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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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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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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生

你清楚地记得,你到离家并不太远的学校报到的确切时间是10月8号,有日记为证。这个日子其实是不错的,国人不知从何年何月何日起开始崇尚“8”字了,想必是它的发音与“发”字几近同音,一提起“发”字,不由自主就会联想到发达、发财、发福、发展之类的吉祥指向和寓意。谁不想让自己、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单位,自己的城市,甚至自己的国家发起来呢?情理之中的事,确也难怪。总比“4”和“7”,“4”与“死”同音,“7”和“气”和声,特别是在选择无论什么号码时,宁可多出些比割肉还疼的钱,也要刻意避开那所谓不吉利的数字。你其实不太讲究编码数字的,认为这与人与事的吉凶利害并无科学必然的联系,仅仅是心理在起作用而已。你在这个日子到学校报道,并不是你的刻意选择,而是学校的统一安排。只不知那有权确定到学校报到时间的人讲不讲究数字的吉利,有无想使学校和全体师生新学期兴旺发达的意念驱使。

一进学校的大门,你就在校园里遇见了你的第一任班主任,也是你的政治课任老师。一听口音,你马上意识到,在这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活动场地的校园里,第一个遇到的不但是你的班主任,竟然还是你的豫东老乡。你虽然从小就出生生长在这座小城,但那具有磁性浓重的原籍家乡口音,还是让你有一种不由自主的亲切感。你这个老乡班主任对你也真的不客气,一见面就给你安排了个临时班干部,不知他从哪个角度看出了你的勤快勤恳勤勉勤劳,直接就定位你的生活委员职务。学习委员一般都是戴眼镜的,体育委员多半会是体格矫健活力四射的,卫生委员甭说是要干净整洁的,至于班长和团支部书记,那是要经过严格筛选的。有些人的身上生来就带有一股王者之气,就像有些人常说的那样,那人天生就是当官儿的材料,这也不能说全无道理。看看历代那些称孤道寡奠定基业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启示启发或自我安慰。所以大可不必怨天尤人,你之所以会是现在的你,或许就是命里注定。什么是命里注定呢?说到底无非就是自身大脑发育和完善的程度。这,也可以认为是唯物论的基础观点。

生活本来就很繁琐,生活委员无疑负责的都是繁琐的事情,所谓无事无巨细全在笼括之中。其实你真的不需要繁琐,你需要的是一心一意做自己的文学事业,这需要大量甚至是无限的时间。你需要看尽可能多的书,因为你毕竟只有初中毕业,加上那样的年代,你的学业基础不是一般的薄弱;加之还有课本课堂学习任务,还有不能不操持的家庭生计劳作。你所在的学校离你进出的家门不超过1000米的直线距离,你需要经常性的回家,帮助家里做一些偏重体力劳动的家务活儿。你是家里的长子,家务劳作责无旁贷,尽管你有时也刻意回避脱逃,比如你刻意坚持每学期每年护校就是明显的例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是为了利用护校时间从图书馆多借一些书看,这对你来说不能不是无奈之举,顾不得别人怎样看了,学习毕竟是第一紧迫和重要的。

学校起初的学习生活是平静平淡的,但却架不住时间的催化剂,挺不过稔熟的搅拌机。催化之后再加搅拌,使原本的清平淡凡趋向五味杂陈了。也许是在进入这所学校之前,你被生活挤压得太重太惨了,进了校门之后,又恰好遇到了老乡班主任,并直接就任命你为班委成员,一下子就激活了你从上到下的全部热情!几乎就不用谁安排、谁布置、谁督促,所有你能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与你职责相关的事,无论大小,你都会积极主动去做,去做好,就连上课时老师需要在黑板顶端悬挂各种图表课件之类,也都是用眼神或表情唤起在最后一排座位坐的你。使你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这也竟然也能引起个别嫉妒之心打底的红眼病,过多的付出反倒没能赢得正面的回馈。当然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只是诸多因素其中的一项,有些事的确令你躲避不了诉说不能,怨,只能怨你涉世不深,单纯有余。

