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陪妻子去商场给岳母买衣服，老年衣服柜台前挤满了人，老年人的服装即不贵也花样繁多，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现在条件好了，花不了几个钱，就能哄老人高兴。等待的我想起了已去世的母亲，天堂里有母亲节吗？！

我小的时候，村里生活还比较苦，所以母亲过日子很紧，一分钱掰两半花。记得是我六岁那年的冬天，母亲领我去卖自留地里产的几十斤花生，不知道是早晨几点，反正天很黑，母亲牵着我的手，背着花生，和村里的人一块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几土路，到了集上，那是当时我见到最热闹的集市了，到处都是人挤人。我和母亲摆好盛花生的口袋，等待买主，一直到正午了，才讨价还价卖掉。母亲领我到对面的国营饭店去，当时还没有私人饭店，两间宽敞的房间里摆了几张方桌，只有五六个人在吃饭，母亲在小窗口问了问杂烩汤的价格，一毛五分钱。那时候，饭店虽然炒菜，但吃的不多，大多数人是吃碗杂烩汤就算改善生活了。说是杂烩汤，实际上是白菜多，有点西红柿，放一把炸肉的碎末。我闻着临桌上的杂烩汤，却是特别的香，到现在依然忘不掉那种香气，实际上不过是那种环境的心理作用罢了。母亲犹豫半天，最终没有给我买碗杂烩汤吃，而是花一分钱买了一暖瓶热水，泡着带的干粮吃的午饭。回去的时候，可能是愧疚的心理，母亲一路背着我回了家，我香甜的趴在温暖的背上做着美梦。

小时候，生活虽然不富裕，过年却都要做双新鞋。我再三央求提前半个月穿上新棉鞋，好动的我并不爱惜棉鞋，上墙爬屋到处乱窜，到了过年的前两天，棉鞋彻底开帮烂底。晚上，睡了一觉的我睁开眼，看到母亲还在昏暗的油灯下为我赶做棉鞋，嗤嗤的纳鞋底声有节奏的响着，怕亮光影响家里人睡觉，母亲用纸板挡着油灯。早晨，我睡醒后，一双崭新的棉鞋摆在我的枕头前面，母亲已在烧火做饭，看来是一夜没睡。

我上高中时，家里的日子也好多了，临近冬天，母亲领我到县城里给我买棉鞋，年轻人已不愿意穿手工做的棉鞋了。当时比较流行的是深蓝色条绒皮底棉鞋，拥有一双这样的鞋子是多数小青年的梦想。在百货商店里，母亲挑看条绒鞋时，无意中看到有一双皮棉鞋，就随意问了问售货员价格，我已忘记多少钱了，反正比条绒鞋贵不少，皮鞋是真皮的，当时还没有人造革商品。母亲领我在商店里转了好几圈，在柜台前看了多遍那双鞋，最后咬咬牙，给我买下了皮棉鞋。我穿着到了学校，才知道，全班同学只有我自己穿皮鞋，刚开始，不敢快走路，怕皮鞋折上纹痕，惹来同学们的嘲笑。不长时间，雪雨溅的鞋面脏了，自己拿水布擦掉，有个城里的同学告诉我，皮鞋是要经常用一种鞋油擦的，需要到商店里买，这是我和母亲没有想到的，皮鞋还要花钱保养！那双鞋我穿了五六年也没舍得扔。

母亲有两大嗜好，抽烟喝茶，烟劣质且勤，茶低档也浓，对身体侵害很大，要强的母亲又操心事多，多种原因使母亲得了费心病，身子奇瘦，走几步路就喘的不行，参加工作后，母亲病重了，我带着母亲去市里的医院看病，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怕花钱的母亲死活不肯住院，执拗的回家让村里的医生挂了三天吊瓶完事。在我妻子怀孕四个月的秋天，母亲与世长辞，终年五十五岁！没能见到心心想念孙女，母亲一生是最喜欢女孩的。

和买好礼物的妻子走出商场，不禁抬头看了看天，天堂里如果有母亲节的话，我要喊一声：老娘，节日快乐！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