西瓜还紧紧地捧在手里,他哭着说,妈妈太累了,我想让妈妈吃。我一把搂过王垚,泪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那天晚上,我们娘俩个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不知道哭了多久。从那之后,我和王垚约定,不论多苦,我们都要自力更生,不论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都要一起努力,只要努力,一切就都有希望。

后来经人介绍,我进了这家贸易公司做起了销售,凭借自己的努力,业绩做的非常好,现在已经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王垚也很努力,高中顺利地进入了你们这所重点学校。我们也始终坚守着我们的约定:只要努力,一切就都有希望。现在他的目标是毕业后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学,我的目标是以后自己成立一家公司,现在毕竟是人家的总经理,等我拥有了自己的公司,那时候你就可以真真正正叫我郭总了。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一个再坚强的女人心里,仍然会有脆弱的一面。

经过这次谈话之后,我们之间的交往也逐渐多了起来,慢慢地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在生活中看到王垚母子俩的坚强和快乐,我在对他们由衷地佩服的同时,对他们母子俩又多了一份敬重。一个优秀的人的心中一定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一个美丽的人生当中一定有一份矢志不渝的坚守。

高中毕业的时候,王垚如愿地考入了一所理想的大学,他妈妈的公司也顺利地成立运营了。开业那天我特地给他妈妈发了一条短信表示祝贺:志以坚守黄天不负,财从道取郭总正名。

从那以后,我都会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我每一届的学生,让他们记住一句话: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努力,一切就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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