然而,你最闪光的部分并没有被淹没,这就是你的文学爱好。学校大门外路西南侧有一块因墙制宜而建,形似黑板,面积不小的宣传栏;教室内座位正后方也有一块与座位正前方大小一样的黑板,是教室内专用的黑板报阵地。你这一生中最初最先发表出来的诗文作品,就先后出现在这两块宣传阵地上,只是记不清楚究竟是校外的宣传栏先采用还是室内的黑板报先登出。那些长短不一的句子,那些短小精炼的散文,使你不止一次被学校团委和班级表彰奖励。还不止于此,尽管你并不出生于体育世家,也没受到过任何体育方面的专业训练,但在全校举办的秋季体育运动会上,你竟然取得了全校竞走第二名的骄人成绩!别人也许不知根底,但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走得快的成绩来源于你平时为赶时间而习惯性地快步走,久而久之,你就养成练成了行走如风的良好习惯,当然,这更与你从小吃苦耐劳强健的体格有关。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道理,在你这里,在你身体健康方面的体现,让一些班内的知情生唏嘘不已。前二十年的生活磨砺,锻造出你一副好身板儿,你把这有可依恃的资本赌注到看书学习的时间中。入校以来,白天上课课间忙碌,中午向来不休息,晚上在班里明亮的荧光电棒下看书学习到夜深甚至凌晨。为了高效利用好时间,你还给自己列了一张作息时间表,从早上6点甚至更早起床,一直到夜里12点,每天的作息时间不少于18个小时。其实偶然加个班熬回夜也算不了什么,问题是你不是偶然,而是几乎天天如此,长此以往那后果也就明显的表现出来了。记得有一次你傍晚入厕,蹲完刚起,不知怎么就一头栽到了厕所的砖铺地上,尽管随即你又清醒过来,但你那是在21岁的年龄犯的好像71岁老人的病!难道你一下子就透支了50年的岁龄?不仅如此,同班的同学也都看出了端倪,就连平时因某种不能明说原因,而从根本上已经得罪过的暗中对头,也忍不住提醒你,不要过度熬夜,要注意身体,要注重提高学习效率。尽管那说辞的背后可能怀有不止一种的原委因故,至少说明了你这种学习方法的不科学与不可持续性。你又何尝没有感觉到呢?这事就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你不得不尽快改变这种状况。

也有偶然的特殊情况,比如你不再经常长时间熬夜看书学习了,但有个别通常不熬夜的同学时有熬夜现象,这似乎引起了你的兴趣。每有这种偶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陪熬一下,毕竟熬夜一直都是你的强项,不能因此而失了学习强人的本色。你很清楚的知道,其实没有人愿意与你争夺这一制高点,说到底这是个吃苦受累的体力活,没有强健的身体,怕是熬不成夜的,就像你做班委生活委员那样,自己受苦受累不说,竟然还会莫名招来抵制诋毁,甚至暗中下钩使绊,弄得你好生思想不开,不就是一介学生吗?有那么复杂吗?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年时间,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还真的出乎你的逆料,让你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不对,不仅仅是感觉,而是摆在你面前的一系列事实,不由你不信。小说其实都来源于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先有生活,后有小说,生活远比小说精彩,小说所能表现出来的,无疑全都是生活原本的状态。有一些精彩的生活片段,是不需要用小说的形式描述和加工的,拉出来一些情节,本身就很精彩。把一些本就十分精彩的学生学习生活原汁原味儿的呈现出来,就成了你四十年后不能不做的事情。你有不止一本笔记本那么厚的散拼16开纸随身记录的日记打底,不能不贴近实情,不会不符合实际,做起来也就更加顺手,随心如意。

你不能想象有同学看过《基督山伯爵》后,竟然被通体浸润了报复思想的毒素,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其应用到与同学相处关系上,偶有不称心不如意的,或未能按照其意图行事办事的,或未能满足其单向性愿望的,都可能甚至一定会被其花样百出的伎俩手段所伤所害。这里所谓的伤害,肯定不是取其性命,多半会是污蔑诬陷、造谣中伤、挑拨离间、暗中使绊、侧面诋毁、挖坑下套、威逼利诱之类搬不上台面的东西。有人可能不信,说都是刚从中学毕业直接进入中等专业学校的学生,怎么可能如此老道世故与残忍?信不信由你,你只是想把曾经发生过的用小说的形式留存下来,一半出于不能不如此,一半出于义愤无可忍,另外再加点文学的无聊。人们在有条件可以选择做与不做的时候,总还是要做点什么事的,记录下来那曾经以往的片片段段,也不失为一种无奈的选择——谁让玩转乾坤的担子没能压在你的肩上呢?

也有被当成马前卒或牧羊犬的,不是人人都工于心计,有枪就有使枪的人,反之已然。你所首先例举的人,不但最后真成了一杆枪,当初那样子做派,还真是一具马前卒的仿真。这卒子起初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是你所认为的同窗好友。你不必用文字给一些人画像,你怕因为太逼真而引发对号入座潮,弄得本来死气沉沉的圈内圈外像是被翻了潭,只想以平常的心态和平静的口吻把那隐含着的凶险娓娓道来。

你认为的卒子亦即你的同窗好友也的确如此,不但同住带有窗户的寝室,还一同在窗户敞亮的教室内上课学习。有一天卒子说:

咱俩一起去见一个朋友吧?我找他有事。

你脱口而出:谁了?

回答道:二嘴。

他见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随口补充说:

一个名叫二嘴的人。

你又不认识,也不便再问下去。也不过就是同他一起见他的一个朋友,你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随后又问:去哪里?离这里还远不远?你想知道具体的方位距离,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你也不过随口问问,反正是他的事,怎么去他自有办法,无非也就是走路或者走路。骑自行车就比较奢侈了,况且都是学生,哪里来的自行车?坐无论什么样的机动车都只能想想而已,平时也都没想过坐车,只除了两个轮子的人畜两用平板车,和三个轮子的人力三轮车。

之后你们趁一个下午下课的时间,前往离学校不太远的广善街他的朋友二嘴家。快到地方时,你又随口问起二嘴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

社会混混,痞子,好喝酒打架,挺讲义气的。

你一时不解,竟然没发觉你的这位卒子同学还有这另类的怪癖嗜好。人们不是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你的这位卒子同学难道是这一群一类的吗?你没有看出来也不敢相信,好在那二嘴也许因为应酬多人缘杂事务忙,你俩在他家门口等了一大会儿,还是没能等他回来,只好原路打道回校了。过后你也曾想过,这是偶然的还是预谋的?是想威胁恫吓?还是想结结实实教训你一顿?或者让那好喝酒打架的地痞流氓先认一下你的面孔,过后再找机会收拾你?或者也许是你想多了,实际情况也并未印证你的想象。不过你自身练了许多年传自你豫东平原大伯处的洪拳招式,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你不惧单身格斗的底气,所以这许多年来,你从未受到过任何欺凌,这与你强健壮实的体格不无相关。

你不能无端揣测人心是否险恶,只能通过一个一些或一系列事实来佐证结论。还是那一枚小卒子,一次他趁一个星期天,做为同窗好友,邀请你到近在近郊他的亲戚家里玩。这是一个位于西郊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的一个显著特征,是村外不远处有一汪水潭,也可以称为小湖,是附近煤矿采煤沉陷区,常年沉陷,久而久之,自然形成的大型水坑,后被村里在大水坑周边加砌了青砖围堰,形成了事实上的小型人工湖,这在当地也实际上造就了一处乡村景致。那清清的湖水蔚蓝得都能把天空装下,平整得都能把太阳滑倒,平静得都能使月亮说话,连你都被那倒映湖中婆娑的树影陶醉了……更别提湖岸四周星星点点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野生野长野味儿十足。那一股股由脚下升腾而起的丝丝缕缕的药香甜香清香的花香气味,都快把你俩单薄的衣襟飘动起来了……

由于进行了砌边加固,内外修整,这个由耕地自然沉降形成的小水坑——大水坑——池塘——水库,逐步演变为你俩脚下脚边的人工湖。渐进渐缓式的斜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断崖式的垂直纵深,假如不慎一脚下去,根本就没有缓冲的余地,怕是会像一条肋扇肉那样直奔水底……

你会游泳吗?卒子仿佛漫不经心,亲切地问。

会的。救别人不敢说,救自己全没问题。你有意无意间透露出了自己的水性水平。

在哪儿学的游泳?他好像想再知道一些根底,或者进一步考证一下真伪。

在人民公园的游泳池里。

于是你沿着水边边走边说起你从不会到会自学游泳的经历。他只是低头沉默着不知是否听进了你的讲述,仿佛是在听,又好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时还向微波涟漪的湖中瞟几眼。

不知不觉围着面积不太大、周边不算长的池塘转了整整一圈,回到了起初到来的地方。看看天色向晚,两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当天夜里,你很意外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双目紧闭,沉睡在你和他白天游玩过的湖心水底,通体透明,全身清凉,仿佛与水融为了一体。醒来之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两个人荒郊野外湖边散步的情景,而且你总是被动性的走在临湖水的一边,想那当时万一你一不留神失足落水呢?万一你一不小心脚下被绊栽进湖里呢?万一你意外被磕碰一下侧翻进水中呢?或者就如你梦中迷糊所觉被天外来手生生推拉进湖水里呢?你不敢再想下去,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想想都后怕得不行。

这也许是冥想中最惊险的一次,毕竟与性命生死攸关。

也有不那么惊心动魄的事,还是与卒子相关。班里一个发誓把眼镜作为终身必备、情有独钟的清瘦同学,突然有一天在班里大声公开宣布:他放在抽屉里的饭票丢了,也没说丢了多少斤,只是丢了而已,并且同时还告诉了矮个子第二任班主任。这可是第一次发生在你们班里的还沾了一点点违法犯罪的猛料!不能不引起一场数十平方米范围内的轩然大波。一时间弄得人人自危,人人都成了怀疑对象,但究竟饭票丢了没有,丢了多少,没有证据,无人知晓,只能一个人说了算,也只能到破了案,追回了赃票才能最后确认。而且目前只能进入侦查阶段,万一又找到了呢?万一是失主自己丢失了呢?万一是他放错了地方忘记了呢?不能不承认有不止一种的可能性,那就只能先找找看,万一被哪个同学捡到交给了老师或班主任,事情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那被报称丢失的饭票一直未能被发现被找到,算不了多大的事情也能成为悬案。过了一小段时间,有一天卒子突然对你说,他前些时称病在家,省下了不少的饭票,因为你是生活委员,要你帮他去学校后勤处退掉饭票。你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是班委成员,职责就是为同学服务,帮助同学退掉饭票也不是分外不能做的事。其实退饭票完全是个人行为,个人的事与班级事务可以无关,但能帮助同学的顺水人情,你还是要做的。趁了个课间操的时间,就把退饭票的事情给办了。也就过了不几天,你忽然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因为你把有人丢饭票与有人退饭票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平时同学们都知道你的饭票不够吃,怎么突然就退起饭票了呢?外人未必不知道你是在替别人退饭票,而那被退饭票的实有者,绝不可能也无必要或公开或私下对别的同学说,他的饭票是你帮他退的,这就很容易造成一种假象,好像是你自己的饭票多余出来要退掉,你又怎么可能去向每一个可能持怀疑态度的人去解释呢?如果真的出现怀疑的苗头倾向,你会使自己陷于非常不利的境地,这有可能败坏你的名声!你不能不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可能是设定好的一个圈套。好在你及时发现了这其中可能的漏洞或潜在的风险,并且主动出击,及时去向班主任老师说清楚了这件事,才使这场有可能发生的风波并未发生。

你本来就不该成为被瞄准的对象,那很可能是一种误解或者离间所致。你本就没有出风头的资本,家庭没有背景,经济没有支撑,平日里在学校穿的最多的是一件以物易物换来的二号军装。换洗的衣服,经常是你父亲的工作服和你回城之后第一个工作岗位上的工作服。好在你并没有感觉到来自校园之内的鄙夷冷眼,也没有怀疑工作服与学生身份、学校生活的不谐调不伦衬。倒是有一次母亲给你买的一件黑底前胸有两横道红白兼色小高领的细线毛衣,引发了一连串班级之内的仿效媲美风潮。一时间,各色毛衣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大有百花争艳之势,这是你从未想到过的情形。更颠覆你想象力的是,竟然有人巧妙利用玻璃窗扇的反射影像原理,以窗玻璃为媒介,频频向你暗窥示好。起初你并没有在意,最终还是发现了端倪。也有用漂亮腕表左右转换指向性表达心思的;还有用陪同熬夜暗泄春光的;那荧光电棒下湿淋淋的秀发,真的曾引发过几许春心跳荡……

黑板报成了你展示表露自己的最佳平台,包括教室内的小黑板报和校园外的大黑板报。勤奋与刻苦是你人生中最经典的部分,也是你获得才艺培育历练才华的终极利器。你没有通常所说的遗传方面的先天优势,也受不到先祖前辈的阴泽阳助,所能直接受益的,竟然是那特定年代的样板戏剧本。因为你在这一个文字坑中挖掘得过深,久而久之,也就受益匪浅。这不,顺理成章应用到了校内外的黑板报上。又因为那样板戏优美的戏词有类现代诗歌,你在大小黑板报上展示更多的也只能是反映不同内容的现代诗歌。更让你想象不到的是那八本单薄的样板戏剧本,竟然能引领你日后最主要的人生方向,甚至还可能会影响你的整个人生。

影响人生的因素很多,绝不仅仅这几本小书,社会的因素也有。有一天你在家时,你的父亲对母亲说:

连着几次上面的文件都要求给工人涨工资,但到最后却成了给干部和会拍马屁的人涨工资了。还搞了个什么委员会,又是投票,又是考试,又是选举,但到最后,还是先前涨过工资的又涨了一次,没涨过工资的仍然涨不上工资。

你的父亲在单位不过是个木工,总是轮不到涨工资。你分析,也可能是考试总是不及格,选举总是没票数,会上总是没通过等等原因。工人涨不上工资总是有原因的,哪个单位的领导能平白无故不给工人涨工资呢?况且上边都有文件明文规定是要为工人涨工资的。这且不说,有一次你还听父亲说,单位领导平时用单位的汽车随叫随到,还不用拿钱。你的父亲是工人,去年冬天用单位的汽车往老家给农村的父母送一车煤,回来后开工资时被扣了四十元钱。那时,你父亲的工资还不到每月六十元钱。当然,扣这些钱是私事公办,理所应当的。不患穷而患不公,这条所谓的至理名言,或迟或早都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曾经当过几天临时工人和正式工人,日后更可能还会当一辈子的工人。好在你经常不断的在大街上可以看到一条条关于工人的标语: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

家庭的贫困就摆在那里,你只能面对;你没有多少选择的可能,你只能适应。作为工人阶级的后代,你不可能有太长远的思路规划目标,你只能有方向。联系目前自身条件环境,现实考虑,你毅然决然选择了假期护校。这是一个没有报酬只有付出的志愿式义务活动项目,唯一的利好就是不用离开学校,可以免费住在平时住的寝室里,可以免费借比平时更多的书,可以避开无谓的闲杂侵扰,当然,也从而更可以保障你有充分的理由充足的时间看书学习写作。你的时间很有限,你不得不做出牺牲必要和不必要的时间,保证自己把这七百多天的黄金时段尽可能高效率地完整地利用起来;你还试图再挖掘出一些时间,但那代价是你并不富裕的健康。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拼的就是青春毅力和韧劲儿,这些东西在青春时期学生时代每个人身上本质上都有,所不同的是有些人愿意并提前激活了它,有些人很可能一辈子都雪藏了它。

你和你的同届学生不知什么原因,十月初才能到学校报到,一转眼就进入到了冬季,也就到了放寒假的时间。阴阳两个年相隔并不远,有一个还在寒假内,如果不护校,这个寒假几乎所有时间都可能被你认为的浪费掉。还有一个问题是寒冷。你们的寝室在学校大门北侧临路四层楼的最上层,除了个别地方雨大洇水外,夏天异常的热,冬天当然就格外的冷,尤其下雪化雪时,更是冷的不行。因为这寝室是教室改用的,为了光线敞亮,前后窗户都特别宽大,又是木扇单层玻璃,透风再加不保温,也难怪全是家住本市的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与你竞争护校的。除你之外,其他几个护校的都是需要上三年才能毕业的大专班的学生,因为招生范围是面向全省,所以省内各地的生源都有。有离家远且家庭经济困难的,为了省些路费给家庭减轻些负担,选择了护校;也有与你类似,想利用护校的机会和时间多看点书,多学点书本知识的,也选择了护校。

护校是白天在值班室值班带巡逻,晚上锁了大门轮流守夜,主要是接听值班室的电话。学校放假后几乎所有的师生都离校了,很少有人再来学校,所以大门一锁,除了看书之外,也就没有其他闲杂事。学校没有暖风暖气,也不让用电炉电暖气之类的电器设备,唯一被允许可以用作取暖的,是带有竖横白铁管筒且具有排烟功能的燃煤铸铁蜂窝炉。炉子上面有几重活动式铁圈盖,根据用处不用,可随时随意去掉其中的铁盖或铁圈。燃烧的煤气随白铁管筒烟道排出屋外。炉火上面还可以坐上一壶水,喝开水热水和用热水开水都很方便;也可以在炉火上烤凉馍或热剩饭冷菜。一炉多用,既解决了取暖问题,也方便了饮食洗漱,还不用再另外掏取暖用煤的钱,也算是护校中的一项直接实用的福利。当然,这只是小福利,更大的福利是上你们这所学校的学生,自己不用交学费杂费住宿费,而且每个学生还免费发放十几元钱的饭票,按正常的一天三顿饭,基本上都够吃,身量偏小的女性,还可能略有盈余;男生除了身量饭量较大的外,也都能吃饱;对于来自郊区、农村和家庭相对比较困难的学生,国家还有助学金,每人每月最多三元最少两元,这对于那些贫困学生而言,的确是分量不轻的资金资助,所以,你们这批学子,应该说是比较幸运幸福的。毕竟国家也还并不富裕强盛,能在全免费的同时,再伸出有力的援助之手,那殷切的期望也就跃然纸上了。

就算寒冷,白天也是无所谓的,值班室里也有同款的火炉。你和他们要么在挂有棉门帘的室内看书写字,要么外穿厚棉衣在校园内巡逻检查,要么捂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书学习,活动起来就不觉得很冷,包括脑子活动起来。晚上就不同了,尤其凌晨前后,似睡非睡当儿,明显能感觉到什么叫做冷。无奈之下,只好把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让身体的各个部位之间相互取暖。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一蜷缩起来就不觉得太冷了,但这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如果遇到窗外大风,即便室内同样能体会到天寒地冻。还有一个物理的办法,就是把二十四小时都不熄灭的铸铁蜂窝煤火炉尽量离睡觉的床更近,这就直接提升了近床单位空间的总体热度,对于被窝里的你无疑也是有效的热度,温暖的感觉随之即来,包括物质的和精神两方面的直感。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你联想到此时此刻,应该还有包括农村和边远山区荒漠野岭之间,更多的男女老少都未必享有这样的待遇。

有一天,你不知怎么还真就想起了诗圣杜甫,想起了他老人家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圣人就是圣人,能在千年之前就首先想到或比自己更加凄寒阴冷的素不相识、非亲非故的他人,你想,如果他有权有能力帮助那些确实需要帮助的人,他一定会全心全意,竭尽所能,做足做好自己职责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你竟然一时冲动,也想写几句类似的诗句,但那冷湿程度和切身感受毕竟还不够深,时段也不够长,怕是未能彻底触及灵魂深处,再加才力有限,终也未能如愿。倒是那冬天里的一股烟,使你再一次加深了对两年前同样是校园里,同样在寝室,同样过凌晨之后那场火源不同但都燃在床帮的那场小型火灾的记忆。

在豫西北太行山脚下这片也不能算太神奇的土地上,冬天无论卧榻哪方哪位,都可以称得上寒冷,尽管这种寒与冷不可与大东北的天气相提并论,同日而语,既然选择了护校,冷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夜晚抵御寒冷的唯一办法,就是把蜂窝煤火炉拉得离床更近一点。你也想过安全问题,教室改用的寝室前后都有大窗户,基本上可以算是四面透风漏气,再加上火炉上面还安装有拔气通道通向室外,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可以考虑,但基本不会发生。况且那屋子空空荡荡的,很大,任何气流灰烟,都可以有充分宽绰的流动空间。封闭完好的火炉上再加一把灌满水的烧水壶,既可以双重防止煤气外泄,早晨还能用上热气腾腾或已烧开的热水。但有一点你却没有想到,就是火炉离床太近,会不会增大引发火灾的风险。

真的是怕啥来啥。又一个月不黑风不高的夜晚来临了,像往常一样,你看书到很晚后,例行检查了一下寝室的门窗和火炉,顺手坐上一壶水就上床休息了。和两年前一样,你同样被带有棉布棉花烧煳味的黑烟从梦中呛醒。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有烟,上一次还带有火苗。这种棉织物被烤焦煳冒出来的烟,有别于柴火烟叶引燃冒出来的烟和轮胎胶皮燃烧冒出来的烟,其刺激程度应该介于两者之间。不管怎样,还是把你从睡梦中呛醒了。整个大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就近求援已不可能,就远求援也没必要,关键是只是因为你夜晚翻身滚动伸脚动手把床上的棉被角弄到了火炉上,经长时间慢火烤炙,被角便被烤煳生烟,时间再长,也可能由烟而生火苗。好在火上还坐有一铝壶水,你也不再惺忪懵懂,翻身下床,随手掂起火炉上的烧水铝壶,瞬间就浇灭了尚处于萌芽状态的火患。

没能上高中是你前二十年的缺憾,好在这所中等专科学校,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你这生命历程中的不完整。尽管岁月如水不会倒流,但其中的某章某节某段某句也还是可以某种形式填满充实的,比如学业中的物理知识就是如此。这对于你来说是补充,但对另外一些上过高中的同学来说就是巩固。所不同的是方法,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或某种特殊用途的引领下,有些天资聪颖的学生还会把课本上的理论知识操作成物理实验课。

你与你寝室里的下铺同学本来和平相处,相安无事,几近于同窗好友。不知是哪位同学脑洞大开,把物理课中讲的虹吸现象灵活运用于寝室的上下铺落差,简易的操作是把你在上铺的白色毛巾从加了水的牙缸里延伸下垂,使并非管筒状的棉质毛巾也具有了虹吸导管的作用,结果是你在上铺床上牙缸里的水就顺着那条白色毛巾渗流到了下铺同学的床铺上。自己睡觉的床铺被无缘无故地弄湿,况且还是冬天,关系再好的同学室友,心里总是不爽的。于是,那下铺同学平时不常用的硬话粗话就脱口而出了:

怎么搞的?看把我的床弄得这么湿,让我怎么睡觉?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绝对不是我弄的。你一个初中毕业生,物理知识与实际操作的稔熟程度毕竟有限,这你不能不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会是谁?上面的床是你的,又不是别人的。

正因为上铺是我的,更不可能是我干的。

是不是鬼才知道!总不会是我干的吧?

床已经湿了,你看怎么办?要么先拿到外面晒一晒吧?

一会儿半会儿能晒干?晚上要我怎么睡?

要么你在我的上铺睡吧。

要我和你伙睡,那怎么可能,不行!

那你总不至于让我给你买套新被褥吧?

你看着办把。反正我睡不成,你也别想睡。

不就湿那么一小片吗?都是同学,又是上下铺,将就一两个晚上就行了。你这句话更应该是第三方同学调和说的。

不行,!我不想将就。

要么咱俩换一换,我睡你的下铺,你睡我的上铺。

那更不行,我还嫌你脏呢!他这一句话绝对是未加思考脱口而出的,

你说什么?!你不知是真的没听清楚还是假的没听清楚,但那愤怒的口气,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反问反话的意味。

我说了你又怎么样?他仿佛并未感觉出对方口气中的火药味。

你再说一句试试?!你好像都听出了自己攥紧拳头的声音。

试试就试试,谁还怕谁了?!双方都不示弱,一付剑拔弩张的样子。

站在旁边的同学眼看着一场几滴水引发的口水战或可继发为拳脚战,也都纷纷上前有说有劝、有拉有拽、鸡一嘴鹅一嘴,一下子就冲淡了你与他之间那股怒气。最后还是你先妥协,让出自己的床位,给受湿者睡,自己去邻班的寝室找了个请假回家同学的空床睡了一晚,而你受滴水之害的下铺同学其实当晚就回了在本市的家里,之后换了床单被褥,这场算不上风波的风波也就到此为止了。

生活,包括校园内的生活,有时比小说文学手段夸张描写的场景更精彩。事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那时间的间隔肯定不会像昨天与今天那样联系得那么紧密。记不得那一天了,一位新换届的班委领导在校园里遇见你说:

听说咱班里的门锁是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同学撬坏的?

我不知道。你只能这样回答他,因为你确实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幸的是,中间只隔了一天,教室和寝室里离你头顶最近的那两根日光灯管的启辉器都不翼而飞了;又搁了一天,寝室的电源拉线开关也坏了。你是班里负责生活的委员,这类事情历来都是你直接维修管理。很快就有人明确无误的告诉你,丢失的那两个电棒启辉器和电源拉线开关的损坏,都与坐在你前面的那个男同学有直接的关系。你不用去联想,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可惜了那站在桌子上才能摘下电棒启辉器同学的头脑,比安上启辉器电棒照样能亮这简单的操作还要简单。

也有比较阴险一点的。无论什么事情都得让你经历一下,否则那人生或许就不够圆满。这事发生在学生时代的实习期内。有一天在实习的学校内有一位换届后的新任班委领导找到你说:

咱班里有个同学的课桌抽屉被有人点火烧着了,好在纵火者又及时用水浇灭了本就烧着不太大的火,咱俩一起去学校教室看看吧。

他指的是你们上学的课堂教室,而不是实习学校的课堂教室。

竟有这种事?

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认为这绝对不是吃饱撑的,而是有人故意挑事搞破坏。放把火又浇灭,图什么呢?

既然新任领导亲自找到你让你同他一起去,你当然不能不去,这或许正说明新一届领导班子格外重视你,不然为什么不找别人同他一起去呢?那显然是高看了你不止一眼。

从着火的教室回来后,新任的低个儿班主任还专门找你谈话,好像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些情况,又仿佛是与你一起讨论案情。你相信这新任班主任一定事先同新一届班委领导讨论过了,否则,绝不会先找你谈这使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纵火案,那可是明显违反组织纪律原则的事,作为新任的老班主任,绝不可能干这种没根没梢的事。

你信以为真。根据你所看到的现场情况,充分发挥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想象力,当面向新任的低个儿班主任提出了四点你认为的破击性建议:第一点是在同一地点泼同样多的水,观察水洇干的程度,判断作案人烧课桌的时间;第二点是把烧桌子与丢饭票的事联系起来,是否同一人为转移视线而故意为之;第三点是调查一下,谁看见过有人端水或提水上楼(楼上教室没有水管,用水需要从楼下取水);第四点是调查一下三个实习学校,哪个正在实习的学生离开过实习的学校,特别是在教室课桌被烧的时间段内有谁离开过。你认为你与这继任的低个儿班主任面对面的交谈交流剖析分析归纳推理极具建设性。

之后,那要求你同他一道去看过火情现场的新一届班委领导,不知是否秉承了继任班主任老师的意愿,通知你让你写一个关于纸烧教室课桌的文字材料,你当即拒绝,认为这并非你的职责范围或应尽的责任义务。其实你已隐约觉察出其中的隐情阴险,你没有不拒绝的理由,况且当场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式的拒绝,你都想象不出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异常的果断。但那背后藏刀的班委领导却心有不甘,并不肯善罢甘休,也像你那样果断地把情况上报给了他的顶头上司低个儿班主任。老师毕竟是老师,做起事来毫不含糊,也是当机立断,找到你以不常有的生硬口气告诉你:

这份纸烧教室课桌的火情文字材料,你不写不行,必须写,唯一的理由是:只有你被班委领导带去查看了火情现场,你不写谁写?

说起来,这也不能不算是理由的一种,你只能接受,别无选择。你做事向来立竿见影,干净利落,第二天就把火情现场勘察文字材料交给了低个儿班主任。这一次,他审阅得非常仔细认真,对材料中他认为不妥的地方,现场提出了删改意见,比如其中的一句:

我和班主任老师在一起分析了一下情况,其中有四点……

他说这一句不合适,他有他自己的看法。那意思是他和你的意见未必相同,要求把这一句删掉,你不同意,说:

这确实是我们当时在一起谈话的内容,为什么不能写,要去掉呢?

文字材料的末段还有一句:

班主任老师说烧纸灰的情况很有价值,我在这里说一下……

他认为这不是他的意思,是领导的意思,应该把这一句去掉。你又不同意,说:

如果不是你班主任老师让我写,我才不写呢。

你虽然还是个学生,但你是从农村下乡回城后考上这所学校的社会青年学生,而不是由中学毕业直接考上这所学校的纯粹的学生,这的确不一样,尽管坐在课堂上都是学生。你很清醒地知道,如果按他说的把这几句去掉,这个所谓的情况报告中就消失了你与班主任老师谈话的场景和内容,你所写的文字材料就演变成了你个人主动写了这份纸烧教室课桌的文字材料,很容易让人错误地认为这起并未造成学校财产损失的小型火灾好像已经告破了。好在你在班委领导与继任班主任双重设置的浅坑面前止住了脚步。

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你不过一所中等专业学校班集体中的无名小草一茎,何以引得来诸多重量级人物的设圈下套呢?你究竟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那些班级精英了呢?其实你也隐约知道,在这一系列龌龊勾当的背后,确有一双无形的黑手或明或暗操纵着这一切,包括低个儿班主任都被这双阴险的黑手操控着,只是那方式方法很是隐蔽而多样化,不为一般人所发现罢了。而让你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貌似诚恳朴实的低个儿班主任,竟然也是这龌龊阴暗链条中的一环,禁不住使你跌大了眼镜。

然而,这还并没有完。期末年终学校要求每个班级都要评选出一定比例的三好学生,这也是激励鞭策全体学生阳光有效的办法。必须承认,凡有人的地方,都会有前后左右之分,如果上升到政治层面,还会有上下之分,这是一种客观现实,不容否认。按照常理,相对公平的方法是无记名投票,这也是从上到下凡有类似评选通常的首选。其实上了这所学校的都是成年人,不会没有正常的思维判断能力。大家这差不多两年来不算长也不能说太短的相处应该说都有了个基本的了解,比如哪个人学习好,哪个人体育好,哪个人品质优秀,哪个人热心班务,那个人乐于助人,哪个人勤劳肯干愿多付出,哪个人品行能力兼而优之,大家不会不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按照拟定好的标准,应该很容易就能评选出相应的人选。但是,有些人偏偏不走寻常路,有些事往往不按套路来,使得这本该十分简单的事情变得比较复杂起来。在低个儿班主任的统一安排下,全班同学按照通常规范的程序无记名投票,但投票过后显示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班三好学生人选没有一人的票数过半——努力学习品学兼优人的票数并不多;懒散怠惰,诸事不管不问,基本不参加任何活动的,竟然也有不菲的票数。这使得原本信心满满的低个儿班主任也大感意外!怎么会这样呢?他用单手轻拍着脑门儿不知在问谁。有人说这属于班风问题,但却没人愿意说出原因。

不过这的确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更在意的是你那首没有写完的长诗,这首诗的长度如果完成的话,足足可以塞满一本200页的书。两年的学校生活确实有些偏短,但这不能怨别人,谁让你当初没能考上可以上四年五年的大学呢?推荐就别想了,单是你们家庭那地主成分,其他社会福利,你还真的就没有想过。因为你已经竭尽所能,所以也就不需要再吃什么后悔药了。尽管在校时长有限,有些东西还是能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正冲着学校大门校内唯一篮球场上的一对篮球篮;没有操场的校园;校园北侧四层楼下的一排杨树;校园南侧长过低矮平房的一排泡桐树。还有那只有晚饭后才亮起来的教学楼的灯光;饭厅里排队和不排队打饭的学生;就桌与就地围成一圈吃饭的男男女女;校门南侧那一块黑板墙报;学校路东错对面全市唯一的人民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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